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开启了本学期的第一个霍格莫德周末。
消息落下的瞬间，公共休息室被震天的欢呼淹没。
对被禁锢在城堡里太久的小巫师们而言，这无异于一场盛大的解放。
“黄油啤酒！蜂蜜公爵！还有尖叫棚屋！”罗恩掰着手指，脸上是接近梦幻的向往。
赫敏则务实得多，她的购物清单已经展开，嘴里念念有词：“一本关于古代魔文符号演变的专着，也希望‘风雅牌巫师服装店’有货……”
只有哈利·波特坐在角落。
他像被整个世界的快乐遗忘。
他去不了。
费尔奇那张刻薄的脸在眼前晃动，拿着羊皮纸名单，用他那双凸出的眼睛，一个一个地核对签名。
“波特，你的许可单呢？”
“我……没有。”
“没有许可单，就不能去！”
费尔奇幸灾乐祸的尖锐嗓音仿佛还在耳边。
德思礼姨夫当然不可能给他签字。一想到那张写满厌恶的紫涨的脸，哈利的胃里就一阵翻搅。
罗恩和赫敏注意到了他的失落。
“别难过了，哈利，”罗恩笨拙地拍着他的肩膀，“霍格莫德也没那么好玩，真的！就是些商店。”
“我们可以给你带很多好吃的回来！”赫敏也尝试安慰，“蜂蜜公爵的所有糖果，怎么样？”
哈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他知道他们是好意。
但这善意反而让他感觉更加孤独。
他看着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穿过肖像洞口，兴奋地讨论着要去哪里探险，那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像一把冰冷的锁，扣住了他的心脏。
***
城堡门口，寒风凛冽。
德拉科·马尔福将下巴埋进昂贵的羊绒围巾里，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正在帮他里衣襟上的褶皱。
“一群吵闹的巨怪。”德拉科轻啧一声。
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城堡的窗户，捕捉到了一个孤单的身影。
哈利·波特。
德拉科的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看那个波特，”他拖长了语调对艾德里安说到，“就像只被主人丢在门口不准出门的可怜小狗。”
“真是个可怜虫。”
艾德里安没有接话。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德拉科，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德拉科被他看得有些恼火，伸手便攥住了他的手腕。
“走了！你还想在这里吹冷风到什么时候？”
他拉着艾德里安，大步流星地朝霍格莫德村走去，铂金色的发丝在寒风中划过一道高傲的弧线。
***
哈利在城堡里游荡。
漫无目的。
空旷的走廊只回荡着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每一幅肖像画里的人物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围观一场无声的悲剧。
他受不了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底破土而出。
隐形衣。
他可以穿着隐形衣偷偷溜出去！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抑制。哈利飞奔回格兰芬多塔楼，从行李箱底翻出那件银色丝滑的斗篷。
披上斗篷，世界瞬间安静。
他成功避开费尔奇和他的猫，溜出城堡大门，踏上了通往霍格莫德的小路。
雪花落在他的头发和眼镜上，冰冷刺骨，他的内心却因这小小的反抗而燃烧。
他要去“三把扫帚”酒吧。
那里人多嘴杂，消息最灵通。他想听听，人们到底是怎么谈论小天狼星·布莱克的。
酒吧里温暖而嘈杂。
哈利挤过人群，找了个角落的空桌，悄无声息地钻到桌子底下。
浓郁的黄油啤酒香气包围了他。
就在这时，酒吧的门被推开，一阵寒风灌入。
几个熟悉的声音让哈利的心跳骤停。
麦格教授、弗立维教授、海格，还有一个他只在报纸上见过的，胖胖的男人——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
他们就坐在哈利旁边的那张桌子。
哈利蜷缩在桌布的阴影里，屏住了呼吸。
“来四杯加热的蜂蜜酒，罗斯默塔。”麦格教授说。
“真是个大麻烦，”福吉部长灌了一大口酒，抱怨道，“把摄魂怪派到霍格沃茨来，邓布利多对我可是相当不满。”
“那还能怎么办呢，康奈利？”麦格教授的声音严肃，“小天狼星·布莱克越狱了，他是个疯子。”
“不止是疯子，”弗立维教授用他尖细的声音补充，“他是伏地魔的死忠。”
哈利的心脏重重捶打着胸膛。
“我还是不敢相信，”海格瓮声瓮气地说，声音里带着哽咽，“我最后一次见他……他把小哈利交给我，我还以为……我竟然还安慰他……”
“我们都被他骗了，海格。”麦格教授的声音里满是疲惫与痛恨，“谁能想到，詹姆和莉莉最信任的朋友，他们儿子的教父……竟然会是那个把他们藏身之处告诉神秘人的叛徒。”
教父？
叛徒？
哈利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还不止呢，”福吉压低了声音，但每个字都清晰地砸进哈利耳中，“布莱克被抓住的时候，他还杀了小矮星彼得！当着一条街的目击者的面！彼得想阻止他，冲他喊，说他怎么能背叛詹姆和莉莉……结果布莱克一个咒语，就把整条街都炸了！可怜的彼得，最后只找到一根手指头……”
“一个咒语，杀了十三个人。”麦格教授的声音冷硬如铁。
桌子底下的哈利，浑身都在发抖。
他听到了。
那纠缠了他整个夏天的，女人的尖叫声，又一次在他脑海里炸开。
“不！不要哈利！求求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妈妈。
是因为他。
是因为那个叫小天狼星·布莱克的叛徒！
是他！是他害死了爸爸妈妈！
一股灼热的、漆黑的怒火，从哈利的心脏深处轰然引爆，瞬间烧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
酒吧的另一头。
德拉科正用银勺无聊地搅动着杯子里的黄油啤酒泡沫。
“真无聊。”他抱怨。
忽然，他微微蹙眉，侧耳倾听。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他问对面的艾德里安。
“没有。”
“不对，”德拉科的目光扫向不远处教授们的那一桌，“好像……那边有什么东西。”
像是有人绊倒了椅子，或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但那里明明空无一人。
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艾德里安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但他感觉到了一股情绪的洪流。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一股无比强大、无比纯粹的负面能量，像火山一样从酒吧的某个角落喷发出来。
那不是摄魂怪带来的、抽干一切快乐的冰冷绝望。
而是……怨恨。
是混合着无尽悲伤、被背叛的痛苦，以及想要将一切焚烧殆尽的，复仇的火焰。
是心魔将生的征兆。
艾德里安的视线投向了教授们桌子底下那片不自然的阴影。
哈利·波特。
***
哈利什么也听不见了。
教授们的谈话，酒吧的嘈杂，全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名字。
小天狼星·布莱克。
他要为父母报仇。
他要杀了他。
这个念头，在他的灵魂里疯狂滋长，占据了他所有的思想。
他再也无法忍受待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哈利猛地从桌子底下钻出，踉跄着撞开人群，不顾一切地冲向酒吧大门。
他要出去。
他要呼吸。
他要找到那个男人，然后，亲手了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