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去时,日头已升至中天。沈砚笑着摆手:“各位一路奔波,先去西侧的‘静思院’歇息,院里房间足,保证每个人都住得舒心。”说着引众人穿过回廊,拐进一处宽敞院落——青瓦白墙,院内栽着几株月季与海棠,花瓣上还挂着晨露,五间客房并排而立,中间还有一间雅致的小厅堂,桌上摆着新鲜水果,连洗漱的铜盆都擦得锃亮。
“沈世子考虑得太周全了。”周霆的妻子望着满院房间,眼眶微热,“咱们老老小小十二口人,竟能住得这般宽敞。”周凌玥跑进自己的房间,推开窗户就看到院中的大片空地,眼睛一亮:“这里正好能练练剑,还能和哥哥们一起活动!”沈砚笑着应声:“往后这院子就归你们暂用,缺什么尽管跟管家说,别客气。”
周霆握着沈砚的手,语气郑重:“世子这般相待,我周霆无以为报。”沈砚拍了拍他的手背:“老将军客气,先让家人歇着,十几口人的住处,我已经让人去安排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沈砚就召来管家:“去城南挑一处大四合院,要四进带跨院的,能住下十二口人,再留两间厢房备用;后院得有块大菜园,让女眷们能种种菜、打发时间;前院空地要宽敞,方便小姑娘练剑,也能让孩子们跑跑跳跳;离集市和军营都近些才好。钱款从我的私库取,今日务必定下来,明日就安排人打扫修缮,再添些新家具、被褥、厨具,务必让周家人搬进去就能安稳过日子。”
管家领命而去,不到午时就来汇报:“世子,城南‘福安院’正合适,四进院落带东西跨院,后院菜园规整,前院空地能容下十几人活动,离集市半里地,离西营也近,主人举家迁去京城,价格公道。”沈砚点头:“好,立刻全款买下,再让人添十套新被褥、两套完整厨具,厅堂里摆张能坐十五人的大圆桌,孩子们的房间多放些软垫。”
消息传到周霆耳中时,他正陪着三个儿子在王府庭院里商议军务,妻子则带着儿媳们整理行李。得知沈砚不仅挑了能住下十二口人的大四合院,还连菜园、练剑空地、孩子们的软垫都考虑到了,周霆心头一热,对着沈砚的书房方向深深一揖:“世子这份用心,是把咱们周家真正当自家人了。”
沈砚笑着走来:“老将军,福安院明日就能收拾好,你们先安心住静思院,等一切妥当再搬过去。往后在靖安郡,福安院就是你们的家,不用再辗转奔波了。”周霆转身,目光坚定:“沈世子,今日午后,我就去西营点兵,三千将士已整队待命,任凭世子调遣!”
阳光洒在王府的青石板上,映着两人相对而立的身影,十二口人的安稳归宿,成了彼此托付最坚实的纽带,靖安郡的新篇章,也在这份周全的暖意中,缓缓铺展。
晌午的日头烈得晃眼,城外军营的校场上,三千八百名士兵身着统一甲胄,列队如松,铠甲碰撞声整齐划一。周霆带着周虎、周豹、周雄大步走来,玄色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身后的影子被阳光拉得笔直。
“将士们!”周霆踏上高台,声音洪亮如钟,穿透军营的肃穆,“想必你们都已听闻——你们的家眷,已被沈世子安全接到靖安郡,住上了宽敞的宅院,日日有热食果腹!”
话音刚落,校场上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士兵们眼神里瞬间燃起光亮,互相交换着惊喜的神色。
周霆抬手压了压,声音愈发铿锵:“我周霆半生征战,最愧的便是让兄弟们跟着我颠沛流离,让家眷担惊受怕!但今日,沈世子用行动告诉我们——靖安郡,能给我们安稳!能护我们家人!”他抽出腰间佩剑,直指天际,“从今日起,我们便是靖安郡的兵!沈世子待我们如手足,我们便要护靖安如家国!日后听从调遣,奋勇杀敌,谁敢犯我靖安,便叫他有来无回!”
“誓死追随将军!誓死守护靖安!”三千八百名士兵齐声高呼,声浪震得远处的树枝哗哗作响,士气直冲云霄。周虎三人站在高台两侧,看着麾下将士眼中的坚定,嘴角露出欣慰的笑意。
与此同时,靖安王府的书房里,沈砚周身泛起一层微光,下一秒便消失在原地——进入了他的现代公寓空间。他快步走到书桌前,拿起充电满格的手机,点开某团外卖App,直接搜索“大型超市团购”,选中一家支持批量配送的连锁超市,手指飞快滑动下单。
屏幕上,食材清单不断刷新:24道荤素菜全选速食半成品——香辣鸡翅根、宫保鸡丁、鱼香肉丝、梅菜扣肉、清炒时蔬、蒜蓉油麦菜等16道荤菜8道素菜,全是开袋加热或简单翻炒就能出锅的品类;主食勾选了十吨真空包装白米饭(加热即食)、五千个速冻馒头、三千张现成烙饼(微波就能复烤);再添上足量的速食汤料包,备注“加急配送至指定空间入口”,付款时指尖一顿,又加了几箱瓶装水,才点击确认。
不到十分钟,公寓门外就传来配送机器人的提示音,沈砚打开门,看着堆积如山的食材箱,抬手启动空间传送功能,将所有食材瞬间转移到王府后厨外的空地上。
“传我命令!”沈砚对着等候在外的军需官和火头军统领沉声道,“所有食材都是速食半成品,按清单分发给各灶,16道荤菜加热复香,8道素菜快速翻炒,主食米饭用大蒸锅批量加热,馒头、烙饼分箱微波复热!务必在未时三刻前,备好三万靖安郡守军+三千八百名周将军麾下士兵的自助快餐,让兄弟们敞开吃!”
火头军统领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真空食材包,虽满脸新奇,却不敢耽搁,立刻应声:“遵命!”转身就召集人手,拆箱、分灶、点火,后厨外瞬间燃起熊熊灶火,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食材加热的滋滋声交织在一起,一场惠及三万三千八百人的“豪华自助军餐”,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晌午的日头正盛,沈砚站在王府外的空地上,对着两名虎背熊腰的壮汉沉声道:“苏虎、苏熊,给你们半个时辰,把这片空地搭成能容三万五千人用餐的自助场地!长桌用木板拼,间距留够,餐盘、碗筷按人数备齐,速度要快!”
“得嘞,世子!”苏虎苏熊齐声应道,两人扛起旁边堆着的厚实木板,动作麻利得像阵风。苏虎钉支架,苏熊铺桌面,不到一刻钟,一排排整齐的长桌就蔓延开来,侍从们跟着搬运碗筷、摆放空餐盘,空地上很快热闹起来。
另一边,周霆带着三个儿子训完话,刚走进靖安郡城门,就被两名侍从拦住:“周将军,世子吩咐,让小的带各位去个地方。”周虎挑眉:“沈世子又有安排?”侍从笑着点头:“去了就知道,保证让各位惊喜。”
一行人跟着侍从走到空地时,彻底愣住了——只见数百张长桌排得整整齐齐,远处的灶台上热气腾腾,二十四个大铁盆里已经摆满了菜肴,香辣鸡翅根色泽红亮,宫保鸡丁香气扑鼻,梅菜扣肉油光锃亮,清炒时蔬翠绿爽口,还有各种从未见过的荤素菜式,琳琅满目地堆在盆里;旁边的大木桶里,白米饭冒着热气,竹筐里的馒头、烙饼堆得像小山,蒸腾的香气飘得老远。
“这是……”周霆看着眼前的阵仗,眼神里满是震撼。
“将军!你们可来了!”周霆的妻子带着女眷和孩子们被另一队侍从引来,周凌峰一看到满桌菜,立刻挣脱母亲的手,蹦跳着跑过来:“祖父!好多好吃的!比王府的宴席还多!”周凌玥攥着链剑,看着那些新奇的菜肴,眼底也闪过一丝好奇。
此时,空地上已经陆续来了不少靖安郡的士兵,他们看到这阵仗,没有丝毫惊讶,反而笑着互相招呼:“沈世子这是又大出血了?好久没见这么多菜了!”“上次吃还是三个月前,这次24道菜,够咱们解馋了!”有士兵拿起餐盘,熟练地走向菜盆,显然对沈砚安排的“新奇吃食”早已习惯。
而周霆带来的三千八百名士兵,刚跟着侍从抵达,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这般规模的餐食,二十四个菜荤素齐全,主食管够,还能自己随便取,一个个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沈砚笑着走过来,拍了拍周霆的肩膀:“老将军,让兄弟们敞开吃!今日这顿自助,算是我给咱们靖安郡全体将士的见面礼,也让你的兄弟们尝尝鲜!”
“开餐!”沈砚一声令下,空地上瞬间响起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像一场热闹的合奏。
靖安郡的士兵们熟门熟路地拿起餐盘,一边笑着打趣,一边往盘里夹菜:“先抢香辣鸡翅根!上次吃了就没忘!”“梅菜扣肉必须多来两块,配米饭绝了!”有人端着满满一盘菜,找了块空地蹲下,扒着白米饭吃得喷香,脸上满是满足。
周霆的士兵中,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副将动作麻利地拿起餐盘,他是跟随周霆二十年的老兵,铠甲上还留着战场的划痕。只见他挤到菜盆前,先夹了两大块炖得软烂的梅菜扣肉,又舀了勺清炒时蔬,主食特意选了个暄软的馒头,满满当当装了一盘,没顾上自己吃,转身就朝着高台快步走去。
“将军!您先用餐!”老副将走到周霆面前,双手捧着餐盘,语气恭敬又带着熟悉的关切,“这梅菜扣肉炖得脱骨,您牙口不好,正合适。”
周霆低头看着餐盘里冒着热气的菜,眼眶微热,抬手拍了拍老副将的肩膀:“老王,你跟着我受苦了,自己也快吃,别饿着。”“哎!”老副将笑着应了一声,这才转身回到士兵群中,重新打了一份饭,找了个角落蹲下,大口吃了起来。
其余士兵们见了,也都习以为常,没人多言——跟着周霆这些年,老副将始终把将军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哪怕是一顿热饭,也总想着先让周霆吃上。
周霆的士兵们愣了片刻,见身旁靖安郡的战友吃得畅快,终于按捺不住,涌向前排的菜盆。一名年轻士兵颤抖着夹起一块宫保鸡丁,放进嘴里嚼了嚼,眼睛瞬间亮了——鲜、香、辣交织,比他以前吃的干硬军粮不知强多少倍!“娘的,这是打仗能吃的饭?”他忍不住低呼,又飞快夹了两大勺鱼香肉丝,往碗里添了满满一碗白米饭。
不一会儿,空地上到处是士兵们的欢笑声。有人捧着馒头就着蒜蓉油麦菜,吃得狼吞虎咽;有人一手拿着烙饼,一手夹着鸡翅根,左右开弓;还有人端着速食汤,小口喝着,眉眼间满是惬意。三千八百名士兵,从最初的拘谨到后来的放开肚皮,每个人的餐盘都堆得满满当当,没人再提过去的颠沛,眼里只剩当下的热食与安稳。
周家人找了处角落的长桌坐下,周凌峰捧着个大馒头,咬得满嘴是屑,又夹了块清炒时蔬塞进嘴里:“祖父,你看兄弟们吃得好开心!”周凌玥挨着母亲,慢慢往盘里夹菜,目光扫过不远处狼吞虎咽的士兵,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这些都是跟着祖父出生入死的叔叔伯伯,如今能吃上热乎的饱饭,真好。
周霆站在高台上,捧着老副将送来的餐盘,看着眼前的景象:三万三千八百名士兵,不分彼此,围着菜盆取餐,蹲在地上、坐在桌边,吃得热火朝天。阳光洒在他们黝黑的脸上,映着满足的笑容,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属于士兵的松弛与安心。
沈砚走到他身边,递过一杯温水:“老将军,将士们吃饱了,才有力气守家。”
周霆接过水杯,指尖微微颤抖,转头看向沈砚,眼神里满是敬佩:“世子此举,比千言万语更能凝聚人心。我周霆今日才算明白,为何靖安郡的士兵个个士气高昂——有您这样的主,他们怎能不拼命?”
沈砚笑了笑,望向远处的菜盆:“咱们的兵,守护的是靖安的土地,是自己的家人。让他们吃好、穿暖,是最基本的事。”
空地上,餐盘碰撞声、咀嚼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滚烫的暖流,流淌在每个士兵的心里。这一顿自助快餐,不仅填饱了肚子,更筑牢了信任——属于靖安郡的凝聚力,在热气腾腾的饭菜香中,愈发坚不可摧。
应天府金銮殿内,急报官的嘶吼刺破死寂:“陛下!周霆率三千八百将士,降了沈砚!”
“反贼!”赵珩猛地拍碎御案,龙袍翻飞间,玉砚崩裂四溅。这位靠兵变夺位的皇帝,双眼赤红如血,刚愎多疑的本性彻底爆发,嘶吼道:“周霆敢叛朕,朕便诛他满门!”
“传朕旨意!”他声嘶力竭,指节攥得发白,“禁军统领带千人,即刻包围周霆府邸!满门抄斩,鸡犬不留!朕要让天下人看看,背叛朕的下场!”
满朝大臣噤若寒蝉,齐刷刷叩首领旨,没人敢有半句异议——谁都默认周霆家眷仍在府中,没人察觉府邸早已是空壳。
赵珩胸口剧烈起伏,得位不正的惶恐与背叛的怒火交织,一股气血直冲头顶。他眼前一黑,身体重重砸回龙椅,双眼紧闭,口鼻溢出血迹,当场晕死过去。
“陛下!”殿内大乱,而那道抄家的旨意,已火速传向宫外。
太医院院判领着御医们忙活了两个时辰,才总算把皇帝从鬼门关拉回来。赵珩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胸口仍阵阵发闷,刚缓过一口气,就攥着太监的手追问:“抄家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周霆那逆贼的家眷,都处理干净了吗?”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禁军统领踉跄的脚步声,带着惊慌失措的嘶吼:“陛下!大事不好!”
赵珩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慌什么?难道周霆的家眷还能翻天不成?”
“不是……”禁军统领跪地磕头,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臣率人包围周霆府邸,破门而入后才发现……府里空无一人!别说男女老幼,就连伺候的仆役都没踪影,只有几间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像是早就搬空了!”
“什么?!”赵珩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一阵剧痛,他指着禁军统领,声音尖利,“你说什么?空的?怎么可能是空的?朕的暗卫一直盯着那里,怎么会没人?!”
“臣……臣不知啊!”禁军统领连连磕头,额头磕得鲜血直流,“府里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任何拖拽迹象,像是……像是早就提前转移了!”
赵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死死盯着帐顶,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自己被耍了!沈砚早就料到他会拿周霆家眷开刀,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转移了!这不仅是让他的抄家旨意成了笑话,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这个皇帝脸上!
“噗——”一口鲜血猛地从赵珩口中喷出,溅在明黄色的床幔上,刺眼夺目。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倒回床上,双眼紧闭,彻底陷入昏迷。
“陛下!”殿内再次大乱,太医院院判惊呼着扑上前,指尖搭上皇帝脉搏,只觉得脉象微弱紊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皇帝二度昏迷、抄家扑空的消息像野火般传遍应天府,瞬间打破了京城的表面平静。太医院被皇子们派来的人层层围住,谁都想第一时间知晓皇帝生死——掌控了皇帝的病情,就掌控了朝堂的话语权。
十位皇子彻底撕下伪装,明争暗斗骤然升级:
靖王赵瑜坐镇王府,连夜召集兵部旧部,府门前车水马龙,铠甲摩擦声整夜未停;瑞王赵琪则捧着重金去拉拢禁军副统领,承诺若助他上位,便封其为镇国大将军;荣王赵琛更狠,直接派人在街巷散播“靖王勾结外敌”的流言,字里行间全是煽动;裕王赵璋悄悄调遣自己的私兵,守住了宫门附近的要道,眼神警惕地盯着其他王府的动向。
惠王赵琨钻进后宫,靠着给李贵妃送礼,借贵妃之力扣押了部分奏折;顺王赵璘则在朝堂上煽风点火,指责禁军统领办事不力,实则想趁机夺走禁军兵权;康王赵顼带着谋士去拜访丞相,两人在书房密谈至深夜,烛火映着暧昧不明的身影;寿王赵祺干脆关闭王府大门,表面与世无争,实则在府中囤积粮草兵器;昌王赵翊最是张扬,带着侍卫在街上游走,遇到其他皇子的人便冷嘲热讽,险些引发斗殴。
朝堂上,大臣们各自站队,互相攻讦,原本的早朝变成了骂战现场;街巷里,百姓们闭门不出,生怕被皇子争斗波及,往日热闹的集市变得冷冷清清;宫门处,各皇子的士兵暗自对峙,剑拔弩张,连御林军都不敢轻易插手。
应天府彻底乱了——皇权真空的缝隙里,十位皇子的野心疯狂滋长,明枪暗箭遍布京城的每个角落,没人再顾得上远在靖安郡的沈砚和周霆,一场围绕储位的血雨腥风,已然拉开序幕。
应天府的乱局里,康王赵顼打着“借外力稳储位”的算盘,避开丞相柳乘业,私下派密使带着黄金百两、名贵药材和亲笔书信,连夜赶往靖安郡。信中言辞恳切,承诺若沈砚父子助他登基,便封沈伯山为靖安王,沈砚为镇国大将军,许靖安郡永久自治。
而此时的丞相府,柳乘业正对着瑞王赵琪躬身献策,眼底翻涌着阴狠:“殿下,沈砚父子手握边境重兵,又收纳了周霆残部,已是心腹大患。如今诸王争储,康王那蠢货竟想拉拢他们,简直是养虎为患!老臣已备好后手,派人散播‘沈砚勾结康王谋逆’的流言,再暗中联络禁军,待他们露出破绽,便一举除之!”
瑞王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指尖摩挲着杯沿,沉吟片刻后缓缓摇头:“丞相别急。”他抬眸,眼底藏着观望的算计,“沈砚态度未明,到底会不会应和康王还不好说;再者,父皇昏迷未醒,其他皇子都盯着呢,此时我们先出手对付沈砚,万一被人抓住把柄,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柳乘业一愣,随即脸色沉了沉——他没想到瑞王会犹豫,可转念一想,瑞王向来谨慎,此刻不愿冒进也在情理之中。
“殿下是想等?”柳乘业语气带着试探。
“自然要等。”瑞王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等康王和沈砚的联系彻底暴露,等其他皇子开始忌惮,我们再顺势出手,既能除掉沈砚这心头大患,又能把‘谋逆’的脏水泼到康王身上,岂不是一举两得?”
柳乘业眼底闪过一丝赞许,随即又添了句阴狠:“殿下英明!那老臣先让暗线盯着靖安郡的动静,一旦沈砚有回应,立刻禀报!”
靖安郡王府书房内,沈砚父子拆开康王的书信,沈伯山看罢冷笑一声,将信掷在桌上:“康王想借我们的兵争储,倒是打得好算盘。可他忘了,柳乘业那老狗视我们为眼中钉,定会从中作梗。”
沈砚指尖摩挲着书信上的字迹,眼神锐利:“柳乘业支持瑞王,必然容不得我们倒向康王。他要么会撺掇瑞王打压我们,要么会设局让我们和康王反目,好坐收渔利。”
密使见状,急忙补充:“康王殿下说了,只要世子点头,后续会持续送来粮草军械,助靖安郡扩充实力!”
“粮草军械?”沈伯山挑眉,语气带着嘲讽,“柳乘业在京城一手遮天,这些东西能不能送出来都是未知数,说不定还会被他截胡,反过来扣我们一顶‘私通皇子’的罪名。”
沈砚抬眸,眼底藏着算计:“告诉康王,合作可以谈,但需等他在应天府站稳脚跟,先除掉柳乘业安插在边境的眼线再说。” 他顿了顿,补充道,“黄金留下,就当是他的‘诚意’,至于官职承诺,让他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
密使无奈,只能带着回复返程。而应天府的柳乘业,很快便通过暗线得知了康王拉拢沈砚的消息,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沈砚小儿,倒是比想象中谨慎。不过没关系,老夫有的是耐心,等你和康王缠上,再一起收拾!” 他转身吩咐心腹,即刻加强对靖安郡的监视,一场暗流涌动的博弈,正悄然升温。
应天府的夜色,藏着淬毒的寒光。定王赵宸是赵珩最小的儿子,年仅十六,羽翼未丰,既无兵权也无党羽,在诸王争储的漩涡里,成了最易被拿捏的软柿子——谁都没想到,他会成为这场争斗中第一个倒下的人。
这日午后,一名自称瑞王府侍从的人,捧着一碟精致的桂花糕来到定王府,笑着说道:“我家殿下感念定王独自守府清寂,特意让御厨做了您最爱的口味,让小的送来尝尝鲜。” 赵宸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只当是兄长的关怀,毫无防备地吃了两块。
不到半个时辰,剧烈的腹痛便席卷全身,赵宸蜷缩在榻上,口吐黑血,手指死死攥着床单,眼中满是惊恐与不解,话未说完便没了气息。府中侍从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去请御医,可太医赶到时,只查出是中了剧毒,却查不出毒源来自何处——那碟桂花糕早已被来人收走,连“瑞王府侍从”的身份都无从考证。
定王暴毙的消息像惊雷般炸响京城,瞬间引发轩然大波。十位皇子人人自危,却无一人能确定凶手:康王赵顼暗自猜测是某皇子忌惮幼弟日后可能争储,先下手为强;靖王赵瑜则趁机散播流言,一会说是“定王触怒先帝旧部被灭口”,一会说是“勾结外敌遭报复”,想浑水摸鱼;其余皇子或闭门查探,或互相猜忌,却连半点实据都找不到——没人敢轻易指认谁,生怕引火烧身。
大臣们更是噤若寒蝉,朝堂上讨论定王之死,只敢泛泛而谈“严查凶手”,没人敢提及“皇子争斗”四字。丞相府内,柳乘业捻着胡须,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点破——他隐约猜到是瑞王手笔,毕竟定王与瑞王曾有过微小嫌隙,且瑞王最需借“清除弱敌”立威,可他没有证据,也乐得坐视不理,反而对心腹道:“传令暗线,把流言往‘定王私通靖安郡’的方向引,既能搅乱局势,又能给沈砚父子添堵。”
应天府的恐慌愈发浓重,百姓闭门不出,街巷里满是关于“定王暴毙”的猜测,却没人能说清真相。瑞王坐在王府书房里,听闻消息后仅淡淡吩咐“严查府中是否有侍从擅自外出”,看似关切,实则滴水不漏——他做得极为隐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任凭众人如何猜测,也绝不会有人将怀疑的矛头精准指向他。
这场无声的杀戮,成了夺储血雨腥风的开端,只是没人知道,第一个掀起风浪的,正是那位始终蛰伏观望的瑞王。
定王暴毙的余波还未平息,应天府的空气里仍飘着猜忌的味道,瑞王赵琪的目光,已悄然落在了寿王赵祺身上。
寿王向来以“与世无争”示人,紧闭王府大门,表面不问世事,实则在府中偷偷囤积粮草兵器,还暗地联络了几位前朝老将,虽未明目张胆站队,却已悄悄攒下了不小的实力——这一点,没能逃过瑞王的眼睛。在瑞王看来,寿王的“低调”不过是伪装,等他羽翼丰满,迟早会成为夺储路上的硬茬,不如趁他还未完全暴露,先将隐患掐灭在萌芽里。
这几日,瑞王频繁召心腹密谈,书房的烛火常常亮至深夜。他让人紧盯寿王府的动静:何时开门采买、哪些人来往、甚至连寿王的饮食作息都摸得一清二楚,可始终没有下达动手的命令。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既要不重蹈“定王暴毙”引发的轩然大波,又要让寿王的死看起来像意外,最好能嫁祸给其他皇子,让自己坐收渔利。
王府之外,没人察觉到瑞王的心思。其他皇子还在为定王之死互相猜忌,寿王依旧紧闭大门,以为能靠“隐身”躲过争斗,却不知一双狠厉的眼睛早已盯上了他。丞相柳乘业倒是隐约猜到了瑞王的图谋,某次觐见时旁敲侧击:“寿王闭门不出,反而更让人起疑,殿下若想清障,老臣可助一臂之力。”瑞王却淡淡摆手:“不急,等风声再缓些。”
他的隐忍,藏着比毒杀定王时更甚的算计。寿王不同于毫无根基的定王,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瑞王要做的,是一场毫无痕迹的“清除”,让寿王成为又一个“不明不白倒下”的皇子,而自己,始终能站在暗处,继续观望、布局。
应天府的风,又开始往诡异的方向吹,只是没人知道,这一次,风暴的目标,是那座看似与世无争的寿王府。
定王暴毙的阴影还没散去,寿王赵祺坐在府中书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砚台,眉宇间满是凝重——他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
前几日,采买的仆役回来禀报,说府外总有些陌生面孔徘徊,眼神总往府里瞟,问起时要么支支吾吾,要么干脆转身就走;昨日他让心腹偷偷送出一封给前朝老将的书信,竟被人半路截走,心腹回来时浑身是伤,只说“遇到了不明身份的黑衣人”。
寿王猛地拍案而起,眼底没了往日的闲散——定王的死绝非意外,如今这股不明势力盯上自己,显然是把他当成了下一个目标。他即刻屏退无关侍从,召来最信任的管家,声音压得极低:“即刻加固府墙,在墙头加设暗哨,所有出入口只留一条,由亲信守卫,非我亲口吩咐,任何人不准进出!”
管家刚应声,寿王又补充道:“把府里囤积的兵器分发给护卫,每人配一把短刀,夜间巡逻两人一组,不准单独行动。” 顿了顿,他想起什么,又道:“去库房取些金银,悄悄送到那几位前朝老将府上,告诉他们,寿王府需要他们的助力,日后定有重谢——但切记,行事要隐蔽,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安排完防卫,寿王走到书架前,转动暗格,取出一叠早已写好的密信。他点燃烛火,将其中几封可能暴露联络人的信件烧毁,只留下与心腹旧部的暗号通信。做完这一切,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他本想闭门自保,避开夺储的血雨腥风,可如今看来,想要活下去,只能主动握紧拳头了。
府外,陌生的眼线依旧在暗处徘徊,却不知寿王府内早已悄然布防。寿王坐在书房里,烛火映着他紧绷的侧脸,眼神里多了几分狠厉——不管是谁想对他下手,他都不会像定王那样,毫无反抗地任人宰割。
寿王安排完府中防卫,转身瞥见书桌上那只半旧的竹制蛐蛐笼——那是去年定王生辰时,他亲手做给弟弟的。十六岁的赵宸还像个孩子,拿到蛐蛐笼时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拉着他的袖子撒娇:“八哥,你做的比御膳房的点心还让我喜欢!”
那时,诸王早已各自结党,唯有寿王愿意陪这个最小的弟弟下棋、放纸鸢,听他絮叨宫里的趣事。定王怕黑,每逢雷雨夜就会偷偷跑到寿王府,蜷缩在他身边说:“八哥,只有你这里最安全。”寿王总笑着拍拍他的头,给她掖好被角:“别怕,八哥护着你。”
可如今,那个总依赖着他的小弟弟,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一碟桂花糕下。寿王指尖抚过蛐蛐笼上粗糙的竹纹,指节泛白,眼眶猛地发红——他甚至没能见到弟弟最后一面,连一句告别都没有。定王的死,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他的心,不仅是失去至亲的痛,更有没能护住弟弟的愧疚。
“宸儿……”寿王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八哥没能护好你,绝不会再让别人把我也拉下去。”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他愈发清醒——定王的死绝非意外,那个藏在暗处的凶手,既是冲他来的,也是毁了他唯一温暖的刽子手。
窗外的风卷着寒意吹进书房,寿王将蛐蛐笼小心收进暗格,眼神彻底变了。之前的闭门自保,是想躲开纷争;而现在的布防备战,不仅是为了活下去,更是为了查明弟弟的死因,为那个信任他、依赖他的最小弟弟,讨一个公道。
府外的暗哨还在徘徊,寿王走到窗前,望着定王府的方向,眼底翻涌着隐忍的怒火——不管是谁下的手,他都要让对方知道,欺负他寿王可以,但动他最疼的弟弟,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瑞王府的书房里,烛火映着两道身影。康王赵顼推门而入时,脸上还带着几分急躁,全然没察觉瑞王赵琪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他竟没脑子到主动送上门来。
“九哥!”康王一屁股坐下,语气急切,“定王死了,寿王又闭门布防,靖王那老东西还总散播我的流言,再这么下去,储位就被别人抢了!”他搓着手,浑然不觉自己的鲁莽正撞在瑞王的枪口上,“我看不如我们结盟,先联手除掉几个对手,等登基后,我封你为并肩王!”
瑞王端着茶杯,指尖慢悠悠摩挲着杯沿,嘴角挂着虚浮的笑:“六哥说笑了,父皇还在昏迷,我们兄弟自相残杀,传出去不好听。”话虽如此,他眼底却藏着算计——康王蠢笨又张扬,本就是他计划中的清除目标,如今对方主动找上门,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康王还在喋喋不休地勾画结盟蓝图,瑞王只偶尔应和两句,心里早已敲定了主意。等康王骂够了,起身告辞时,瑞王才慢悠悠起身:“六哥慢走,改日再议。”
送走康王,瑞王立刻召来心腹,声音冷得像冰:“在康王回府的必经之路,设一处‘劫道’的假象,动手干净点,别留下任何痕迹。”
心腹领命而去。当晚,康王带着几名侍从行至一条僻静街巷时,突然冲出一群蒙面黑衣人,二话不说便挥刀砍来。侍从们拼死抵抗,却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顷刻间便倒在血泊中。康王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跑,却被一刀刺穿后心,当场毙命。黑衣人搜刮了他身上的玉佩金饰,伪造成劫财杀人的模样,转瞬便消失在夜色里。
康王暴毙的消息次日传遍应天府,比定王之死更令人震动——毕竟康王是有兵权有党羽的皇子。众人纷纷猜测,是靖王下的手,或是寿王为自保先动手,没人会怀疑到始终低调的瑞王头上。
瑞王府书房里,瑞王听闻消息,只淡淡吩咐了一句:“让暗线把流言往靖王身上引。”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底毫无波澜——没脑子的康王主动送上门,正好成了他清除障碍的垫脚石,而他依旧藏在暗处,静观这场夺储乱局愈发混乱。
金銮殿后的寝宫内,药味浓得呛人。赵珩眼皮艰难掀开,浑浊的目光在帐顶凝滞片刻,才缓缓聚焦——他醒了,却连动一根手指都要耗尽全身力气,胸腔里的气息像破风箱般呼呼作响。
太医院院判连忙上前搭脉,指尖刚触到脉搏便脸色一白,低声道:“陛下,龙体已病入骨髓,万不可动怒。”
赵珩喉咙里滚出沙哑的气音,目光扫过床边躬身侍立的太监,嘴唇翕动半天才挤出三个字:“外面……何事?”
贴身太监浑身一颤,趴在床沿,声音压得极低:“陛下……定王殿下、康王殿下……先后薨了。”
“轰——”像一道惊雷炸在赵珩混沌的脑海里。他猛地睁大眼睛,眼底瞬间布满血丝,胸口剧烈起伏,却不是暴怒,而是极致的震惊与不敢置信——两个儿子,一个十六岁还懵懂,一个蠢笨却也算安分,怎么会接连出事?
他没有嘶吼,也没有挣扎,只是死死盯着帐顶明黄的刺绣,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作为靠兵变夺位的皇帝,他一生多疑,早已看透皇子间的暗斗,却从没想过,在他还没死的时候,争斗会惨烈到直接痛下杀手的地步。
“谁干的?”赵珩的声音微弱得像蚊蚋,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寒意。他心里飞快盘算:靖王手握部分兵权,性子张扬;瑞王向来低调,从不参与纷争,像个透明人;其余皇子各有算计……可无论怀疑谁,他都没力气去查,更没力气去管。
这时,瑞王赵琪缓步而入,一身素衣,姿态恭谨得近乎谦卑。他走到床前,深深躬身,声音沉痛却无半分逾矩:“父皇,您终于醒了。六哥和十二弟的事,儿臣已让人严查,只是目前毫无头绪,恐是有人故意搅乱局势。” 他垂着头,没人看见他眼底的平静——没有悲伤,没有试探,只有完美的“孝子”模样,和往日那个隐在人群里的瑞王别无二致。
赵珩的目光落在瑞王身上,顿了顿。这个儿子,他平时几乎记不起名字,总觉得他太过平庸,成不了气候。可此刻,看着他沉稳的模样,再对比其他皇子的浮躁,赵珩心里竟生出一丝诡异的怀疑——会不会是这个最不起眼的儿子,藏得最深?
但这怀疑刚冒头,就被身体的剧痛压了下去。他咳了几声,嘴角溢出暗红的血沫,眼神里的锐利迅速褪去,只剩下深深的无力。他知道,自己已经管不住了。这些儿子,个个都像年轻时的自己,野心勃勃,狠辣无情,而他这个病入膏肓的皇帝,早已成了他们争储路上的摆设。
柳乘业随后进殿,跪在床前,语气沉痛却字字诛心:“陛下,京城局势已乱,皇子私兵暗斗,大臣各自站队,若再无决断,恐生大变啊!” 他没提立储,却句句都在暗示——如今唯有能稳住局面的人,才能掌控皇权。
赵珩闭上眼,一行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不是不想决断,而是没力气了。他的皇权,他的江山,他的儿子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传……传旨……”他艰难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不甘的颤音,“令……禁军……接管京城防务……禁止……皇子私离王府……”
话音未落,他便眼前一黑,再次陷入昏迷。寝宫内,瑞王依旧垂着头,姿态恭谨,没人能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半分心思;柳乘业则悄悄抬眼,与瑞王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交汇,又迅速移开——一场无声的博弈,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