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是红月君王的统治下的首都，是他权力与势力最为集中的地方，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地下居然有着红月不被知晓的地道，也不知道通向何方。这条道路很久之前就存在，不像是红月君王时代才出现的，里面充斥着浓厚的灰尘味道，四处都是蜘蛛网，看起来许多年都没有启用。
林羽一手拿着提灯，另一手中拿着一根木棍，一边走一边将路上的蜘蛛网缠绕干净。齐岁走在最后，将兜帽戴在头上，完全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是一点灰尘也不愿意沾上。
“呸呸，”林羽吐出进入口中的灰尘，问道，“齐岁，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一直在兰开斯特身边做间谍？”
一路上林羽听方明月讲述了这些年他所不知道的事情。齐岁在消失的这段时间经常通过“知更鸟”给新月传递情报，将在兰开斯特那里得到的人类少女带到新月放生，就连这次方明月紧急通知圣奥文德校园内的人撤退，也是因为得到了齐岁的情报——劳伦斯公爵要针对新月，小心间谍。
于是他就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论，一定是齐岁假意在兰开斯特身边做事，骗取信任和情报。他那天和阮思思看到齐岁吸血的那一幕，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但齐岁完全不乐意听到这个说法，他才不是小阿念身边的间谍，他做的所有事情秦念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他没有理会林羽的问题，闭口不言，地下通道中陷入了沉默。
啊这，是他又说错了什么吗？每次当齐岁不乐意回话的时候，都这样闭口不言，任性得很。林羽牙疼似地吸了一口气，结果呛了一口的灰，咳个不停。
一直没有说话的方明月突然开口，十分肯定道：“另一个人是兰开斯特亲王。”
“啊！？”
林羽一声惊呼，咳得更凶了，他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难受地反驳道：“那亲王不是小孩子吗？那个黑袍人明显就是成年人吧！”
“他不是小孩子，他三千多岁了！”
齐岁的这句话说得坚定不容反驳，也不知道在辩解什么。
方明月确认了心中的想法，道：“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那位黑袍人一出现就将那只四代吸血鬼踢穿了几面墙，完全不是人类能够办到的。齐岁，你做的事情他都知道吗？”
这句话一下就问到了重点，方明月首先要确认的就是兰开斯特亲王的立场。
提到秦念，齐岁掩盖在兜帽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语气都温和了许多：“他一直都知道，当时也是他救了我，其他更多关于新月的事情，佐伊会亲自找您谈的。”
这温柔的语气听得林羽浑身起鸡皮疙瘩，还叫那位二代亲王佐伊！什么时候那个齐岁也会这样说话了，他不一直对谁都冰冷吗？每次都是笑着一张俊脸，吐出最冰冷的话语，只有面对老师的时候才会好一些。
这位二代亲王真的有那么好？他也听过兰开斯特的课，课确实讲得不错，但没有看出来人有多好相处。
一行人在漫长的通道中走了许久，路过了一个个岔路，终于来到了目的地。林羽推开上方的出口，率先走了上去。
出口外面还是一栋居民楼，看布局比入口处的要豪华许多，房子也要大很多。他们在地下绕了这么久，根本就没有走出帝都的范围。
林羽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透过窗户能看到房外的院子，他疑惑道：“老师，我们又是走到哪里来了，不出城吗？”
在齐岁出来之后，方明月将出口关好，用地毯遮挡了起来，道：“西城区，我们不出城，这里就是新月的安全点。”
帝都的西城区是中产阶级的居住地，比起东城区的治安更好，这里也更加接近红月君王的庄园。理论上来讲更危险，但所谓灯下黑，这些地方居住的人权势更大，防卫队没有好的理由不能轻易搜查。他们也很难想到，好不容易从他们手下逃掉的新月首领居然又回到了帝都，还到了离红月君王更近的地方。
在外面情况稳定之前，他们暂时要待在这里。
为了不让这个安全点过于诡异，这栋院子一直有人定期打扫，有时也会让人来居住，屋中没有积灰，几人来到了客厅还没有坐下休息，就听到了敲门声。
“是佐伊。”
不是追兵就好，两位人类都松了一口气，又暗暗心惊。他们才刚刚出来，这位亲王就找上来了，这也太迅速了！
今晚的月光皎洁，就算不点灯都能看清屋内的布局。齐岁打开大门，一个黑袍人闪身进屋，又立刻关了房门，黑袍人取下身上的黑袍，扔到了齐岁的手上，露出真容。金发青年面容明艳俊丽，嘴角上扬，道：“我那边都解决了，你们接下来就要待在这里吗？”
林羽看到来人张大了嘴巴，惊呼道：“原来是你！所以那天在齐岁房间我们看到的人是你啊！”
秦念也认出来了林羽，笑道：“又见面了，林同学，原来那天是你在偷窥我们啊？”
林羽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起来，磕磕巴巴地辩解道：“不……不是偷窥，我们只是想找齐岁谈话，只是没想到……”
“遇见他进食，”秦念接上了话，继续道，“只是可怜了我的执事，似乎被你们误会了一些什么，他可是伤心了好久。”
先不谈齐岁就是故意让他们看见的，事后也没有半点伤心，但林羽不知道，只以为是自己下结论太过于武断，愧疚地低下了头。秦念没想到这孩子还是个老实人，一说就把错归到了自己头上，又道：“不过这样正好，如果你们直接来接触齐岁，那位劳伦斯公爵不会放过你们的。”
听到秦念的说法，方明月就知道林羽他们看到的那一幕绝对是齐岁故意为之。他看向与描述完全不符血族亲王，道：“久闻不如一见，兰开斯特亲王，我们之间的合作挺愉快的。”
方明月指的是通过齐岁给新月传递消息一事，秦念笑道：“方首领，既然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合作下去。”
秦念向侧边走了几步，将影子印在了墙面上，他伸出右手无视墙面的阻挡，从影子中摸出来了一个人头，他提着红色的长发，让其余三人看清了它的样貌。
“那只围堵你们的吸血鬼，头在这里了，你们需要吗？”
人头诡异地没有流出血液，样貌极为骇人，正是红月君王的亲信伊利亚斯。林羽的头摇得像一个拨浪鼓似的，拒绝接受这样一个恐怖的见面礼。
齐岁看着这恐怖故事一样的场景，有些无奈道：“佐伊，人类一般不会用人头当礼物的。”
方明月也摇了摇头，道：“谢了，我们并不需要。”
这种事情秦念当然知道，一般人送礼确实很少送人头，但大家都是吸血鬼和驱魔师了，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说不一定对方就需要这个四代血族的头呢？
现在没人要也正好，血族亲王印在墙面上的影子失去了人形，变成了一只恶兽，秦念将人头往影子的方向一扔，影子恶兽张开大嘴。
然而影子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到，人头被齐岁拦截住了，他似乎有些生气，都没有用佐伊称呼秦念：“小阿念，不要乱吃东西！”
秦念身体一僵，完了，光顾着耍帅忘记齐岁还在身边，这人可是要管他吃东西的。从主世界开始，有齐岁盯着，秦念很久之前就不乱吃东西，当然是指的绝大部分时候，偶尔天时地利人和了也会啃上一口，无伤大雅。
但显然今天没占到人和这一项，墙面上扭曲的影子变回了原状，似乎有些心虚，秦念狡辩道：“我没有，我只是喂给我的仆从。”
刚刚那架势哪里像喂给仆从，明明就是喂给自己。齐岁提着头，笑着看向老师和昔日的同伴，道：“今天已经很晚了，你们先休息，明天我再和小阿念一起来拜访。”
两只吸血鬼硬核的吵架内容听得林羽寒毛竖立，齐岁这些年究竟生活在什么水深火热的环境下，有这样一个恐怖的亲王在身边，他是怎么睡着觉的！
方明月冷静多了，坐在位置上看着两人吵吵闹闹的样子也不恼，笑呵呵道：“明天见了。”语气中有着莫名的欣慰。
晚上回到了兰开斯特亲王在帝都的宅院，秦念被自己的执事好好地教育了一顿，知道了什么东西可以吃，什么东西不可以吃。第二天再见到方明月时变回了少年的模样，兴致没有很高，打着哈欠不顾礼仪地靠在齐岁身上。
新月组织位于帝都的安全屋中又多了两个人，萧铃和阮思思后半夜赶到了这个地方，在林羽的口中了解到了帝都中发生的事情，知道了兰开斯特亲王有和新月合作的打算。
于是第二天的时候除去林羽和阮思思两人，剩下的四人都到了书房中。
少年稚嫩的声音率先响起，他道：“我直说了，我的目的是推翻红月君王的统治，从这一点出发，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合作。”
昨天晚上方明月和萧铃就已经商量过了是否要和兰开斯特合作的问题，这位亲王实力强大，对人类友善，手下也有很多依附的吸血鬼贵族，如果目的一致这个合作就是必要的。有了二代亲王的加入，他们的行动将会无比顺利。但这位亲王推翻红月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一概不知，这其中的细节问题还值得探讨。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的目的，”秦念就像是有读心术一般，看出了两人内心所想，他道，“我没有推翻了红月自己上台的想法，不然千年前我就不会让莉莉娅当血族的统治者，而是自己去。”
说到这，秦念又补充道：“忘记告诉你们了，我似乎就是历史上的那位‘永恒暴君’，看起来风评挺好的。如果你们同意合作，之后的具体合作事宜会由莉莉娅与你们交接，我现在只是顺便帮她做点事情。”
“苍白女王莉莉娅不是失踪了吗？”
萧铃惊呼一声，和方明月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惊讶，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份合作的风险就大大地降低。
很好，秦念就知道会这样，只要抬出莉莉娅的名号，事情就好办多了。
“所谓失踪不过是被红月君王抓起来了，前段时间刚把她救出来，你们人类对苍白女王的评价一向很好，我猜你们也是。”
齐岁接着道：“最近莉莉娅正在和血族的势力接触，她是我们的同盟。”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莉莉娅的政策实行了将近千年，大家都知道她主张人类和血族的真正平等。新月不是什么极端的组织，不是说一定要把世界上所有的血族都消灭干净才罢休，这显然不现实。能和莉莉娅合作是上上策，方明月和萧铃都对这个的提议没有任何异议。
兰开斯特亲王那边准备妥善，但新月组织内部出现了问题，于情于理，这个都需要让合作方知晓。
方明月斟酌道：“新月中出现了叛徒，原本据点的位置暴露，我的行踪也被泄露，在清理出全部的叛徒之前，我们恐怕不能密切地合作，不然你与我们的消息迟早会被红月君王知道。”
新月组织中存在的叛徒这是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但现在方明月除了知道一队队长一定是叛徒，其他的人员一概不知。在这种情况下合作，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但正好，秦念有解题的方向。
他道：“方首领，新月中的叛徒，或许是沈家的间谍，我们也没有必要找出新月中的间谍，只要能把沈家主事的控制在手中，问题不就从根源上解决了吗？”
秦念的思路很简单，一个个找出间谍费时费力，还会引起组织成员之间的猜疑，只要能把间谍的主人控制住在自己手中，间谍不就变成自己的人了么。
这种方法不能说没想过，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萧铃一脸惊讶：“你的方法好是好，但又怎么能确认间谍是沈家的驱魔师，在我掌握的情报中，没有沈家有驱魔师的消息，而且你又要怎么控制主使人，才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我有办法控制。”
两个人类瞬间将视线落到了说话的齐岁身上。齐岁同样拥有兰开斯特掌控阴影的能力，秦念是多功能的影子使用，影子里面既可以放东西，可以养宠物，甚至影子本身就具有活性；齐岁与他不同，除了最基本的能力，他更偏向于控制，完全掌握一个人类的身体甚至影响他的思维，他都可以办到。
他继续道：“我去沈家确认情况，如果真的是他们，我能将主使者变成‘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