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悬浮的水珠剧烈震颤,将那精神冲击尽数消弭于无形。
“还是老一套,真没劲。”雨宫晴辉打了个哈欠,目光终于转向他身后,落在了那个手持古朴长刀的少年身上。
他上下打量着小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祸津九刀之六,【迷瞳】的刀魂……居然能脱离本体,化作人形独立行动。有点意思。”
小金一怔,没想到对方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本质。
雨宫晴辉的视线又转向被小金护在怀里,满脸惊恐与茫然的柚梨奈。他的目光在女孩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脑中闪过寒川司临死前交代的一切,闪过林七夜进入黑梧桐俱乐部前的种种异常。
京介大叔……柚梨黑哲……王血后裔……
一个个碎片化的信息在他脑中飞速串联、重组。
雨宫晴辉的脑海中,莫名闪过唐轩那本火遍全守夜人的小说《棋圣》里的一段话:“当你以为棋手已经死了,那他多半是变成了棋盘本身。”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猜测,在他心中成形。
他笑了,笑得有些玩味,再次看向神谕使“心灾”:“我忽然想明白一件事。你们【净土】……被人当猴耍了,知道吗?”
“心灾”眉头一皱:“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一百年前,你们围剿了剑圣柚梨黑哲,对外宣称他已经死了,对吧?”雨宫晴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在雨夜中清晰无比,“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能将【迷瞳】玩到极致的幻术大师,想假死骗过你们,有多难?”
“心灾”的脸色变了。
“黑梧桐俱乐部,这个地方,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雨宫晴辉的语速越来越快,逻辑链条在他的叙述下变得无比清晰,“柚梨黑哲根本没死。他化名‘京介’,在这里开了家小小的俱乐部,守着他的女儿,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王血’后裔,安安稳稳地生活了十几年。”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小金:“他甚至把【迷瞳】的刀魂都分离了出来,变成一个玩伴,陪着自己的女儿长大。真是个好父亲,不是吗?”
“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的女儿。”雨宫晴辉的目光变得锐利,“他知道你们迟早会找上门,所以,他需要一个破局的变量。一个足够强大,又不属于你们这个体系的‘外力’。”
他指向废墟:“所以,他选中了我的朋友,林七夜。他不动声色地引导我们来到这里,住进他的俱乐部,就是为了在最关键的时刻,让我们成为保护他女儿的棋子。”
“心灾”的表情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这些从未被【净土】察觉的隐秘,此刻被一个外人赤裸裸地揭开,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当然,保护女儿只是计划的一部分。”雨宫晴辉的嘴角咧开一个嘲讽的弧度,“他真正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样东西——祸津九刀之七,【黑绳】。”
“他设下了一个局,通过一份真假难辨的信,把寒川司那个蠢货引到大阪。他算准了寒川司会为了‘王血’对柚梨奈出手,也算准了我们会出手阻止。他想借我们的手,干掉寒川司,然后……夺走【黑绳】。”
“借刀杀人,一石二鸟。啧啧,这布局能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
雨宫晴辉的推论,让小金和柚梨奈都呆住了。他们眼中那个温柔和蔼的京介大叔,竟然布下了如此惊天动地的一个大局?
“他失败了!”
小金突然嘶声大喊,打断了雨宫晴辉的分析。他的脸上满是痛苦和焦急,“计划出错了!六号神谕使,‘镜灾’出现了!主人……主人他为了夺取【黑绳】,被‘镜灾’困在了镜面世界里!【黑绳】也……也落到了‘镜灾’的手上!”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雨宫晴辉也愣了一下。
镜灾?
他立刻想到了林七夜之前通过水洼看到的那个诡异身影。原来如此。
计划赶不上变化,再完美的布局,也总有意外。
雨宫晴辉瞬间做出了判断。他看着焦急万分的小金,命令道:“这里交给我。你的主人需要你,去帮他。”
“可是,大小姐她……”小金担忧地看向柚梨奈。
雨宫晴辉笑了。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柚梨奈的头,动作出乎意料的温柔。
“她,可不是什么需要人一直护在身后的瓷娃娃。”
雨宫晴辉的目光意味深长,他收回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对着依旧茫然的女孩说道:
“别忘了,你身体里流着谁的血。真正的刀主,有时候……得自己学会拿起刀。”
在沈青竹吐出那个代表着古老杀意的音节后,整个黑杀组的成员,包括副手浅仓健在内,大脑都宕机了。
杀……神谕使?
老板他,是疯了吗?
那可是【净土】的神谕使!是行走在人间的神!是他们这些生活在阴影里的人,连仰望都不敢的存在!
浅仓健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甚至想爬过去捂住沈青竹的嘴。
然而,那位被称为“赤”的红袍神谕使,却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样降下雷霆之怒。他那被沈青竹以非人力量扭断的脖子,发出了“咔吧咔吧”的骨骼复位声,在一秒之内,就诡异地恢复了原状。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饶有兴味的笑容。
“未登记的异类,有点意思。我开始好奇你的来历了。”
沈青竹面无表情,没有回话。
他只是抬手,从腰间拔出了一把经过特殊改装的格洛克。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神谕使的眉心。
“砰!”
枪声被雨声瞬间压过,但那颗脱膛而出的子弹,却比雨滴快了无数倍。
然而,就在子弹即将触碰到“赤”的额前三寸时,它骤然亮起一抹红光,仿佛投入了熔炉,在半空中无声地化为一滩扭曲的铁水,滴落在地面,发出“嗤”的一声轻响,旋即被雨水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