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最后一份报表保存好，关掉了电脑屏幕。窗外，夕阳已经西沉，只剩下天边一抹暗红色的余晖。办公室里的同事早已走光，只剩下他一个人加班到这个时候。
\"又七点半了。\"他看了看手表，叹了口气。自从三个月前从北方来到这座南方城市工作，加班就成了家常便饭。公司离租住的公寓有两站地铁的距离，但他习惯步行回去，权当锻炼身体。
走出写字楼，夏末的晚风带着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王宇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松了松领带。街道上行人匆匆，车流如织，城市的霓虹灯开始一盏盏亮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转过两个街角，他来到了每天必经的那个十字路口。红灯亮着，王宇停下脚步，站在斑马线前等待。他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刷起了新闻，借此消磨等待的时间。
\"滴滴——\"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突然响起，王宇抬头望去，只见马路对面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似乎准备闯红灯过马路。
\"婆婆，危险！\"王宇下意识地喊出声，但声音淹没在城市的喧嚣中。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老婆婆身后的景象牢牢钉住——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老婆婆身后，长发披散，看不清面容。那女人的动作极其诡异，双手缓缓抬起，似乎要推老婆婆一把。
王宇的血液瞬间凝固。那女人站的位置离马路边缘只有一步之遥，如果老婆婆被推出去，必定会被疾驰而过的车辆撞上。
\"住手！\"王宇大喊一声，声音之大让周围几个等红灯的行人都诧异地看向他。
就在他喊出声的瞬间，白衣女人的动作顿住了。她缓缓转过头，隔着马路望向王宇。虽然距离有十几米，但王宇分明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穿透夜色，直刺他的心脏。
更恐怖的是，那女人的脸——惨白如纸，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白色。
王宇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路灯杆。等他再定睛看去时，白衣女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老婆婆依然拄着拐杖站在路边，对刚才的险境浑然不觉。
\"神经病啊？\"旁边一个穿西装的男子嫌弃地看了王宇一眼，往旁边挪了两步。
绿灯亮起，行人开始过马路。王宇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使劲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加班太久出现了幻觉。
\"可能真是眼花了...\"他喃喃自语，强迫自己迈开步子穿过马路。经过那位老婆婆时，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周围确实没有任何白衣女人的踪迹。
回到家，王宇冲了个热水澡，试图洗去一天的疲惫和那个诡异的画面。他租住的是一间不到三十平的单人公寓，位于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七层。虽然条件简陋，但胜在离公司近，租金也相对便宜。
躺在床上，王宇打开电视，让晚间新闻的声音填满寂静的房间。他努力不去想傍晚看到的那一幕，但白衣女人模糊的脸却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一定是太累了...\"他关掉电视，吞下一片安眠药，强迫自己入睡。
然而，这一夜并不平静。
王宇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十字路口，四周空无一人，只有浓雾弥漫。红灯亮着，他站在斑马线前，无法移动。雾气中，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向他走来——是那个女人，她的裙摆无风自动，长发遮住了脸。
\"为什么...要阻止我...\"一个飘渺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王宇想跑，但双脚像生了根一样无法动弹。白衣女人越来越近，他看到她抬起的手——苍白得近乎透明，指甲却是诡异的黑色。
就在女人即将碰到他的瞬间，王宇猛地惊醒，浑身冷汗。窗外，天刚蒙蒙亮，闹钟显示凌晨四点二十。
\"只是个噩梦...\"他安慰自己，却再也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等到天亮。
第二天上班，王宇精神恍惚，几次在会议上走神。午休时间，他鬼使神差地搜索了那个十字路口的相关新闻。
一条三年前的旧闻引起了他的注意：《富家女深夜飙车失控，兰博基尼撞电线杆起火》。报道称，一名23岁的富二代女子凌晨驾驶豪车超速行驶，在十字路口失控撞上路边的电线杆，车辆起火，女子当场死亡。事故现场照片显示，正是王宇每天经过的那个路口。
王宇盯着新闻中死者的照片——虽然打了马赛克，但那头长发和白色连衣裙的轮廓，与他昨晚看到的白衣女人惊人地相似。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王宇迅速关闭网页，但那个念头已经在脑海中生根：他看到的不是幻觉，而是鬼魂。
下班后，王宇刻意绕路避开了那个十字路口。回到家，他打开所有灯，甚至把厨房和卫生间的灯也一并点亮。公寓里亮如白昼，却驱散不了他心中的阴影。
这一夜，噩梦再次降临。
梦中，白衣女人站在他的床边，长发分开，露出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她俯下身，冰冷的气息喷在王宇脸上：\"你坏了我的好事...现在...轮到你了...\"
王宇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想逃跑，却动弹不得。就在女人苍白的手即将掐住他喉咙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将他拉回现实。
是父亲打来的电话。
\"小宇，你怎么了？声音这么奇怪？\"父亲关切地问。
王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爸，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连续两天做噩梦？\"父亲敏锐地察觉到异常，\"你那边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在父亲的追问下，王宇终于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父亲严肃地说：\"我明天就带你奶奶过去。在那之前，你别关灯睡觉，床头放把剪刀。\"
挂断电话，王宇按照父亲的指示，在床头放了把剪刀，又把奶奶以前给他的一块桃木符挂在脖子上。虽然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但在这种超自然现象面前，还是选择了相信祖辈传下来的方法。
第三天，父亲和奶奶风尘仆仆地从乡下赶来。奶奶已经七十多岁，身材瘦小，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沧桑，但眼神依然锐利。她一进门就皱起眉头，在公寓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王宇的床边。
\"有脏东西来过，\"奶奶用方言低声说，\"是找替身的鬼，被你坏了事，现在缠上你了。\"
王宇的后背一阵发凉。父亲从带来的编织袋里掏出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还有一包香烛、纸钱和各种他不认识的祭祀用品。
\"今晚子时，我们送走它。\"奶奶简短地说，开始布置起来。
夜幕降临，王宇的公寓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奶奶在客厅中央摆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煮熟的整鸡、三碗米饭和几样水果。香烛点燃，青烟袅袅上升，在灯光下形成扭曲的图案。
\"把灯关了。\"奶奶命令道。
王宇关掉所有灯，只剩下烛光摇曳，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显得格外高大扭曲。奶奶开始用方言念诵一些他听不懂的咒语，声音忽高忽低，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父亲抓住那只公鸡，手起刀落，鸡血喷溅在一个准备好的碗里。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王宇胃里一阵翻腾。
\"跪下。\"奶奶对王宇说。
王宇跪在祭桌前，奶奶用沾了鸡血的手指在他额头画了个符号，然后开始烧纸钱。火光映照下，奶奶的脸显得格外苍老神秘。
\"不管你是谁，拿了钱就走吧，别再缠着我孙子。\"奶奶对着空气说，\"他年轻不懂事，坏了你的好事，这些钱够你路上用了。\"
纸钱燃烧的火苗突然蹿高，形成一个诡异的形状，然后又迅速熄灭。房间里的温度似乎瞬间降低了几度，王宇打了个寒颤。
\"它答应了，\"奶奶松了口气，\"但你要记住，以后别再多管闲事。阴阳两界都一样，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
仪式结束后，父亲和奶奶在王宇的小公寓里打了地铺。说来也怪，这一夜王宇睡得格外安稳，没有再做噩梦。
接下来的两天，父亲和奶奶一直陪着王宇。奶奶每天早晚都会烧一炷香，说是稳固\"结界\"。公寓里弥漫着檀香的味道，却意外地让王宇感到安心。
第三天早晨，奶奶收拾行李准备回乡下了。临行前，她再次叮嘱王宇：\"记住奶奶的话，别再多管闲事。现在的世道，好人难做。\"
王宇点点头，突然想起前几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扶老人被讹\"新闻，还有那句着名的\"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他恍然大悟——奶奶的话不仅是针对灵异事件，也是对这个冷漠社会的总结。
送走父亲和奶奶，王宇回到公司，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他依然每天经过那个十字路口，但再也没看到过白衣女人。有时他会想，如果当时没有出声阻止，那位老婆婆会怎样？而那个找替身的鬼魂，又会去纠缠谁？
但他很快甩开这些念头。正如奶奶所说，过好自己的生活最重要。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善良确实需要代价，而他，已经付过一次了。
一年后，这个路口发生了一起车祸，一个中年男人死亡。不过这时的王宇已经不关心了，他甚至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那女人终于找到替身了吧？自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