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驻足听了片刻,见她们一行人继续往峰顶去了,这才慢悠悠地往山下走。
看着玉娘渐远的背影,他暗忖,这般温婉动人的女子,偏偏要忍受其他女子对自己夫君的觊觎,想必心中定有难言的苦闷,正需要他这般知情识趣的人好生慰藉。
说来也巧,今日讲经时,他竟在座下信众中又见到了她。
她端坐蒲团之上,听得十分入神,那认真的神情更动人了几分。
此刻在这僻静处偶遇,四下无人,他自是要撩拨一番。
\"夫人听我讲经时那般入神,想必对道经很有心得?\"他斜倚在拱门上,一双含情眼笑看着她。
见她秀眉微蹙,那戒备的神情反而更显生动,不由低笑出声,嗓音里带着几分慵懒。
玉娘心中既诧异又羞恼。
这道士讲经时明明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言辞精妙,举止庄重,怎的私下里竟是如此不正经、如此放荡形骸!
她压下心头的慌乱,告诉自己万万不能露怯。
从前在村子里时,她就见过那些游手好闲之人去招惹村中的寡妇,越是见到女子惊慌失措,他们就越是兴奋,越是变本加厉。
\"了解并不多。\"她语气平静,杏眸清冷,\"我听得道长说到'心之所欲,非纵情声色,逐物不移',觉着很是在理。希望道长的言行举止能与讲经时所言的道理一致。\"
说着,她脚步微移,试图从旁绕过这道碍事的身影。
那道士被她这番绵里藏针的话说得一怔,随即却低笑出声。
看着是个温婉柔顺的,没成想是只会伸爪子的狸奴,倒是更有趣了。
他非但不让,反而又逼近半步,\"夫人此言差矣。经义是经义,人情是人情。贫道见夫人眉间常锁轻愁,想必是心有郁结。这'心之所欲',不正是要顺心而为么?\"
昨日他在湖边初见玉娘时,看她穿着打扮不算华贵,料想不是高门大户的夫人,这才敢上前搭话。
这些年来,他专挑这般年轻貌美、性子温婉的已婚妇人接近,以排解寂寞为名,从中获取些钱财好处,自己也从中得趣。
见玉娘不为所动,他故作怅然,声音里带着几分蛊惑:\"这世间情爱,最是伤人。若夫人觉着寂寞空虚,可找贫道解闷,不必见外。可别抑着自己的心,否则……\"
\"道长多虑了。\"玉娘打断他的话,\"我与夫君鹣鲽情深,何来寂寞之说?倒是道长,既已入了道,还是多想想如何修身养性才是。\"
道士低低笑出声,墨发在风中轻扬,更显洒脱不羁。
他不信她被那恋慕她丈夫的姑娘刻意针对,不会忧心?
\"夫人何必自欺欺人。\"他摇头轻叹,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怜悯,\"那些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却要女子独守空闺,守着那一份真心。这世道,何曾公平过?\"
他这些年周旋于各色妇人之间,早已练就一身本事。
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如何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戳心的话。
那些闺中寂寞的夫人,往往最吃这一套。
至于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他向来敬而远之。
她们脸皮薄,不经事,稍一撩拨就寻死觅活,平白惹出事端。
他觉着这实在是那些姑娘的损失。
毕竟如他这般风流倜傥、知情识趣的男子,可不是随处都能遇见的。
玉娘目光清亮如洗,“这世道确实不公。不过道长以己度人,未免可笑。我夫君并不在道长所说的那些男子之列。他待我真心,我很珍惜,还请道长莫要纠缠,免得惹人误会。”
她不愿与这表里不一的道士多费唇舌,说的话也是言简意赅。
站在玉娘身后的月盈也出声,“道长还请快快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月盈原本想要挡在夫人身前,可这道士虽然言语轻佻,可并无逾矩动作。
两人这般距离站着说话,任谁看了都只会当做寻常交谈。
若是她贸然插到中间,反倒容易惹人非议,平白给夫人招来闲话。
她只得规规矩矩立在玉娘身后半步的位置,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道士的一举一动,浑身紧绷。
只要这道士敢有半分逾矩,她定会第一时间护在夫人身前。
起初月盈只觉得这道士十分不正经,可听着听着,心头竟泛起几分说不清的滋味。
从前在旧主家伺候时,她亲眼见过那些老爷少爷们三妻四妾,而夫人姨娘们却只能围着一个男人转,多和外男说一句话都要被指责不守妇道。
可夫人的话让她醒过神来。
是啊,她家老爷与那些风流成性的男子截然不同。
这些时日以来,老爷待夫人的好,她都看在眼里。
这道士在此纠缠不休,若是被不明就里的人瞧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影响了夫人和老爷的感情,那该如何是好?
这种意图破坏夫妻和睦之人,和那些三妻四妾却用妇道规戒女子的男子,本质上都是一路货色!
还有那杜小姐,也是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饶是她再迟钝,也看明白了,这两人都是存心要破坏夫人和老爷感情的坏东西!
道士眼尾微挑,\"小丫头别着急,贫道不过与你家夫人说会儿闲话,何须这般剑拔弩张?\"
他将目光复又对准玉娘,见她神情坦然,目光坚定,不似强撑,他不由又低笑出声,“真心?”
他语带玩味,眼尾微挑,“真心最是易变。如今夫人风华正茂,他自然珍视。可待到红颜老去......”
说着,他故意顿住,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的样貌。
玉娘觉察到他放肆的目光,不但没有回避,反而抬眸直视。
那双杏眸清澈见底,此刻却透着不容侵犯的坚定。
“过好眼前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相信我夫君。道长既然不能预知将来,又何必在此妄加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