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安。”
沈玉微屈膝行礼,语气温婉。
“起来吧。”
刘徽扶起她,径直走到暖阁内坐下,青黛连忙奉上新茶。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
“今日宫宴的事,你想必也听说了。”
“略知一二。”
沈玉微在他身旁坐下,语气平静。
“听闻柳贵人今日行事有些莽撞,不仅冲撞了漼小姐,还在殿上妄议朝政,惹得漼太傅动怒?”
刘徽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柳氏刚入宫,心性不定,又仗着太后撑腰,才敢如此放肆。太后那边偏袒侄女,柳家也是朝中一股势力,朕若是过于苛责,恐生事端。”
“陛下顾虑周全,臣妾明白。”
沈玉微顺着他的话开口,话锋却渐渐转深。
“只是陛下,后宫不得干政乃是祖宗定下的规矩。柳贵人今日质疑李嵩大人,看似是随口之言,实则是干涉朝堂之事,若是传出去,恐会让朝中大臣心寒,也会让其他嫔妃有样学样,日后后宫岂不是要乱了章法?”
刘徽闻言,沉默片刻。
他并非没考虑到这一点,只是今日事发突然,又有太后从中阻拦,才暂且搁置。
沈玉微的话点中了要害,后宫与朝堂本就息息相关,若是纵容后妃干政,必然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你说得有道理。”
刘徽沉声道。
“朕今日确实是失察了。柳氏不知规矩,是该好好管教一番。”
“陛下英明。”
沈玉微见他听进去了,又放缓语气。
“不过太后那边,陛下也需委婉些。臣妾倒是有个主意,不如罚柳贵人禁足储秀宫一月,闭门思过,既惩戒了她,也给了太后台阶下。同时再赏赐漼小姐一些珍宝,安抚漼太傅,也彰显陛下的公正。”
刘徽眼前一亮,沈玉微的提议既解决了问题,又顾及了各方颜面,当即点头。
“就按你说的办。你即刻拟一道口谕,派太监去传旨。”
“是,陛下。”
沈玉微应下,立刻让青黛取来笔墨纸砚,草拟口谕。
另一边,储秀宫内一片热闹。
柳贵人正拿着皇帝赏赐的赤金手镯把玩,身边的侍女春桃谄媚道。
“贵人您今日可真威风,连漼太傅都没能奈您何,太后娘娘疼您,陛下也赏您,日后在宫中定能步步高升。”
柳贵人得意地扬起下巴。
“那是自然,有太后姑祖母撑腰,本宫怕谁?漼时宜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世家小姐,还能比得上本宫的贵人身份?”
她想起今日在殿上漼时宜从容的模样,心中依旧不爽。
“若不是陛下拦着,本宫定要让她当众出丑。”
“贵人息怒,日后有的是机会。”
春桃笑着附和。
“对了,方才小厨房炖了燕窝,奴婢这就给您端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宣旨声。
“陛下有旨,传柳贵人接旨——”
柳贵人心中一喜,以为是皇帝又要赏赐她,连忙整理好衣饰,快步到殿内接旨。
传旨太监手持明黄圣旨,面无表情地念道。
“柳贵人柳氏,宫宴之上,寻衅滋事,冲撞贵女,更妄议朝政,污蔑命官,有失嫔妃体统。念其初入宫闱,不懂规矩,罚禁足储秀宫一月,闭门思过,禁足期间,削减月例,不得与外界往来。钦此。”
柳贵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不敢置信地抬头。
“公公,您是不是念错了?陛下怎么会罚我?”
“圣旨岂有念错之理?”
传旨太监冷冷瞥了她一眼。
“柳贵人,接旨吧。”
柳贵人浑身发软,瘫坐在地上,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我要见太后,我要见陛下!”
“贵人,禁足期间不得外出,还请安分些。”
传旨太监示意身后的侍卫守在殿外,将圣旨放在案上,转身便走。
春桃连忙上前扶起柳贵人,急得满头大汗。
“贵人,这可怎么办?咱们真的被禁足了!”
“都是漼时宜!都是她害我的!”
柳贵人又气又恨,猛地挥手扫落案上的茶杯,碎裂的瓷片溅了一地。
“我要去找太后姑祖母,她一定会救我的!”
可她刚走到殿门口,便被侍卫拦住。
“贵人,陛下有旨,禁足期间不得出储秀宫,还请回吧。”
柳贵人用力推搡侍卫,却被侍卫轻易拦住。
她哭喊着拍打殿门,却无人理会,最终只能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恐惧。
她这才意识到,皇帝的纵容是有限度的,太后的撑腰也并非万能。
与此同时,坤宁宫的赏赐也送到了太傅府。
漼时宜正坐在书房内看书,听到侍女通报,起身到前厅接旨。
传旨太监笑着念道。
“皇帝口谕,漼氏时宜,宫宴之上,从容有度,才艺卓绝,特赏南海珍珠一串、羊脂玉镯一对、锦缎十匹,以作嘉奖。钦此。”
“臣女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漼时宜屈膝行礼,让管家接过赏赐。
传旨太监走后,苏婉正好来找她,看到桌上的珍宝,笑着道。
“时宜妹妹,陛下这是给你撑腰呢!看来柳贵人的惩罚已经下来了,我刚听说,她被禁足储秀宫一月呢!”
漼时宜拿起那串南海珍珠,光泽莹润,确是珍品,却只是淡淡一笑。
“陛下只是公正而已。柳贵人行事太过张扬,这也是她咎由自取。”
“话是这么说,但也多亏了皇后娘娘从中周旋。”
苏婉压低声音。
“我听我爹说,是皇后向陛下进言,才定下了对柳贵人的惩罚,还提议赏赐你,既安抚了咱们,又给了太后台阶下,皇后娘娘可真厉害。”
漼时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难怪皇帝的态度转变这么快,原来是皇后从中出力。
沈皇后贤德之名在外,又有沈氏家族撑腰,在宫中话语权极重,此次能出手相助,想必也是为了维护后宫与朝堂的安稳。
“沈皇后娘娘深明大义,确是难得。”
漼时宜道。
“只是沈党之事还未解决,李嵩大人重伤,线索丢失,朝中恐怕还要动荡一阵子。”
提到沈党,苏婉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是啊,我爹说沈党势力庞大,潜伏在朝中多年,此次伏击李嵩大人,肯定是为了掩盖什么。柳太后之前还提议暂缓追查,柳贵人又质疑李嵩大人,说不定柳家与沈党之间有联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