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前面拼命奔跑,身后传来一阵阵诡异而杂乱的响动。金定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顿时浑身汗毛倒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见那二百多名村民,一个个眼中泛着幽绿的凶光,活像嗅到血腥味的饿狼,正疯狂地向他们冲来。他们有的四肢着地、野兽般狂奔,有的双臂以扭曲得不自然的姿势摆动,有的甚至爬上了墙壁、沿墙疾走,更有的完全失了人形,只顾横冲直撞、嘶吼扑来。
两人再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向前飞奔。以他们的体质,速度虽远超常人,可身后的“村民”却越来越近,每一步踏地声、每一次喘息都仿佛贴在后颈。
金定年轻力壮,身体素质更是异于常人,此刻一马当先,几乎化作一道疾风。
“小、小金子……等等老哥!”身后的刘喜远远不及他那样强悍,虽然也比普通人能跑,可眼看金定越跑越远、背影越来越小,而身后那群行尸走肉般的村民却越来越近,他额头上不禁浮起一层细密的冷汗,连呼吸都窒住了。
金定闻言猛地转身跑了回来,在刘喜震惊的注视下,一把将他整个人扛上肩头,二话不说拔腿狂奔。
“小金子……慢、慢点!”金定跑得极快,颠得刘喜五脏六腑都快翻涌而出。他勉强抬起头,朝身后望了一眼,只一眼,便吓得头皮炸裂,整张脸霎时惨白!
就在他们刚刚藏身的那处屋顶上,一道人影正静立不动。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同深渊,死死锁定着他们。
与那目光相接的刹那,刘喜浑身一冷,仿佛骤然坠入冰窟。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压得他几乎窒息,竟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念。恍惚间,他仿佛置身于无边的尸山血海,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真实得让他几欲作呕。
刘喜猛地咬破舌尖,又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剧痛之下才猛地清醒。回过神来,他才惊觉自己身上那件蓝色常服早已被冷汗浸透。
“吼——!”
一道凄厉而沉闷的嘶吼自远方骤然响起,划破天际。原本疯狂追逐他们的行尸猛地停住脚步,齐刷刷僵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它们眼中幽绿色的光芒幽幽闪烁,如同荒野鬼火,死死锁定两人的方向。
两人一路狂奔出三四公里,刘喜才让金定将他放下。不敢有丝毫停顿,他们继续跌跌撞撞地朝着西阴村的方向逃去。
喘息稍定,刘喜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徽章,按下其上的按键。
“刘调查员,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徽章那头传来一个清晰甜美的女声。
“大里乡全体村民发生尸变,汤王山出现了尸魇。”刘喜语速极快,声音里带着未褪的惊悸,“情况已经完全超出我们的处理范围,请求局里立刻派遣队长级战力支援!”
“收到,情况已上报。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通讯那头的女声依旧平稳。她们都经历过严格的专业训练,越是危急关头,越要保持冷静——这种镇定本身也是对前线调查员的一种支持。
“我们现在位于西阴村和大里乡之间,请局里尽快行动,直接派人到西阴村与我们汇合!另外,立即联系西阴村村委会,请村书记连夜组织全体村民疏散。周围所有村落也要同步安排紧急避难!”刘喜语速急促地交代完毕,刚结束通讯,远方的黑暗中就隐约浮现出西阴村的轮廓。
此时刚过午夜一点,他们谁也没想到,仅仅几个小时后,竟会以这样的方式重回此地。
刘喜心情沉重。虽然已经跑出这么远,他却丝毫没有安全感,反而总觉得……仿佛有一双眼睛,正无声无息地在暗处紧紧盯着他们。
远处,西阴村已是灯火通明,尖锐的警笛声划破夜空,村民们正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有序撤离。
只是时值深夜,不少人家尚在睡梦中,需要挨家挨户敲门叫醒,整个疏散过程仍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完成。
两人一路未停,径直穿过纷乱的街道,快步奔向村南。
“老刘!你怎么也在这儿,到底出啥事了?”
“刘哥,有你在我们还用得着跑吗?”
“这大半夜的,突然说要全村避难,究竟怎么了?”
一路上,不少上了年纪的村民认出刘喜,纷纷上前关切地询问。面对众人的困惑,刘喜没有时间详细解释,只能一边快步向前,一边高声回应:“现在真的来不及细说!大家配合安排,抓紧时间撤离,越快越好!”
他们最终赶到了崔老三的“崔记麻花铺”。崔老三早已在门口焦急等待多时,一见到刘喜的身影,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刘老哥,情况真有这么严重?”崔老三眼见刘喜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心头顿时一沉,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他从未见过刘喜如此仓促失态的模样。
“老崔,东西都备齐了吗?”刘喜摆了摆手,接过对方递来的水,猛灌了一大口,急切地问道。
“好了好了,全在院子里备着呢。”崔老三连忙应道。
刘喜点了点头,语气凝重地催促:“老崔,你也尽快撤离,这里就交给我们。小金子,跟我来,把院子里的东西都搬出来!”
两人快步走进院内,陆续将所需的器物一一搬至门外:一张八仙桌、一盏长明灯、五面方位旗、数丈黄布,还有一座沉甸甸的香炉。
金定紧随刘喜,一路小跑来到村南一片约五六百平方米的空地上。将物品安置妥当后,刘喜立刻俯身,神情专注地开始布置起来。
刘喜将黄布平整地铺在八仙桌上,点亮长明灯,又将五色小旗依次插在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布下一个简易却凝重的法阵。
接着,他从随身背包中取出桃木剑、铜钱剑和一枚泛着幽光的青铜铃铛,一一置于桌上。
他又拿出一只铜碗,小心地将玉瓶中的符水倒入碗中。最后取出的,是一枚巴掌大小、质地温润却透着一股神圣之气的玉制令牌。
一切布置停当,刘喜与金定相视一眼,随即双双将目光投向东北方——大里乡所在的方向,屏息凝神,在一片死寂中静静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