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一驶出靠山屯,就成了整条土路上最引人瞩目的风景。
不,说是风景都委屈了它。
这简直是一场移动的奇观!
每当这支由一辆造型狰狞的“大三轮”和一辆军用吉普组成的队伍经过村镇,所有人都跟被点了穴一样,手里的活计停了,嘴里的闲话忘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张大了嘴巴,活像看到了什么下凡的神仙座驾。
“哎哟我的天,快看那是个啥铁牛?”
“三个轮子的拖拉机?咋跑得这么快!”
“你们看那车斗里坐着的人!我的乖乖,那坐的哪是车,分明是咱家炕头啊!看那悠闲样儿!”
议论声,惊叹声,倒吸凉气的声音,汇成了一股热浪,追着车屁股跑出老远。
王昊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他整个人都陷在苏婉她们精心缝制的“龙椅”里,舒服得连脚趾头都懒得动一下。
那用料扎实的悬挂系统,把土路的颠簸过滤得干干净净,他只觉得身下微微晃荡,比躺在摇椅上还催眠。
身后,苏婉温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双臂环着他的腰,那淡淡的馨香钻进鼻子里,比任何安神香都管用。
“真他妈的是神仙日子啊……”
王昊在心里舒爽地感慨了一句,随即又觉得有些无聊。
他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对着后面吉普车里的林晚晴勾了勾手指。
柳眉开的吉普车立刻稳稳地靠了过来,两车并驾齐驱。
林晚晴从车窗里探出头,那张精明的俏脸上满是笑意。“昊哥,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我这儿有肉干。”
“吃什么肉干,上火。”王昊撇了撇嘴,指了指自己挎斗里的那个铁皮箱子,“把那个打开。”
林晚晴依言,伸手过去,费力地掀开了那个严丝合缝的保温箱盖。
一股冰凉的白气“呼”地一下冒了出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箱子里,塞满了从地窖里取出来的冰块,冰块中间,稳稳当当地镇着好几个玻璃瓶。
“给我拿瓶酸梅汤。”王昊跟使唤丫鬟一样,理直气壮。
林晚晴哭笑不得,只好小心翼翼地从冰块里取出一瓶冰镇酸梅汤,递了过去。
瓶身还挂着细密的水珠,冰得人手心发凉。
王昊接过来,拧开盖子,对着瓶口就“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冰凉酸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夏日的暑气和旅途的烦闷。
一个字,爽!
他又灌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把瓶子放到小桌板那个专门为杯子设计的凹槽里,稳稳当当。
旁边一辆拉着粪肥的牛车经过,赶车的老农看到这一幕,手里的鞭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老农揉了揉眼睛,看着王昊那副比地主老财还享受的德行,再看看自己身边臭气熏天的粪车,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王昊的这番做派,落在身后吉普车里的秦雪茹和李红英眼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看见没?这才叫真正的技术服务于生活!”李红英满脸崇拜。
秦雪茹推了推眼镜,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的需求,永远是技术革新的第一推动力。我们还在考虑如何提高效率,他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提高享受的品质了。这种思维,领先我们太多。”
就在这时,王昊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那贱兮兮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以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极致奢华方式进行长途旅行,完美践行了‘只要我够懒,世界就得为我改变’的躺平核心精神!】
【您的行为,已经将‘享乐’提升到了艺术的高度!特此奖励‘宗师级厨艺:北京烤鸭(理论篇)’!】
【备注:从选坯、打糖、晾皮到烤制,您现在比全聚德三百年历史里的任何一位老师傅都更懂烤鸭的每一个细节。您就是行走的烤鸭圣经!】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王昊的脑海。
他愣了一下,随即撇了撇嘴。
“光有理论有个屁用!”他在心里对着系统吐槽,“难道让我自己去烤?老子连柴火都懒得劈!这破奖励,还不如直接给我来两只现成的烤鸭!”
系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嫌弃。
【宿主请勿急躁,理论是实践的基础。拥有了无上的理论,您才能更好地指导别人为您服务,从而实现更高层次的躺平。】
王昊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它掰扯。
车队继续前行。
就在下午时分,路况渐渐好了起来,土路变成了还算平整的砂石路。
也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阵阵汽车的轰鸣声。
冷月看了一眼后视镜,没做任何反应。
很快,几辆绿色的军用吉普车从他们旁边呼啸而过,卷起一阵烟尘。
车上,坐着一群穿着干净军装、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看年纪都不过二十出头,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优越感。
当这几辆车超过王昊的“三蹦子”时,车上的年轻人不约而同地放慢了速度。
他们的笑声和议论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快看!那是什么玩意儿?自己改装的破烂?”
“哈哈哈,笑死我了,这造型也太土了吧!还漆成黑的,以为自己是蝙蝠侠啊?”
“你们看那车斗里躺着那人,哎呦,还喝着汽水呢!这是哪儿来的土财主,把家都搬车上了?”
在其中一辆吉普车的后座,一个容貌明艳、气质卓然的年轻女孩,看着王昊那辆奇怪的摩托,秀气的眉毛轻轻蹙起。
她叫赵嫣然,是开国元勋赵老的亲孙女,从小在京城大院长大,是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
在她眼里,王昊这辆车,以及车上那人懒散享受的姿态,简直就是对这个艰苦奋斗时代最大的讽刺。
“哪里来的土包子,搞得这么花里胡哨,真是丢人现眼。”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坐在她身旁的一个年轻人,立刻找到了表现的机会。
他是某部长的儿子,名叫孙志高,一直对赵嫣然穷追不舍。
孙志高立刻对着司机递了个眼色,阴阳怪气地开口。“嫣然说得对,这种歪风邪气就得治治!让他知道知道,在国家公路上,不是什么破烂都能跑的!”
那司机心领神会,猛地一打方向盘!
军用吉普车的车头,带着一股恶意的威慑,朝着王昊的“三蹦子”狠狠地别了过去!
他们没想撞车,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吓唬一下对方,看他们手忙脚乱、惊慌失措地冲进路边的沟里,看个笑话。
吉普车里,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哄堂大笑。
赵嫣然虽然觉得这么做有点掉价,但也没出声阻止,只是抱着胳膊,冷眼旁观。
苏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把王昊抱得更紧了。
然而,她怀里的男人,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开车的冷月,更是连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就在那辆吉普车即将贴上来的千钧一发之际!
冷月握着车把的手腕,只是极其微小地向下一沉,同时脚下精准地联动。
“吱——!”
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响起!
那台沉重的乌拉尔重型摩托,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重量的幽灵!
整个车身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姿态,划出了一道无比优美、却又充满了力量感的弧线!
一个堪称完美的漂移!
巨大的车身不仅以毫米之差,轻巧地避开了吉普车的恶意冲撞,那高速旋转的后轮,更是精准地碾过了路边一个不起眼的泥水坑!
“哗啦——!”
一大捧混合着黄泥、砂石和秽物的脏水,被车轮卷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准的抛物线,然后……
劈头盖脸地糊在了那辆军用吉普车的挡风玻璃和敞开的车窗上!
孙志高正伸长了脖子,准备欣赏对方出丑的好戏。
下一秒,他的视野就完全被一片黄色的泥浆覆盖了。
一股混杂着土腥和某种不可名状的臭味,直接灌了他一嘴。
吉普车里准备爆发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又极具羞辱性的一幕给搞懵了。
孙志高僵在座位上,脸上、头发上、干净的军装上,全是往下滴滴答答流淌的泥点子,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馊味。
赵嫣然也呆住了,她看着自己裙摆上溅到的几个泥点,又看看窗外那辆已经回正车身,继续不紧不慢前行的“三蹦子”,大脑一片空白。
那辆“破烂”,刚刚是……漂移了?
冷月稳稳地控制着车,速度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刚才只是碾过了一只蚂蚁。
王昊终于懒洋洋地睁开了一只眼。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辆狼狈不堪的吉普车,又转过来,捏了捏身后苏婉因为紧张而绷紧的小手。
“别怕,蚊子而已。”
他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睛,嘴里嘟囔了一句。
“真是的,吵人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