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风停了。
陈默靠着石柱，右腿从脚踝到大腿一半已经变成石头。那里很冷，没有知觉，麻木的感觉一直往上走。他低头看苏弦，她躺在碎石堆里，脸色发白，呼吸很弱，几乎感觉不到。他把她的骨琴轻轻推到墙角，又用一根断掉的横梁挡住她，只露出脸。
刚做完这些，头顶的钟响了。
当——当——当——
三声钟响，整个丹阁抖了一下。墙上出现红色的字，地上裂开细缝，有暗红的光冒出来。空气变重，呼吸变得困难，胸口像被压住。
他认得这个阵法。
这是全阁封闭令。只有魔宗打进来或者内部出事才会启动。
远处传来脚步声，整齐有力，带着杀气。
玄明子来了。
陈默咬牙撑地，拖着石化右腿往大殿中间爬。每动一下，骨头都像要裂开。他不能等他们进来搜。要是发现苏弦还活着，一定不会留她活命。
他爬到主殿台阶前，翻了个身靠住柱子，左手紧紧抓住那条骨链。链子上有血，已经干了，发黑。他没擦，抓得更紧，手指发白。
门开了。
玄明子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二十多个弟子。周子川走在最前面，手里提剑，眼神空洞。他旁边两人眼睛泛着淡紫色，明显中了摄魂咒。
“陈默。”玄明子声音很平，“你果然还在。”
陈默抬头，声音沙哑：“你说我勾结魔宗？那你呢？血罗刹是你放出来的吧。”
玄明子不回答，抬手一挥。后面的弟子立刻散开，围成一圈，剑尖全都对准陈默。
“昨晚丹阁被邪气入侵，地火失控，三名守炉弟子死了。”玄明子大声说，“查清楚了，邪气是从这个人身上来的。他私藏魔宗信物，勾结外敌，证据确凿。”
陈默冷笑：“证据？你的证据就是栽赃。”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玉牌，举起来：“赵三身上找到的魔宗令牌，是你给他的吧？你让他下毒害我，再杀人灭口。”
他又拿出半片龙鳞，上面还有血：“你送我的《玄火丹经》里夹着这片鳞，是想告诉我你抓了阿渔。你不是帮我，是在吓我。”
人群有点乱。
玄明子笑了：“证据呢？一个死人留的东西，一片真假难分的鳞，你也叫证据？”
陈默盯着他：“我不需要你们信。我要的是真相。”
他猛地站起来，左脚用力，身体一歪，差点摔倒。右腿没感觉，只能靠一条腿撑着。
“你闭关是假的。你在控制血祭！地火室下面埋着龙族尸体，你在抽他们的命脉！你和邪尊是一伙的！”
没人说话。
但有几个弟子的剑慢慢往下垂。
玄明子眼神一冷，袖子里的玉牌一闪。
那几个动摇的人眼睛立刻变紫，重新举剑对准陈默。
“抓住他。”玄明子下令。
剑光亮起。
第一剑砍向肩膀，陈默侧身躲过，骨链甩出，缠住对方手腕一拉，那人扑倒在地。第二剑刺腰，他滚开，石化的右腿撞地，疼得像刀割。
第三、第四、第五……七八道剑影接连攻来。
他已经挡不住。
就在剑要落下的时候，他左手拍地，运转《玄骨炼天诀》，体内银光炸开。一股热流冲上胸口，肋骨处一阵剧痛。
他咬牙，右手狠狠砸向自己左边肋骨。
咔。
一根肋骨折了。
疼痛让他爆发，灵气猛涨。骨链飞起，像蛇一样卷住头顶横梁，用力一扯。
他整个人腾空而起，直冲屋顶。
“拦住他！”周子川吼。
几道剑气追来。陈默在空中转身，骨链横扫，打偏两道。剩下的擦过身体，在屋顶留下焦黑痕迹。
他落在屋脊边上，脚下瓦片松动，哗啦响。
低头看去，玄明子走进大殿中央，抬头看他，脸上没有怒气，只有冷意。
“你以为你能逃？”玄明子说。
陈默不答。他双手抓住背后的玄冥剑匣，十指插进铁链缝隙，用力一拉。
轰！
一根粗铁链断开，冲上屋顶。陈默借力蹬腿，铁链末端狠狠砸向瓦面。
咔嚓——轰！
屋顶破开一个大洞，月光照进来，风吹进来。
出口就在上面。
但他还没跳出去，背后突然有风声。
玄明子跃上屋顶，袖中飞出十二把血红骨刃，旋转着飞来，直取后心。
陈默转身，骨链回卷，迎上去。
第一把被缠住，绞碎。第二把斜劈，他低头躲过，一缕头发飘落。第三、第四把接着来，他用骨链挡住，火星四溅。
第五把绕到侧面，划过肩头，撕开一道口子，血喷出来。
他往后退，半个身子悬在屋外。
风更大了。
他抬头看天，月亮被云遮了一半。
低头看，玄明子站在另一端屋顶，双手掐诀，十二把骨刃在空中重新排列，前后两排，锁死他的位置。
“你走不了。”玄明子说。
陈默抹掉脸上的血，左手再次按上剑匣。
铁链还在震动。
屋里的苏弦还没醒。
阿渔的玉佩贴在胸口，烫得像火。
他不能死。
也不会逃。
他看着玄明子，慢慢抬起左手，骨链垂下，指向对方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