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如洗的天空下,几朵蓬松的白云如同般点缀其间。
位于欧洲某着名赛道上,引擎的轰鸣声撕裂空气,一场备受瞩目的世界级赛车决赛正进行到最紧张刺激的时刻。
蜿蜒的赛道上,一辆通体火红、如同燃烧烈焰的赛车,正以惊人的速度在车流中穿梭。
它的每一个过弯都精准得如同经过电脑计算,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美感。
在最后一个极具挑战性的连续弯道,红色赛车以一个近乎完美的极限漂移,车身以毫厘之差超越了原本并驾齐驱的对手,率先冲过了黑白格旗。
“江澈!江澈!江澈!”
刹那间,看台上观众的欢呼声、口哨声、引擎的余音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汇成一股沸腾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赛场。
红色的烟花在天空炸响,为这最后的胜利加冕。
领奖台上,江澈一身同样火红的赛车服,额发被汗水浸湿,几缕不羁地贴在额角。
他摘下头盔,随意地夹在臂弯,露出那张经过岁月沉淀却依旧俊朗张扬的面孔。
他接过冠军奖杯,没有像其他车手那样激动地喷洒香槟,只是随意地举了举。
唇角勾起一抹标志性的痞气笑容,眼神扫过沸腾的观众席,桀骜不驯,一如当年。
然而,若有心人仔细看去,或许能发现,那桀骜之下,深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空茫。
仿佛这万众瞩目的荣耀、这震耳欲聋的欢呼,都只是隔着一层玻璃的热闹,无法真正触及他的内心。
赛后采访区,记者们早已将这位话题与实力并存的冠军车手围得水泄不通。
闪光灯噼啪作响,问题接踵而至。
“江澈先生,恭喜您夺得收官战的冠军!我们注意到,在比赛前您曾在个人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张照片,展示了您锁骨下方一个新的纹身,是艺术体的‘SY专属’字样。”
“请问这个纹身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这个‘SY’是否指向某位特定的人?”
一位女记者抢先将这个粉丝间热议已久的问题抛了出来。
江澈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锁骨下方的位置,那里隔着赛车服,烙印着一个永不磨灭的印记。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懒洋洋地挑了挑眉:“私人纪念,无可奉告。”
“江先生,有消息称这将是您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正式比赛,这是真的吗?您正处于巅峰期,为何会选择急流勇退?”另一位记者紧接着追问。
“巅峰?”江澈嗤笑一声,眼神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玩够了,自然就该换个场子了。”
“那对于这次具有特殊意义的收官之战,您有什么想说的获奖感言吗?”
听到这个问题,江澈脸上的玩世不恭稍稍收敛。
他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镜头和人群,望向了某个虚无的远方,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开,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虔诚的认真:
“感言?没什么特别的。”他顿了顿,清晰地说道,“我只希望……她有一天,无论在世界哪个角落,或许能偶然听到我的名字。”
这个没头没尾的“她”,瞬间引发了无数猜测,但江澈已经不再给记者们提问的机会,在助理和安保的护送下,干脆利落地离开了采访区。
当晚,车队和赞助商为他举办了盛大的庆祝派对。
霓虹闪烁,音乐震耳,香槟流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和前来道贺的人群。
然而,这场派对的主角——江澈,却不在现场。
与此同时,遥远的伦敦,泰晤士河畔。
夜色下的伦敦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展现出一种沉静的历史美感。
河面倒映着两岸的灯火,如同洒落了无数碎钻,随着微波轻轻荡漾。
晚风带着河水的微腥气息吹来,将独自漫步在河边的江澈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身形依旧挺拔,却莫名透着一股孤寂。
苏愿消失之后,曾经那个鲜衣怒马、热爱一切刺激与喧嚣的江澈,仿佛也随之死去了。
他对家族生意重新变得意兴阑珊,对曾经热衷的派对、娱乐都失去了兴趣,整个人像一座沉寂的火山。
江老爷子眼见孙子日渐消沉,最终无奈妥协,不再强迫他接手家族事业。
反而动用关系和人脉,支持他重拾年少时最痴迷也最具风险的赛车梦想。
或许,在风驰电掣中,在极限的刺激下,他能暂时忘却那份蚀骨的思念。
于是,这几年来,江澈辗转于世界各地的赛道,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
他赢得了无数冠军和荣誉,被媒体誉为赛车界的鬼才。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场比赛,他都会下意识地在观众席、在维修区、在陌生的街头寻找。
期盼着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与那个刻在他心底、萦绕在他梦中的身影,再度重逢。
这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水,仿佛能承载全世界的忧伤。
江澈倚在河边的栏杆上,望着幽暗的河面出神,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慌的女声呼喊:“抢劫!我的包!help!”
江澈猛地回神,只见一道矮小敏捷的身影手里抓着一个女式手提包,正疯狂地朝他这边跑来。
身后一个穿着风衣,戴着贝雷帽的女士一边追赶一边呼救。
几乎是本能反应,江澈眼神一凛,身体已经做好了拦截的准备。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那小偷即将从他身边窜过的刹那,一道纤细却异常敏捷的身影猝不及防地从旁边一个巷口阴影处疾冲而出,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那身影精准地一个扫堂腿,干脆利落地绊倒了狂奔的小偷。
小偷惨叫一声,手中的包脱手飞出。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在小偷倒地,那道身影稳住身形的电光石火之间,江澈与她,有过极其短暂的一瞬对视。
晚风吹起了她几缕墨色的发丝,路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模糊却无比熟悉的侧脸轮廓。
尤其是那双眼睛——即使是在如此仓促和昏暗的光线下,那双眸子里的冷静、狡黠和那种洞悉一切的光芒。
一股莫大的熟悉感瞬间席卷了江澈的全身。
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奔涌起来。
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骤停之后是狂乱的跳动。
苏愿?!
他甚至来不及呼喊,那个身影在确认小偷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并将飞出的包踢回给失主后。
竟没有丝毫停留,如同出现时一般突兀,转身就闪进了旁边那条更加幽深黑暗的小巷。
此时,周围的行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围了上去,有人帮忙按住骂骂咧咧的小偷,有人安慰惊魂未定的失主。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江澈再也顾不得其他,他用近乎粗暴的方式拨开人群。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目光死死锁定着那条小巷的入口,生怕慢了一秒,那个身影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等他终于挤到最前面,人群中心只剩下被制住的小偷和正在检查物品的失主。
“刚才!刚才那个帮你的人呢?!”江澈一把抓住失主的手臂,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失控,眼中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与期盼。
失主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指了指那条暗巷:“那位小姐……她、她往那边走了……”
闻听此言,江澈像是被点燃的火箭,立刻甩开失主的手。
头也不回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条深不见底的巷子狂奔而去。
“苏愿!苏愿!是你吗?!回答我!”他一边跑,一边嘶哑地呼喊着,声音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带着绝望的恳求。
巷子内部错综复杂,岔路极多,昏暗无比,只有远处零星几点灯火和月光勉强提供照明。
江澈像一只无头苍蝇,在迷宫般的巷道里拼命寻找,每一个拐角都带着巨大的希望,每一次落空都伴随着更深沉的失落。
他不知找了多久,喊了多久,声音已经沙哑,最终,他闯入了一条死胡同。
冰冷的砖墙无情地矗立在眼前,截断了所有去路。
巷子里寂静无声,只有他粗重而疲惫的喘息声。
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失落感如同冰水般从头顶浇下,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
他无力地靠在潮湿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将脸埋进掌心。
还是……错过了吗?
又一次……与他失之交臂?
就在他被无边的沮丧和心痛淹没,几乎要放弃所有希望的时候……
身后,高高的墙头上,忽然传来一阵轻松而熟悉的口哨声,调子带着几分戏谑和玩味。
江澈猛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悠闲地坐在墙头,一条腿曲起,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月光勾勒出她清晰的剪影,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衣角。
她看着他,然后轻盈地一跃而下,如同羽毛般落在地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她转过身,正对上江澈那双写满了不敢置信、狂喜、以及尚未褪去惊慌的眸子。
女孩的脸上带着他记忆中那种狡黠又带着点坏心眼的嬉笑,眼眸亮得如同坠入了星辰。
她歪了歪头,红唇轻启,那清棱棱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清晰地穿透了夜的寂静,直直撞入他的心底:
“在找我吗?……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