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哈巴狗似乎真的饿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鼻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渴望。
贝尔·克兰德在哈巴狗的身体里剧烈地挣扎着,屈辱、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几乎要将它撕裂。它曾经是海境巅峰的强者,是高高在上的神之代理人,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但它更清楚,林七夜说的是实话。它没有选择。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将它淹没。
良久,哈巴狗的身体不再颤抖,只是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一个沙哑到极致,充满了绝望和疲惫的声音从狗嘴里传出:“……好,我答应你。所有要求……我都答应。”
林七夜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冰冷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玩味。
“很好,”他重新坐回椅子上,“那么,我们来聊聊……你那些‘价值连城’的情报吧。”
林七夜指尖在虚空中点了点,仿佛在签署一份无形的文档:“乙方,贝尔·克兰德,自愿加入大夏守夜人第七精神病院,成为光荣的后勤保障部护工一名,负责……”
他顿了顿,瞥了一眼那只蔫头耷脑的哈巴狗。
“院内环境日常维护及突发性污染物清理工作。任期……永久。如有异议,即刻执行灵魂湮灭程序。同意就叫两声。”
哈巴狗,也就是贝尔·克兰德,喉咙里发出两声屈辱而微弱的“呜呜”声,细若蚊蚋,但林七夜听见了。
“很好。”林七夜打了个响指,脸上露出一抹公式化的微笑,“欢迎加入,贝尔·克兰德护工。你的工牌和制服稍后会让李毅飞送来。现在,跟我去休息室,有些工作细节需要交代。”
哈巴狗耷拉着脑袋,四条小短腿不情不愿地跟着林七夜的脚步,离开了这间临时牢房。铁锈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逐渐被走廊里相对清新的空气取代,但贝尔·克兰德的心情比下水道里的淤泥还要沉重。
休息室里,一张破旧的沙发,一个吱呀作响的茶几。林七夜随意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却没给贝尔·克兰德准备。
“你的第一个正式任务,”林七夜呷了口水,语气平淡,“三楼东侧的公共卫生间,堵了。你去处理一下。工具在杂物间,自己找。”
哈巴狗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狗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通过它发出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愤怒和不可思议:“厕……厕所?你让我,伟大的贝尔·克兰德,去通厕所?!”金色的灵魂都在颤抖,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林七夜放下水杯,眼神冷了下来:“你有意见?或者,你想尝尝那只哈巴狗的脑子是什么味道?它看起来饿了很久,你的灵魂本源,对它来说应该很滋补。”
贝尔·克兰德浑身一僵,狗毛都快炸起来了。他能感觉到林七夜不是在开玩笑,那股冰冷的杀意如有实质。他,堂堂海境巅峰,神之代理人,如今却要沦落到通马桶的地步!奇耻大辱!但他不敢反抗,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没,没有意见。”哈巴狗的声音艰涩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很好。”林七夜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进入正题,“现在,聊聊你来的那个地方。那片迷雾,到底是什么情况?”
哈巴狗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屈辱感让它几乎要发疯,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来自……一个叫爱丁堡的城市。迷雾……迷雾是从西边来的,一夜之间,笼罩了一切。”
“城里的人呢?”林七夜追问。
“死了。”贝尔·克兰德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恐惧,也有麻木,“所有生物,都死了。悄无声息地,就像睡着了一样,再也没有醒过来。城市里安静得可怕,连一只鸟,一只虫都没有。”他回忆起那片死寂,狗眼里闪过一丝后怕。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甜腻,却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只有冰冷的石块建筑沉默地矗立。
林七夜眉头微皱:“所有城市都这样?”
“我不知道所有。”贝尔·克兰德低声说,“我逃了出来,在迷雾中穿行。我去过利物浦,一片废墟,和爱丁堡一样,死城。利兹,牛津,曼彻斯特……全都是一样的景象。那些曾经繁华的街道,现在只有我和一些……‘神秘’在游荡。”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那些地方,连风声都带着绝望的味道,阳光照不透浓雾,只有灰蒙蒙的一片。”
“除了‘神秘’,还有别的活物吗?”林七夜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中的一丝停顿。
哈巴狗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恐惧:“有……有活人。很少,但……他们比‘神秘’更可怕。”它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狗眼里闪过惊惧的光芒,“他们像疯狗一样,在废墟里搜寻一切能利用的东西,包括……我们。有一次,我差点被一群人类抓住,他们想把我……活剥了当食物。如果不是我跑得快,你现在看到的就不是我了。”
林七夜眼神一凝:“人类?他们怎么在迷雾中活下来的?”
贝尔·克兰德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很诡异,身上有种……令人不安的气息。但他们不全是散兵游勇。”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谁听到,“在伦敦……我遇到过一群更强大的存在。”
“哦?”林七夜来了兴趣。
“他们自称……‘圣裁骑士团’。”贝尔·克兰德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又有一丝怨恨,“穿着统一的银白色铠甲,手持燃烧着火焰的巨剑。他们非常强大,强大到……令人绝望。他们在伦敦清剿‘神秘’,任何弱小的‘神秘’在他们面前,都像纸糊的一样,轻易就被撕碎、净化。他们……他们把我们这些从其他地方逃过去的‘神秘’,也视为必须清除的异端。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被他们发现了,差点没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