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顺源楼上的休息区,颜四正拿着些东西在看,眼见小谈和小司到了,用眼神示意人在雅间里。
“是个什么样的人?”司乡没有急着进去,“你电话里说是个女人?”
颜四:“女人,穿着一件黑衬衫和长裤子,戴着个帽子,挺精致的,应该是外国人。”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先去看看认不认识。”小谈带头过去,敲门后听见里面说了声请进就推门,然后就是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原来是宋小姐。”
司乡心里也早就在猜是她了,跟着进去了,就是脸色不太好看。
谈夜声:“宋小姐好大的本事,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眼前的宋平浪一身西式装扮,长发烫成了大卷,宝石发夹,手腕上是半新旧的女士腕表,脚下是一双高跟鞋子,妥妥的时髦女郎。
宋平浪微笑:“我是来道谢的,多谢两位没有拆穿我。”
“其实宋姑娘不必过来道谢。”司乡一见她就头疼,“另外我想问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宋平浪:“他们昨晚上在说你在这个铺子,我听到了。”
寒暄几句,气氛就慢慢冷淡下来,司乡并不想和这个说得太多。
宋平浪也知道他们不待见自己,只是心里有些愧疚,就说:“我本来是想潜入潘大寿家里去的,可惜他家人多,会功夫的好手也有几个,我并没有全然的把握在杀了他之后全身而退。”
这是要告诉他们真相?
司乡就问:“所以你是专门去沉香里等着他的?你怎么就能肯定他会去沉香里呢?”
又怎么能确定他一定会迷上她?
“我在潘大寿家待了好些天,我打听过他平日会去哪里。”宋平浪说,“沉香里是他今年去得最多的。”
宋平浪平静的说着整个过程:“我暗示人牙子把我卖进沉香里,又故意在人牙子那里住了几天,叫他能找着我的行踪,又故意在沉香里撞上他。”
“他这个人爱热闹,爱色,爱酒,一个月里有一半时间是歇在青楼里的,要撞上太容易了。”
“男人就是那么回事,你对他看两眼,他就能自己想象出情深似海的样子来,更何况我先前在他家中时本就和他说过话,所以他一下就上钩了。”
“刚开始还是比较谨慎的,直到那天在酒桌上,你我一唱一和他才消了戒备,又着实有些上头,这才入了圈套。”
司乡心想你那会儿的神态做得绝,但凡是个男人,有几个能不上钩的。
“我本以为还要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叫他放心,结果有了你的配合,时间上提前了不少。”宋平浪接着说,“昨夜他酒醉正好方便我下手,我一刀捅进他的心口,叫他血流干而死,确认人一定救不回来之后,我换了来时的衣衫,趁夜从前门出去的。”
所以她是大摇大摆的走出来的?
司乡心里三分佩服三分不解三分害怕,“那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他?”
这两个人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对。
谈夜声听着两人说话,至此时问了一句,“是报仇吧,上一代的仇?”
“正是,他起家的本钱是杀我父母抢走的,我隐遁海外十几年,为的就是手刃仇人。”宋平浪神色平静,“我多年苦修,为的就是等这一日,如今达成所愿,于亡父亡母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谈夜声听了没说什么,为人子女报父母血仇,理所应当的。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司乡问她,“回新加坡吗?”
宋平浪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还没想好,先在这边待几天吧,我十数年都为这一件事,如今一下子做完了倒叫我不知道干什么了。”
“那你还会对潘大寿的孩子下手吗?”司乡突然问,“他的老婆孩子……”
宋平浪摇头,她没想那么干。
“他那一双儿女都是在来上海之后生的,老婆也是来上海之后娶的。”宋平浪说,“如果是在这之前就生下来的,那我应该是要一起杀了的。”
司乡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冤有头债有主,找本人报仇是应当的。如果是把没有参与的人一起灭门,有些不太能接受。
“我话说完了,我先走了。”宋平浪起身告辞,“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相见了。”
“你等一下。”谈夜声突然叫住她,“你现在住哪里?”
宋平浪不太好说,只含糊说道:“客栈里。”
“哦,那你小心些,潘大寿背后的那些靠山可能会抓得比较紧。”谈夜声随口说道,“要是被人追杀不要再逃到这里来,这里还没开业,要是被官府查封了不吉利。”
宋平浪脚下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开门走了。
人走了,司乡才放松下来,这些事还真够离奇的。
“我们也走吧。”谈夜声等了一会儿后才出去,“你和颜四哥说一声她是个武林高手,叫他小心一些。”
片刻后,两人上了车,谈夜声看着疲惫的小司,“我看你刚才听得有声有色的,怎么现在一股脱力的样子?”
司乡:“那不是在宋小姐面前么,我跟她可没那么熟。”
不熟的人面前,还是要保持一下形象的。
“你啊,行了,这两天去我家住吧,等那事儿有了结果再说。”谈夜声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在一边,“我怕的是那个苏妈妈把你昨晚见过宋小姐的事说出来,到时候有人上门找你。”
司乡想了一下,“那我在你家住会不会有麻烦?”
“不会,放心。”谈夜声安抚他,“我老子还干着呢,这时节不会有人上门的。”
司乡又问:“那我们动了郑七,会不会有事?”
“有点麻烦,但是能压得住。”谈夜声有把握,“郑七绝不是个没用的人,他们郑家大多数的生意都是他管着的。”
谈夜声讲出细节来,“对我们那边,是郑慧开和郑慧达来,因为郑慧达早年在轮船招商局做事,我们在运费上可以有大量的便利,所以我们才肯让利出去。”
“如今郑慧达调任之事引起我们合作解散,他们家少一笔进项。郑七再出事,他们家的生意一定受损。”
“生意场上,一时失手就有人要走到前头去的。如果郑家不想让郑七死,那他们要出的银子就是天价。如果让他死,那他们的生意至少要丢七成。”
司乡不懂就问:“所以你引郑七和波克相识就是为的叫他们家大量费钱?不是为了杀人?”
“杀人?我只要打压得他们起不来就可以,自然会有人见机去踩他们的。”谈夜声笑一笑,“有些事情,不能拿上台面的做。”
那就是私底下去做了。
司乡不再追问了,只是在心里想云飞扬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