漼风与宏晓誉并肩走出书房,脚步沉重,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方才争执的焦灼。
廊下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却照不进两人心中的阴霾。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漼府大门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忽然从旁边的回廊处走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阿兄,大师姐。”
时宜轻声开口,她身着淡紫色襦裙,乌发挽成简单的发髻,手中握着一方绣帕,眼神中带着几分担忧。
漼风与宏晓誉皆是一愣,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时宜。
漼风看着妹妹眼中的关切,心中泛起一阵暖意,却也有些无奈。
“时宜,你怎么在这里?”
时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转向漼风,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二哥,阿舅还在书房生气,你去看看他吧,莫要让他气坏了身子。这里有我和大师姐,你放心便是。”
漼风犹豫了一下,他知道父亲此刻定然还在气头上,自己留在这儿也无济于事,或许让时宜陪陪晓誉,能让她心情好些。
他看了一眼宏晓誉,轻声道。
“那你们聊,我去书房看看父亲。晓誉,你……别多想。”
宏晓誉轻轻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你放心去吧,我没事。”
漼风转身离开后,时宜拉着宏晓誉的手,轻声道。
“大师姐,我们去花园那边走走吧,那里安静。”
宏晓誉心中一暖,任由时宜牵着自己走向花园。
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小师妹,从时宜十岁来到南辰王府,拜周生辰为师,她便看着这个小小的姑娘一点点长大。
时宜温柔聪慧,心思细腻,虽出身名门,却毫无娇纵之气,待王府众人都十分友善。
在宏晓誉心中,时宜早已不是单纯的师妹,更像是自己的亲妹妹。
两人来到花园的凉亭中坐下,夜色下的花园格外宁静,只有虫鸣与微风的声音。
时宜看着宏晓誉眼底的落寞,轻声开口。
“大师姐,方才书房里的话,我都听到了。”
宏晓誉闻言,身子微微一僵,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让你见笑了。”
“大师姐。”
时宜握住她的手,语气真挚。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与阿兄是真心相爱,这就够了。阿舅他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他心中其实是欣赏你的,不然也不会在流民事件后,对你赞不绝口。”
宏晓誉眼中泛起一丝光亮,却又很快黯淡下去。
“小师妹,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的出身,军旅生涯虽让我学会了许多,却也让我与那些大家闺秀格格不入。漼家是名门望族,漼风是坞水房嫡子,他的正妻理应是门当户对的女子,我……我确实配不上他。”
“大师姐,你怎能这般说自己?”
时宜急忙打断她。
“出身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价值。你随师父征战沙场,保家卫国,见过生死,心性坚韧,比许多男子都要出色。阿兄喜欢的,正是你这份洒脱与担当,是你这个人,而非你的出身。在我心中,你是最好的大师姐,配得上世间最好的人,阿兄能喜欢你,是他的福气。”
宏晓誉看着时宜真挚的眼神,心中泛起一阵感动,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小师妹,谢谢你。可我知道,漼太傅说的是实情。漼家需要的是能为家族带来助力、懂得人情世故的主母,而我,只会舞刀弄枪,不懂那些弯弯绕绕,若是真的嫁入漼家,恐怕只会给他添麻烦,让他在家族中为难。”
“大师姐,你不要想太多。”
时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温柔却坚定。
“人情世故可以慢慢学,家族事务也可以慢慢熟悉。你这般聪慧,只要肯用心,定能做好。而且,阿兄说了,他非你不娶,还愿意为了你放弃部分继承权,这份心意,足以证明他对你的重视。阿舅虽然固执,但他最疼阿兄,只要我们多劝劝他,他总有一天会想通的。”
宏晓誉沉默了片刻,轻声道。
“小师妹,其实……漼太傅之前就说过,愿意让我做妾。若是能陪在他身边,做妾我也认了。”
“不行!”
时宜猛地提高了声音,随即又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连忙压低声音。
“大师姐,你怎能委屈自己做妾?你这般优秀,值得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他也绝不会同意的,他那般珍视你,怎会让你受这般委屈?”
宏晓誉苦笑一声。
“可我真的很喜欢漼风,我不想失去他。只要能留在他身边,无论是什么身份,我都心甘情愿。”
时宜看着宏晓誉眼中的执着与深情,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她何尝不懂这种滋味,就像她对师父周生辰,明知不可能,却依旧无法放下。
她握住宏晓誉的手,语气轻柔却带着力量。
“大师姐,喜欢一个人,不是要一味地委屈自己。真正的爱情,是相互尊重,是彼此平等。阿兄既然爱你,就不会让你受委屈。你要相信他,也相信你自己。阿舅那边,我会帮你劝他的。你不要灰心,只要你们心意坚定,就一定能克服所有困难。”
宏晓誉看着时宜坚定的眼神,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她知道,时宜说的是对的,她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尊严,也不能辜负漼风的心意。
她吸了吸鼻子,擦干眼角的泪水,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
“小师妹,谢谢你。有你这番话,我心里好多了。我听你的,我不会轻易放弃,我会和漼风一起,努力说服漼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