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盼弟看着刘文雪那双闪烁着熊熊八卦之火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反正就是个培训，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行吧，那你赶紧换衣服。”
“好嘞！”刘文雪一个鲤鱼打挺，动作麻利得不像话。
半小时后，两个“厂妹”摇身一变，成了两个都市丽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发财现场。
按照王凤霞给的地址，两人转了三趟地铁，在拥挤的人潮中被挤成了两张相片。
从地铁口出来的那一刻，陶盼弟看着眼前熟悉又气派的建筑，大脑当场宕机。
恒隆广场。
她猛地扭头，看向马路对面那栋更高、更气派、更闪瞎人狗眼的大楼——鹏城国际。
妈的！
要不要这么巧！
这不就是许耀那狗男人的公司吗？！
“盼弟，怎么了？你脸色好难看。”刘文雪拉了她一把。
“没……没什么，”陶盼弟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就是觉得……这里的风水，可能跟我有点犯冲。”
她现在只想掉头就走，可一想到那交出去的十二万八，脚下就像灌了铅。
算了，不就是一栋楼吗，许耀日理万机，总不至于闲得蛋疼在大街上溜达吧。
两人走进恒隆广场的写字楼，金碧辉煌的大堂晃得陶盼弟眼晕。
在前台签了字，保安刷了卡，电梯平稳地升到了15层。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
“盼弟家人！你可算来啦！”
王凤霞穿着一身精致的职业套裙，画着无可挑剔的妆容，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
她看到陶盼弟旁边的刘文雪，眼睛一亮，笑容更加灿烂：“这位美女是？”
“我同事，刘文雪，她……她就是来见识见识。”陶盼弟含糊道。
“欢迎欢迎！美女你好，我们璀璨人生，欢迎任何一位有梦想的家人！”王凤霞握住刘文雪的手，那热乎劲儿，差点当场让她也交钱入伙。
上午十点，新人培训准时开始。
一间能容纳上百人的会议室里座无虚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我要发财”的亢奋。
“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新加入的家人们上台，做个自我介绍！”
随着主持人激昂的声音，陶盼弟被王凤霞半推半就地弄上了台。
聚光灯打在脸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头，陶盼弟紧张得手心冒汗，说话都带颤。
“大……大家好，我……我叫陶盼弟，很高兴……加入璀璨人生这个大家庭……”
等她鞠躬下台，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刘文雪在旁边低声笑：“你刚才紧张得像要去炸碉堡。”
陶盼弟坐下来，小声吐槽：“我感觉自己进了传销窝。”
台上的培训师开始激情澎湃地演讲，主题是如何赚到第一桶金。
“除了发朋友圈，我们还要走出去！主动出击！把美丽和自信，送到每一个需要的人手中！”
培训师指着ppt上的名片模板：“人手一千张！不要怕发不完，就怕你不敢发！”
陶盼-厂妹-弟看着那花里胡哨的名片，眼前一黑。
她白天在流水线上拧螺丝拧得手都快抽筋了，哪有时间出去发单子？
总不能在车间里给工友们推销丰胸精油吧？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一上午的洗脑大会结束，已经十二点半了。
王凤霞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笑意盈盈：“盼弟家人，下午一点半，我们还有更精彩的实战分享，千万不要迟到哦。”
“好的，王姐。”陶盼弟乖巧点头。
一走出写字楼，陶盼弟立刻拉着刘文雪，钻进了旁边一条烟火气十足的小巷子。
“这附近吃饭太贵了，我们在这儿解决吧。”
两人在一家看起来很接地气的大排档坐下。
陶盼弟把菜单推给刘文雪，豪气地说：“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刘文雪也不客气，但点的都是些便宜的家常菜。
饭菜刚上来，刘文雪一边吃，一边压低声音问：“盼弟，说真的，你那精油……真能从A到d？”
陶盼弟差点被一口米饭噎死，脸颊爆红：“我……我也不知道，我还没用过……”
“那你还敢卖？”
“这不是……为了搞钱嘛。”陶盼弟心虚地扒拉着米饭。
就在这时，大排档门口传来一阵说笑声。
“刘嘉！这就是你说的请客？就这破地方？”一个吊儿郎当、骚里骚气的声音传来。
陶盼弟手一抖，筷子上的青菜掉在了桌上。
她僵硬地抬起头，整个人如遭雷击。
门口，温斐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潮牌，正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身边的女助理。
女助理刘嘉翻了个白眼：“有的吃就不错了，闭嘴吧你。”
温斐的目光在小店里随意一扫，当看到角落里的陶盼弟时，眼睛瞬间亮了。
“哟！”他夸张地叫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这不是我们的‘璀璨女王’陶大姐吗？”
陶盼弟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温斐笑嘻嘻地俯下身，桃花眼眨了眨：“怎么着？厂里的螺丝不够你拧了，跑这儿来体验民间疾苦了？”
刘文雪已经看呆了，这……这又是一个从短剧里走出来的帅哥？
陶盼弟还没想好怎么回怼这个花孔雀，就感觉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温斐身后，一个更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男人穿着一身低调奢华的灰色休闲装，身姿挺拔，气质矜贵。阳光从门口斜射进来，在他俊美无俦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边，显得那张脸愈发冷峻。
是许耀。
他今天没戴那副金丝眼镜，那双桃花眼里的情绪，冷得像淬了冰。
他的目光，只是随意地从陶盼弟的脸上轻轻扫过，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甚至没有停留超过一秒。
那眼神里的疏离和漠然，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伤人。
陶盼弟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完了。
她今天出门，绝对是没看黄历。
许耀像是根本没看到她一样，径直从她桌边走过，走向了最里面的一个包间。
温斐见状，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冲陶盼弟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许耀那懒洋洋的、却又冰冷刺骨的声音，清晰地飘了过来。
“跟一个厂妹，有什么好聊的。”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精准地插进了陶盼弟的心脏。
她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