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把她惯成什么样子了。”
“还不快给曹命斟茶?”曹正醇指着东方白,语气不满,“偏要找什么清倌人,非要找懂琴棋书画的。”
“她会伺候人吗?十指不沾泥,除了张脸,还有什么用?”曹正醇讥讽道。
东方白抑制着内心的愤怒,礼貌地给曹命斟满了茶。
这个地方是曹正醇的势力范围,他的武艺也不弱,如果发生冲突对自己不利。
况且他现在有求于东厂,所以不能轻易发火。
曹命没想到他的伯父会这么直接,如果让他知道被批评的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东方不败,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他担心将来东方白会追究责任,于是急忙缓和气氛:“伯父的话有点过了。”
“东方姑娘对我很好,只是一时疏忽。”曹命补充道。
曹正醇冷笑一声:“娶了媳妇忘了娘舅,你倒是挺会疼人的,连说她几句都不行。”
接着他压低声音问:“你离开六扇门后,诸葛政我有没有采取行动?”
“六扇门并不是铁板一块,追命已经向我示好。”曹命回答,“看起来和护龙山庄没有关系。”
曹正醇点头:“最近皇上似乎要对护龙山庄采取行动,已经撤换了几位密探。”
“曹命,如果皇上真的要对付朱无视,你说我们是趁机打击他,还是先观望?”曹正醇在东厂缺少一个可以商量的人,他的手下都不可靠。
“随机应变就好。
皇上新设立了西厂,本意就是压制东厂。
如果雨话田得势,我们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自在了。”曹命继续说:“与其担心注定会被皇上针对的护龙山庄,不如多考虑如何应对西厂。”
话音刚落,醒木拍案的声音响起,这是曹命特意从京城顶级茶楼请来的说书人。
茶楼原本只是人们品茶休息的地方,听书不过是其中一种娱乐方式。
这个地段位置极佳,只要说书人讲得精彩,曹命认为将这里打造成天下第一茶楼并非难事。
但这位说书人总是讲些老套无趣的故事,许多段落重复多次,听众早已厌倦。
无奈他才学有限,只能反复讲那几个旧本子。
曹命暗自思量,看来还得自己想办法,找些好的故事让这位说书人来讲。
曹正醇听了曹命的话,陷入沉思。
他一向对西厂没有戒心。
毕竟西厂与东厂性质相似,都是宦官机构,地位相当。
彼此和睦相处岂不更好?
再说,曹正醇知道雨话田野心不小,但此人也还算冷静,懂得审时度势。
即使皇帝有意用西厂牵制东厂,雨话田未必会全力效忠。
如果西厂执意与东厂为敌,东厂也不是没有反击之力。
两败俱伤的局面,刚建立西厂根基的雨话田自然不愿看到,曹正醇也不愿与他硬拼。
他的主要对手是朱无视,而不是昔日的东厂同僚雨话田。
侄儿如此肯定雨话田的威胁,曹正醇虽觉得有些多虑,但也不是糊涂之人,自然会提前做好准备,以防对方突然发难。
正想着,一名锦衣卫踉跄跑来,急声禀报:“启禀曹千岁,大事不好……”
“雨话田来到东厂,试图招募人员。”
“我们东厂已经有很多人跟随他投奔西厂了。”
话音未落,曹正醇体内的内力不由自主地涌出,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好你个雨话田,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自己倒找上门来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曹命,跟我去西厂一趟。”
“我不让他站着进来,横着出去。”曹正醇声音冰冷。
“大伯,先别生气。”曹命连忙拦住怒火中烧的曹正醇。
曹正醇是什么人?
他是正德皇帝身边最受宠的人之一,京城里有五十多个义子,许多人还得叫他一声“曹千岁”,足见他权势滔天、名声显赫。
而雨话田呢?
在他加入西厂之前,不过是个有点武功底子、靠曹正醇脸色过活的小太监罢了。
曹正醇没找他麻烦,已是给他面子,还念在雨话田曾替他办事的情分上。
可现在倒好,曹正醇还没去收拾他,他反倒敢闯进东厂来抢人。
东厂是曹正醇的根本,是他真正能依靠的力量,比那些义子义孙还要可靠。
曹正醇别说去对付他,就是想杀了他都有可能。
但曹命一句话,让他停下了脚步。
曹正醇愿意听曹命说完,因为在他心中,曹命分量很重。
只是这次雨话田实在太过分,如果曹命说不出理由,他也不会像以往那样轻易让步。
“雨话田是什么样的人,大伯心里明白。”曹命冷静地分析道,“他要是没有皇上点头,怎敢跟您作对?”
“论武功,他比不上您;论人脉,也远不如您。
东厂本来就是您的地盘,他哪来的胆子这么做?”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曹正醇头上,让他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确实如曹命所说,雨话田的做法实在不合常理。
雨话田的行为太反常了。
正因为自己处处占优,曹正醇才认定对方是在自找死路,所以才会气势汹汹地去问个明白,甚至想给对方一点教训。
正好对方是西厂督主,借此机会摆个脸色,也能巩固东厂的地位,可谓一举两得。
这么一想,曹正醇越发觉得事情另有隐情。
“大伯,您刚被弹劾,如果这么快就给新设的西厂难堪,再被人攻击,皇上未必还保得住您。
更何况,眼下雨话田的所作所为,说不定正是正德皇帝的意思?”曹命继续说道。
“可皇上为何无缘无故要动我?”曹正醇还是不解。
曹命原本只是想劝曹正醇少惹麻烦,做事低调些。
毕竟,他的这位大伯惹事的本事堪称一流——现在劝的是东方不败,接下来还要面对日后势力可能超过东厂的西厂督主雨话田。
哪个容易对付?
一个都不容易对付!
但曹命越是深思,越觉得自己的分析有道理。
异常必有其因。
东厂越是显赫,越说明曹大伯已处于风口浪尖。
相比之下,他最近对护龙山庄的消息一无所知。
朱无视是谁?
那是《天下第一》中几乎笑到最后的人。
连他都收敛锋芒,问题已经很明显了。
现在朝野都在议论东厂,这明显成了众矢之的。
曹正醇眯起眼睛,心中一转,顿时明白了正德皇帝为何对他心生忌惮。
最近东厂势头太猛,尤其是他的侄儿曹命。
先是剿灭钏蜀清城派,又在似水年华挥金如土,接着前往擂鼓山珍珑棋局,擒获令六扇门头疼的田伯光,还杀了名震星宿海的丁春秋。
这几件事,说大不算大,说小也绝非小事。
剿灭清城派,曹命有确凿证据,师出有名,别人最多指责他手段狠辣。
在似水年华挥霍千金,在皇帝眼中尚可接受,还没真正触碰到正德的根本利益。
百官围攻之下,正德皇帝虽然保住了东厂,但也找到了向东厂发难的借口。
真正让正德皇帝心生戒备的,或许是曹命擒获田伯光、击杀丁春秋的事。
原本追捕田伯光和丁春秋,本不是东厂的职责,而是六扇门的本分。
四大名捕都未能抓到田伯光,更不敢对星宿老仙丁春秋下手,而曹命却成功办到了。
此外,这也让正德皇帝得知,曹正醇竟把自家侄子曹命安排在六扇门。
这才是真正让正德皇帝心生不满的原因。
一个东厂的人,把手伸得这么长,连六扇门里都能安插自己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东厂、护龙山庄与六扇门,原本是正德皇帝用来互相牵制的力量。
如今六扇门也被曹正醇渗透,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想到这里,曹正醇冷汗直冒。
新设西厂,分东厂之势,让雨话田掌管西厂,原本是为了遏制东厂继续扩张。
既然你曹正醇连六扇门都能插手,那朕就专门设立一个西厂来与你东厂对抗。
现在再看,曹命已经离开六扇门,在京城开了一家茶楼。
这无异于向正德皇帝示弱,以求自保。
曹正醇在脑海中迅速分析局势。
如果刚才冲动去找雨话田,正德皇帝一定会借机清洗东厂。
无论怎样,他都会吃大亏。
因此他反应极快,立刻假装咳嗽起来,曹命连忙上前搀扶。
此刻的曹正醇,没病也得装病。
曹命建议道:“大伯,咱们现在应该保持低调,不插手外界事务。”
他内心也不愿被曹正醇再次派遣出去四处奔波。
江湖险恶,连张叁丰保护的张萃山父子都遭遇不测,更何况他呢?
隐藏锋芒,才是明智之举。
西厂内,雨话田坐在大堂,面露严肃。
他跟随曹正醇多年,对其手段了如指掌。
此次来东厂招揽旧部,无疑是公开挑战曹正醇。
若非护龙山庄和皇上暗中支持,他绝不敢这么做。
西厂新成立,人手不足,但他手持密诏和腰牌,足以威慑曹正醇,为西厂立足增添信心。
至少,不会再有人因害怕曹正醇而不敢加入西厂。
雨话田已准备与曹正醇正面对抗,打算趁他丢脸时,联系锦衣卫,吸纳部分东厂人员。
然而,等了很久,东厂却毫无动静。
“来人。”雨话田声音冷冽。
他面容阴柔,眉宇间透露出杀气,一字眉更显威严。
“督主。”一人单膝跪下行礼。
“去查探曹正醇的动向。
我这样挑衅他,他竟然能忍住不反击,真是奇怪。”雨话田故意挑衅却未见回应,连东厂都没人来质问,让他心中起疑。
“遵命。”
大约一刻钟后,探子回报:“督主,曹正醇称病在家,东厂事务暂由其侄曹命代理。”
“什么?”雨话田显得颇为惊讶。
他知道曹正醇的武功已达半步宗师,怎会轻易称病?这显然是借口。
“他竟然能忍受这样的羞辱。”
这种态度与曹正醇平时的张扬风格截然不同。
“那曹命呢?”雨话田思忖道:“这个人依仗伯父的权势,早年在京城横行霸道。
清城派只是口头上冒犯,他就将他们灭门。
如此狂妄之人掌控东厂,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雨话田在大堂中缓缓踱步,心中思忖东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