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原本是个喜庆的日子,盛家最小的七公子满月,身体康健、长相可爱,很是讨人喜欢。
虽府内并未给七公子办满月宴,但府内少爷小姐和各位姨娘都自发带着厚礼,到香饮院庆贺他满月,只是这欢乐的氛围因房嬷嬷的到来终止。
卫小娘见房嬷嬷来者不善,强压住心中恐惧询问来意,房嬷嬷也不绕圈子,更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光,而是直接了当道宣告:
“老奴这次过来是通知您,关于您先前挪用姑娘份例接济娘家,老夫人与主君、主母商量过后做出以下惩罚决定,七公子从今日起抱到寿安堂由老太太亲自教养;卫小娘出月子后禁足香饮院思过,直至诚心忏悔。”
墨兰心中嗤笑,明明是老太太谋划并逼着盛宏和王若弗接受的结果,房嬷嬷却是将这两人拉出来扯虎皮,果然是只老狐狸。
“不,你们不能抢走我的小七。”卫小娘惊声尖叫道,随后又颓然的跌倒在地,“主君,主君不会这么对我的。”
或许小七也感受到亲娘的绝望,在奶嬷嬷怀里手脚剧烈挣扎,刺耳的嚎哭声响彻整个房间,也将卫小娘从绝望中唤醒。
她以惊人的速度站起来,冲到奶嬷嬷跟前,想要动手抢过她怀中的孩子。
房嬷嬷也是有备而来,她带来的几个强壮婆子迅速将奶嬷嬷包围起来,用身体组成肉墙,隔开卫小娘与七公子。
卫小娘带着小蝶拼命拍打,想要往里冲,可她毕竟才刚出月子,又是娇养在后宅的女子,哪里是那些做惯粗活婆子的对手,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
眼前的肉墙,就彷佛一道天堑隔开母子俩人,卫恕罪实在无法,也顾不得往日的的清高,扑通一声跪下对着房嬷嬷磕头:“房嬷嬷,亲您告诉老夫人,妾身知错了,请让妾身留下小七吧。”
她的头磕在地面上砰砰作响,所有来道贺的人都面露不忍之色,请求留下孩子,可房嬷嬷却是迅速退到一旁,冷然道:“卫姨娘,奴婢只是下人,可做不得老太太、主君和大娘子的主儿,若您觉得委屈,可与几位主子说。”
卫小娘绝望的松开手,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华兰,突然奔过去求道:“大姑娘,大姑娘,您帮帮我,您帮我给大娘子求求情,妾身知道错了,您……”
华兰哪见过这阵仗,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可她还却不能求情。
要知道,这事儿往重了说就是偷盗家中财物,以下犯上,怠慢小主子;往轻了说就是亲戚之间帮个忙,虽然妾室的亲戚不算亲戚,但从感情上也说得过去。
可刚刚房嬷嬷特地说了是老夫人、主君、主母共同商议的结果,她再去求情,是在打三位长辈的脸,说三位长辈处罚过于严苛吗?
如兰甚至想要开口跟柳嬷嬷求情,也被华兰捂住了嘴,华兰只道她是小辈,不能置喙长辈的决定,就拒绝了卫小娘的请求。
柳嬷嬷满意的点点头,观察到这一幕的墨兰嘴角抽搐,怪不得她老人家刚刚不说话呢,原来是在这里开小灶,给华兰和如兰上演现场教学。
卫小娘无法,视线扫向一旁林栖阁三人,望着端庄艳丽的林噙霜,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当年,王若弗将她买进来就是为了和这个女人争宠。她用柔媚风情、小意讨好成为主君心中的解语花,可对着她们这些妾室,却是刻薄小性、嚣张跋扈的霸王花。
她看不上眼前这个女人有正头娘子不做,却自甘堕落成为妾室,还不知廉耻争宠,所以,她一直看不上眼前的女人,这会,她要向眼前的女人求饶吗?
还不等她想清楚,林噙霜拉着墨兰和长枫移了移位置,她开口劝道:“卫小娘,我早失了宠,几乎两年未曾见过主君,家中大事,我们林栖阁着实插不上话。”
林噙霜稀疏平常的一句话,引发了多米洛牌效应,香小娘和萍小娘也赶忙表示,她们一向不得宠,一年难得见主君一次,说话就更不顶用了。
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尴尬的低下头,林噙霜也察觉自己说错话,怎么在孩子们面前说起恩宠这样粗俗的话来,顿时后悔不已。
墨兰见自家娘亲面容染上绯色,心中却暗自高兴,这说明娘这几年过的自在,所以才越来越心直口快,挺好的。
长枫看向自家娘亲难得不知所措的样子,视线又扫过“单纯懵懂“的妹妹,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娘亲不得宠,他更要用功,等考取了功名,让娘亲在盛家更有底气。
感受到自家蠢哥哥眼中闪着莫名其妙的热血光芒,墨兰默默向林噙霜身边靠了靠,心中呐喊:少年,你怕不是走错片场了。
房嬷嬷见所有人都消停了,卫小娘也跌坐在地上不再折腾,她没有离开,反而是继续对着卫小娘道:“老夫人让奴婢嘱咐您,好好在此地思过,待您什么时候改邪归正,什么时候就能探望七公子。”
墨兰挑眉,不对,好不容易抢了个没有任何记忆的小婴儿,还让生母接近,这可不是心狠手辣盛老夫人的作风,里面必定有诈。
等等,她突然想到之前房嬷嬷说的,卫小娘禁足思过直至诚心悔过,怎样才算诚心悔过呢,这不就是上位者一句话的事儿。
她突然明白老太太的险恶用心,只要说卫小娘没有诚信悔改,岂不是可以关她一辈子,以后还能给明兰和七公子洗脑,“看,你们小娘犯错,多亏了老太太我,你们才能吃穿不愁,还能自由自在,否则就要一辈子关在香饮院”
想清楚其中的关窍,墨兰更不敢小看老太太,她老人家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从收养明兰、送回明兰、回老家祈福、斥责盛宏和王若弗……
一系列动作,老太太甚至没有脏了自己的手,就轻松达成收养明兰和七公子、打压大娘子和主君、隔开卫小娘和七公子三项顶级成就,给自己的下半生上了双重保险,真正是高。
房嬷嬷又转头看向其余人,恭敬道:“大姑娘、五姑娘、三公子、四姑娘,林夫人、萍姨娘、香姨娘,请吧。”
她做了个送客的姿势,继续道:“遵老太太、主君和大娘子的命令,从今日起,香饮院封闭,大家以后如无必要也不要来打扰卫姨娘思过了。”
所有人又是一惊,虽说是出月子再禁足,也没得这么急吧,抱孩子还不够还要将人关起来。
柳嬷嬷知道事情已经不可逆转,不动声色带着华兰和如兰告辞离开;林噙霜带着墨兰和长枫紧随其后,剩余的香姨娘和萍姨娘,一向奉行跟随葳蕤轩的脚步,也加入离开的大部队。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也浩浩荡荡离开,倒是整整齐齐一个不落。
刚离开没多远,就听见落锁的声音,众人停下步子,回头就见房嬷嬷将香饮院的大门从外锁住,又留下两个强壮的婆子守门。
房嬷嬷感受到众人的视线,抬头阴恻恻看向众人。
林噙霜的手紧了紧,墨兰也注意到她实现中的恶意是冲着林栖阁来的,心中升起一股戾气,更是暗暗决定,老太太最好安分守己,否则,就让她再尝尝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的滋味。
香饮院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盛宏耳中,他恨老太太咄咄逼人,却又无可奈何,只是将七公子的名字送到寿安堂,就撂开手不管了,马上就要去京城,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他不知道,自从今日林噙霜说失宠两年,另外两名姨娘也说不受宠之后,卫小娘自以为是盛宏真爱,后院第一人的存在,期盼着盛宏这个主君拯救呢。
没想到,盛宏这个钢铁直男,心中只有官途和盛家名声,虽不满老太太做事太绝,也不打算帮她。
王若弗听到柳嬷嬷的回禀,也是为老太太的无耻感到震惊,虽这事老太太做的不算错,就是有一种被恶心到的感觉。
她又看向吓得脸色苍白的如兰和华兰,心疼的叮嘱两个孩子离寿安堂远这点。
如兰乖巧的点点头,华兰则是有些许恍惚,毕竟她算是老太太养大的,她第一次直面慈爱的祖母展示后宅手段,当真让人不寒而栗。
王若弗见此,担心华兰这么单纯的性子嫁到忠勤伯府怎么是那偏心眼公婆和虎视眈眈哥嫂的对手。
于是,王若弗和柳嬷嬷一阵商议,直接定下了要在华兰出嫁前,为她突击宅斗课程。
也是这段时间的突击训练,华兰出嫁后,并没有如前世一样用嫁妆养着整个忠勤伯府,小日子倒是过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