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凄惨的是府中的下人，有的吓得瘫软在地，有的试图趁乱逃跑，却被禁军抓了回来，按在地上呵斥。
有个小丫鬟因为藏了半块银子，被士兵发现后，狠狠甩了几个耳光，嘴角瞬间溢出血迹。
柳府的嫡公子柳承宇本想反抗，却被士兵用刀背砸中后脑，当场晕了过去，醒来时已被铁链锁住，与柳明远一同押在廊下。
查抄一直持续到午时，庭院中已然堆起了小山般的财物与证物。
周凯拿着一本账目，走到柳明远面前。
“柳尚书，府中金银共计八十万两，绸缎三千匹，良田千亩，另有与沈从安往来的密函十二封，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柳明远看着那十二封密函，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那些是他与沈从安商议如何安插亲信、挪用军粮的证据，他本以为藏得极为隐蔽，却没想到还是被搜了出来。
他颓然低下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带走！”
周凯一声令下，柳明远、柳夫人及府中主要成员被押上囚车，下人则被集中看管，等待发落。
囚车驶离时，柳府的匾额被摘下，扔在地上，被车轮碾过，裂成两半。
昔日权倾朝野的柳家，就此沦为阶下囚。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传入皇宫。
长信宫的宫门刚被禁军封锁，守门太监便慌慌张张地跑进去禀报。
太后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枚玉佩把玩，那是柳明远特意为她寻来的暖玉，常年佩戴可驱寒。
听闻柳府被抄，她浑身一颤，玉佩“啪嗒”掉在地上，滚到角落里。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柳太后抓住太监的衣领，眼神凶狠，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太后娘娘，是真的……禁军奉旨查抄了柳尚书府，说……说柳尚书勾结沈党，证据确凿，已经被押入天牢了！”
太监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重复道。
柳太后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一口气没提上来，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太后娘娘！”
宫女太监们慌作一团，连忙上前搀扶，传太医的传太医，拍背的拍背，长信宫内顿时乱作一团。
可禁军守在宫门外，太医迟迟无法进入，直到半个时辰后，经皇帝特许，太医才得以入宫诊治，可柳太后早已气若游丝，醒来后也只是呆呆地看着屋顶，一言不发。
她知道，柳家倒了，她这个太后，也彻底没了依靠。
而储秀宫内，柳贵人柳如眉正坐在镜前，让宫女为她梳着精致的发髻。
她穿着新制的海棠色宫装，脸上敷着名贵的脂粉，想着昨日皇帝偶然路过储秀宫，夸了她一句“眉眼精致”，心中满是欢喜，盘算着如何再邀圣宠，早日从贵人晋为嫔位。
“小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贴身宫女春桃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色惨白。
柳如眉不满地皱起眉。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什么事值得你如此失态？”
“小主，柳尚书府……柳尚书府被抄了！”
春桃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外面都传开了，说尚书大人勾结沈党，意图不轨，已经被押入天牢了！还有……还有长信宫，被禁军封锁了，太后娘娘听闻消息，气急攻心晕过去了！”
“什么？！”
柳如眉猛地站起身，发髻上的珠钗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一把抓住春桃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春桃的骨头。
“你胡说！我爹忠心耿耿，怎么会勾结沈党？你是不是听错了？”
“小主，是真的！宫门口的侍卫都在说，而且……而且刚才内务府的人来过，说要暂时收回储秀宫的部分用度，连送来的点心都比往日差了很多！”
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
柳如眉踉跄着后退几步，瘫坐在梳妆台前。
镜中的女子依旧美艳，可脸色却瞬间失去了血色，眼神空洞。
柳家是她在宫中的靠山，爹是当朝尚书，姑母是太后。
正是凭着这份权势，她才能在入宫短短一年就封为贵人，在后宫中横行霸道，连一些位分比她高的嫔妃都要让她三分。
可现在，柳家被抄，姑母被禁，她瞬间成了无根的浮萍。
她猛地想起宫宴上的场景。
那日她一时得意，仗着柳家的势力，在皇帝面前妄议朝政，指责漼时宜一介女子干预朝堂，还暗讽皇后沈玉微治理后宫不力。
当时皇帝虽未发作，可眼神中的不悦她此刻想来，分明是早已动了不满。
若不是她那般张狂，或许柳家也不会这般快就被抓住把柄？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再怎么悔恨，也挽回不了局面。
接下来的几日，柳玉茹彻底体会到了没有家族撑腰的苦楚。
往日里，内务府的人对储秀宫百般讨好，送来的绸缎、胭脂都是最好的。
宫中的太监宫女也个个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可如今，内务府送来的绸缎又薄又糙，胭脂水粉也带着刺鼻的劣质气味。
太监宫女们虽不敢明着怠慢，可眼神中的轻视却藏不住，做事也拖拖拉拉，有时连一杯热茶都要等上半个时辰。
那日她路过御花园，恰好遇到丽嫔。
往日里丽嫔见了她，总会笑着打招呼，甚至主动让道，可今日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带着宫女径直走过，还故意说了句“有些人啊，没了靠山，就成了丧家之犬”，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她听到。
柳玉茹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上前理论。
她知道，没有柳家撑腰，她连与丽嫔争辩的资格都没有。
回到储秀宫，她把桌上的茶杯狠狠扫在地上，对着春桃哭诉。
“凭什么？凭什么她们都敢欺负我？以前她们谁不是对我恭恭敬敬的？”
春桃劝道。
“小主，现在柳家倒了，我们只能忍。奴婢听说，当年有位林答应，也是家族获罪，没了靠山，在宫中被人欺辱，最后活活饿死在偏殿里……”
“住口！”
柳如眉厉声打断她，可心中却升起一股寒意。
她不能落得那般下场，她必须活下去，而且要好好活下去。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我还有皇上！只要皇上还记得我，只要我能重新得到圣宠，她们就不敢再欺负我！”
在她看来，后宫之中，最稳固的依靠便是圣恩。
只要能让皇帝回心转意，日日翻她的牌子，就算没有柳家撑腰，她也能在宫中立足，甚至重新获得权势。
她立刻让春桃找出自己最漂亮的一件宫装，又仔细梳妆打扮，想着等皇帝下朝后，去御书房外等候，好好诉一番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