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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紫岚被赵杰那毫不掩饰的、带着欣赏与某种深邃探究的目光看得脸颊如同火烧,心头仿佛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腔。这种感觉陌生而强烈,让她方寸大乱。她不敢再停留,匆匆道了声细若蚊呐的“谢谢”,便像一只被惊扰的林中鹿,仓促地转身逃离,紫色的裙裾在微凉的夜风中划出一道慌乱的弧线,消失在人群之后。

看着那抹紫色倩影略显仓促地消失在视线中,赵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带着掌控感的弧度,心中悠然自得:“看来本公子这南王世子的身份光环,配合今日这‘慷慨侠义、仁厚无双’的精心塑造,对这涉世未深的江湖仙子,杀伤力果然非同凡响。嘿嘿,种子既已种下,只待时日浇灌,何愁花不开?”

他身边的冷冰影,早已将赵杰那点心思看得通透。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一步,借着整理赵杰衣袖的姿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带着一丝玩味的清冷声音揶揄道:“夫君大人,月下观佳人,心思又活络了?那沈姑娘冰清玉洁,可不比寻常女子。”赵杰侧头,迎上冷冰影了然的目光,只是回以一个心照不宣的、带着几分得意的嘿嘿低笑,并未否认。

服下大还丹的了清师太,药力化开不过半炷香功夫,便悠悠转醒。虽然内伤依旧沉重,脏腑受创非一日可愈,但那股濒死的窒息感和心脉欲裂的剧痛已大为缓解,胸前那道恐怖的伤口也止住了渗血,被峨眉弟子小心包扎妥当。得知竟是身份尊贵的南王世子赵杰,用珍贵无比的大还丹救了自己一命,了清心中震惊之余,更涌起一股复杂的感激与敬畏。她不敢怠慢,强撑着虚弱不堪的身体,在两名弟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来到赵杰面前,深深地躬身行礼,声音虽弱却充满真诚:

“阿弥陀佛…多谢赵公子赐下圣药,活命之恩,老尼…老尼铭感五内!若非公子慈悲,老尼此番恐怕真要魂归西天,去见我佛了。”赵杰立刻换上温和有礼的姿态,虚扶了一下:“师太言重了。路见不平,援手相助,乃我辈本分。更何况师太乃武林前辈,德高望重,晚辈岂能见死不救?些许丹药,不足挂齿。”他目光关切地打量着了清苍白的脸色,“看师太伤势未愈,身体虚弱,此地又非久留之所。不如…随我等一同上路?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况且,诸位若要返回峨眉,往北行进,与晚辈进京之路也有一段重合,正好顺路。”了清师太略一思忖,自己重伤在身,弟子们也多有损耗,若单独行动,再遇强敌或宵小,后果不堪设想。赵杰身份显赫,护卫精良,同行无疑是最稳妥的选择。加之对方刚施大恩,不便拂其盛情,便宣了声佛号,点头应允:“善哉。公子思虑周全,老尼感激不尽。如此,便叨扰公子了。”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派去附近县城购置马车和补充物资的人马顺利返回。中了“悲酥清风”浑身酸软无力、连走路都困难的齐家众人,以及需要照顾重伤员了清师太和其他伤者的峨眉派弟子,都被妥善安排进了几辆宽敞的马车。大队人马这才重新整顿旗鼓,在暮色四合中启程,朝着最近的县城行去。

赵杰与黄善并辔而行,走在队伍最前方,充当着领路人。黄善鬼鬼祟祟地回头张望了好几次,确认与后方马车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声音无法传到那边后,才策马悄悄凑近赵杰,脸上堆满了谄媚而发自内心的佩服笑容,压低声音道:“嘿嘿嘿……少爷!高!实在是高啊!此计简直妙绝寰宇!那帮人,齐家的、峨眉的,一个个把大还丹当成了传说中的九转金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您那眼神,啧啧,简直比看佛祖菩萨还虔诚!他们哪里知道,这所谓的‘少林圣药’,不过是少爷您闲暇时,用王府药库里那些堆积如山的药材随手炼制的小玩意儿?库房里少说也存了上千颗吧?嘿嘿,少爷您这手笔,这气度,这算计…老黄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番赤裸裸却也是大实话的马屁,精准地搔到了赵杰的痒处,让他也忍不住微微得意,嘴角勾起:“略施小计,投其所好罢了。倒是黄叔你方才那番‘肉痛不舍’、‘忠心劝谏’的表演,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惟妙惟肖,堪称炉火纯青!连本公子都差点被你骗过去了!”黄善立刻打蛇随棍上,谄笑道:“少爷过奖!属下这点微末伎俩,在少爷您运筹帷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智慧面前,简直就是萤火之于皓月!少爷您才是……”于是,这一主一仆,两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便在马上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吹捧起来。

抵达县城时,已是华灯初上。赵杰亮出南王世子的身份令牌,县衙上下顿时鸡飞狗跳,县令诚惶诚恐地将一行人迎入府衙最好的院落安置。用过一顿虽不奢华但还算精致的晚饭,赵杰在冷冰影细致入微的服侍下,享受了一个舒适解乏的热水浴。浴后神清气爽,正欲与佳人温存片刻,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光,门外却传来侍卫刻意压低的、恭敬的禀报声:

“少爷,有情况了。”

赵杰一听,精神立刻为之一振,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迅速问道:“何处?”

“后花园,月下亭。”门外的声音简洁迅速地回应。

“很好,知道了,下去吧。”赵杰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是,少爷。”门外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怀中的冷冰影轻轻哼了一声,那清冷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宠溺与揶揄的醋意:“哼,这才安顿下来,就迫不及待要去‘偶遇’那位月下仙子了?夫君大人真是好兴致。”赵杰哈哈一笑,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轻吻,低声哄道:“冰影莫恼,这哪里是招惹,这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况且,为夫也是为了王府与江湖门派的‘友好交流’嘛。乖,你先歇着,我去去便回,回来再好好陪你。”在冷冰影那似嗔似怨、却终究带着纵容的目光注视下,赵杰整了整衣冠,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推门而出。

赵杰步履从容却迅捷地穿过县衙回廊,来到后花园。这县衙的后花园,在他眼中着实简陋小巧,远不及王府庭院的十分之一精致。园中草木疏落,唯有中央一座小小的八角凉亭,在清冷的月光下显露出些许轮廓。他一眼便瞧见了亭中那抹月下独立的美好倩影——沈紫岚正凭栏而立,仰望着夜空中的明月,清辉洒落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更添几分出尘脱俗的仙气。

赵杰迅速而无声地整理了一下本已一丝不苟的衣冠和发髻,深吸一口气,瞬间将脸上的表情调整为一副带着几分疲惫和百无聊赖的模样。他信步踱入花园,步履随意,仿佛真的是被烦闷困扰,出来散心透气。

“赵公子?这么巧,您也还未歇息?”亭中的沈紫岚被脚步声惊动,转过头来,看到来人竟是赵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她本就因白日种种、心绪纷乱如麻,加之师叔伤势沉重,忧心忡忡,才辗转难眠,独自来此对月排遣愁绪。没想到刚坐下没多久,这个搅乱她心湖的“罪魁祸首”就出现了,而且似乎也是无心散步至此。避无可避,她只得强作镇定地开口招呼,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啊?沈姑娘!”赵杰闻声,猛地“抬头”,脸上瞬间堆满了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意外”,仿佛他乡遇故知,“你…你也在此赏月?”话未说完,人已带着几分“急切”快步向亭子走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沈紫岚看着赵杰走近,努力平复着微微加速的心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嗯…心中有些烦闷,难以入眠,便出来走走,看看月色。赵公子怎么也到花园来了?莫非也是……”她心中有些好奇,这位尊贵的世子,也会有烦心事?

“同是天涯失眠人啊!”赵杰步入亭中,站在沈紫岚身侧约一步之遥,与她一同望向天上的明月,故作感慨地叹息一声。他的语气平淡,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但目光却渐渐从明月移向身旁的佳人,那眼神专注而带着一丝探究的暖意,“说来也是心烦意乱,难以安枕,便想出来透透气,让这清冷的月光洗洗脑子里的杂念。没曾想,竟在此处偶遇沈姑娘…”他微微侧身,目光更加直接地落在沈紫岚清丽的侧脸上,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看来本公子与沈姑娘,还真是…缘分匪浅呢。”最后几个字,他刻意放慢了语速,仿佛在品味着其中的意味。

沈紫岚被他那越发灼热、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看得心慌意乱,连忙移开视线,望向亭外摇曳的花影,试图转移这令人心跳加速的气氛:“是…是啊。这月夜…确实清寂。不知…不知公子方才在想些什么,竟想到难以入眠?”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问得过于唐突私密,仿佛在探寻对方的内心,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脸颊又微微发热。

这问题却正中赵杰下怀。他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顺着她的话,摆出一副陷入沉思、带着几分陶醉神往的模样,目光悠远地望着亭外的月色,悠悠道:

“其实…也没想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在想…一个人。”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也仿佛在回味。

“一个…如同这天上明月般清冷皎洁,又如空谷幽兰般遗世独立的女子。”他的声音轻柔,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

“她出身名门正派,自幼习武,根基深厚,剑法卓绝,在同辈之中,堪称翘楚。”他缓缓道来,每一个形容都精准地指向沈紫岚。

“她的容颜…更是清丽脱俗,气质如仙,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赵杰的目光,不知何时已悄然转回,深深凝视着沈紫岚微微泛红的侧脸。

“说来惭愧,”他自嘲地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真诚,“在下其实对她知之甚少,今日才初初相识,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他向前微微踏近一小步,距离更近了些,沈紫岚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气息。

“可不知为何,”赵杰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梦呓般的迷惑和执着,“她的身影,她的眼神,她拔剑时的英姿…就是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我…让我忍不住想去探寻,想去了解…”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仿佛要将眼前人烙印在心底,“或许,这就叫做…一见如故?或者说…一见钟情?”

沈紫岚起初听着,心跳如鼓,但还勉强能维持镇定,只当赵杰在描述一个他心仪的女子。但随着赵杰的描述越来越具体——“名门正派”、“习武”、“剑法卓绝”、“清丽脱俗”、“今日初识”、“交谈寥寥”……这每一条,都如同重锤,精准无比地敲打在她的心坎上!这分明就是在说她!意识到赵杰口中那个令他“一见钟情”、“魂牵梦萦”的人,竟然就是自己!巨大的冲击让沈紫岚脑中“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心跳骤然失控,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赧、慌乱、以及一丝隐秘的、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她脸颊上的红霞瞬间蔓延至耳根,如同熟透的樱桃,在月光下显得娇艳欲滴。她羞涩得几乎无地自容,螓首低垂,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着,双手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看着沈紫岚这副不胜娇羞、慌乱无措的动人模样,赵杰心中得意更甚,一股掌控全局的快感油然而生。他正准备趁热打铁,再添一把火,将这懵懂少女的心防彻底融化…

咻——!

就在这气氛微妙、月影朦胧的瞬间!

一道极其细微、却凌厉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从花园角落最浓密的树影深处疾射而出!

目标,赫然是亭中正心神失守、毫无防备的沈紫岚的后心要害!

那破空声快如闪电,带着一股阴冷刺骨的杀意,瞬间撕裂了月夜的宁静!

赵杰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全身的汗毛在千分之一秒内根根倒竖!一股源自“皇阶”强者本能的、对致命威胁的绝对警觉瞬间爆发!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

身体的本能反应远超思维的速度!

“小心——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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