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子龙在重刑犯监区如同修罗场般的血腥战绩,像长了翅膀的刀子,飞越高墙,狠狠扎进了宗乾的心窝。
县府办公室里,宗乾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眼球布满血丝,将一份刚送来的密报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报告中详细描述了瞿子龙如何以一敌百,如何击毙三名江湖高手,如何让整个二监区闻风丧胆。这哪里是什么企业家?分明是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杀神!
“废物!全都是废物!”宗乾的咆哮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原以为凭借监狱里的黑暗规则,借助那些亡命徒和江湖败类,就能悄无声息地让瞿子龙“自然死亡”。
可如今,非但人没死,反而让瞿子龙的凶名成了悬在他头顶的一柄利剑。外面,龙华系工人的罢工浪潮在徐晓华等人的暗中组织下愈演愈烈,已经引起了市里甚至省里某些方面的“关注”。风声越来越紧,一种灭顶之灾的预感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宗乾的心脏。
他猛地抓起电话,又重重放下,反复几次,最终,眼中闪过一抹鱼死网破的疯狂杀机。他不能再等了,必须在那把名为“调查组”的铡刀落下之前,彻底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一不做,二不休!”宗乾对着被紧急召来的心腹陆生和组织部长张菊花,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脸色狰狞得可怕,“必须在上面的人下来之前,让他永远闭嘴!秘密处决!做成‘越狱被击毙’!”
一场精心策划的死亡戏码,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展开。参与此次行动的,是宗乾绝对控制的几名核心狱警和两名手上沾过血、忠心毋庸置疑的心腹警察。这是最后的、也是最冒险的一步棋。
深夜一点,万籁俱寂,连重监区走廊的声控灯都显得昏昏欲睡。瞿子龙所在的监舍铁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几名黑影闪了进来,动作粗暴地将他拽起。
“瞿子龙,转移监室!”带队的小头目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闪烁,不敢与瞿子龙对视。
瞿子龙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刻。宗乾黔驴技穷,狗急跳墙了。他配合地伸出双手,冰冷的钢铐再次锁住手腕,但这一次,是反铐在身后。
他被推搡着走出监舍,没有经过任何登记程序,也没有前往任何审讯室或看守所,而是直接被押上了一辆等候在阴影处的破旧吉普车。车子发动,像幽灵一样驶出看守所大门,融入了清江沉睡的夜色中。
车窗外,路灯昏暗,树木和房屋的轮廓飞速倒退,最终被一片漆黑的旷野取代。瞿子龙靠着车窗,看着外面深不见底的黑暗,内心却异常平静。他甚至在默默运转《混元浩渺诀》,极力恢复着连日恶战留下的暗伤和消耗的元气,哪怕只能多凝聚一丝内息,也可能在关键时刻保住性命。他知道,目的地绝不会是另一个监狱。
果然,车子颠簸着离开公路,驶上一条坑洼不平的土路,最终在一片荒芜的清江河滩边停下。河水在黑暗中无声流淌,反射着惨淡的月光,四周是过膝的枯草和嶙峋的乱石。这里偏僻、寂静,是处理“麻烦”的绝佳地点——瞿子龙知道,这是本地执行枪决的传统野刑场。
“下车!”一名狱警粗暴地将他拽出车门。河滩上的风带着水汽和寒意,吹得人起鸡皮疙瘩。
四个人将他围在中间,包括司机在内的两名狱警和两名便衣。
带队的小头目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借着月光,用微微发颤的声音念道:
“罪犯瞿子龙,在看守期间,暴力抗法,致伤致残上百人,杀害三人,情节极其恶劣,今又企图越狱,经……经上级批准,现依法将你就地正法!”
这莫须有的罪名宣判得磕磕绊绊,在寂静的河滩上显得格外空洞和诡异。
另外两名警察闻言,互相看了一眼,咬了咬牙,同时举起了手中的54式,黑洞洞的枪口在冰冷的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对准了瞿子龙的胸口和额头。他们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呼吸急促,显然内心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死亡的气息,如同河面的寒雾,瞬间将瞿子龙笼罩。
然而,面对近在咫尺的枪口和即将到来的死亡,瞿子龙反而缓缓抬起头,脸上看不到丝毫恐惧,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甚至嘴角还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他没有求饶,没有怒骂,而是用一种清晰、冷静,甚至带着几分商贾谈判般的口吻,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几位兄弟,不过是听命行事,混口饭吃,养家糊口。我理解。”
他目光扫过眼前这几张因为紧张、恐惧而扭曲的脸,继续说道:
“宗乾给你们多少钱?让你们干这掉脑袋的买卖?五百?一千?撑死不过几千块吧?这点钱,买你们一辈子提心吊胆,买你们手上沾上洗不掉的血,值得吗?”
他顿了顿,让每个字都清晰地钻进对方的耳朵:
“事成之后,你们真以为宗乾会保你们?他自身难保的时候,第一个灭口的就是你们!到时候,你们拿着那点卖命钱,能逃到哪里?全国通缉,东躲西藏,连累父母妻儿,值得吗?”
几个行刑者愣住了,举枪的手微微颤抖。瞿子龙的话,像刀子一样剥开了他们一直不愿深想的恐惧。他们只是小人物,被宗乾的权势和许诺的利益驱使,但内心深处,何尝不害怕?
小头目怒斥道:“别听他胡说,动手,上面还等着回话呢!”
瞿子龙看准了他们眼中的动摇,抛出了那颗足以颠覆一切的炸弹:“我瞿子龙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他吐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数字:
“五万。放我走,现场伪装成我已死的假象。每人,五万块现金。”
“五……五万?!”几个人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瞬间瞪大,呼吸变得无比粗重。在这个工人月工资几十块、万元户都凤毛麟角的年代,五万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以在大城市买好几套房子,意味着全家一辈子衣食无忧,意味着彻底改变命运!这个数字带来的冲击,瞬间冲垮了他们对宗乾那点可怜的忠诚和畏惧。
贪婪、恐惧、对未来的渴望,在他们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现场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只有河水流动的呜咽声和几个人粗重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