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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斯则不动声色地对西奥多比了个“时机正好”的手势。

西奥多心领神会,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块看起来极其朴素但走时精准的腕表,用一种恰到好处的、平淡无奇的语调适时插话:“时间差不多了。首席准备的烟花…应该快要开始了。”

德拉科立刻接过话头,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恰到好处的期待和一丝炫耀,仿佛这烟花是他定制的一般,他笑着对格温尼维尔说:“我记得是首席花大价钱专门从瑞士那边定制的吧?据说每一发都融入了不同的古代如尼文光效,还能根据环境魔力场变幻形态?”

布雷斯懒洋洋地补充,语气带着夸张的赞叹:“噢!那可是大手笔!我听说最后一发甚至能模拟出迷你凤凰福克斯的形态?”

赫敏也适时地表现出好奇:“真的吗?融合了古代如尼文的烟花?那需要对符文有极其精妙的瞬时魔力注入控制…”

罗恩瞪大了眼睛:“模拟福克斯?酷!”

哈利也笑着点头,努力让气氛轻松起来:“听起来确实值得一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默契十足地将话题从深奥危险的魔法阵讨论,巧妙地、不着痕迹地偏移到了即将开始的、看似安全无害又极具观赏性的烟花表演上。

潘西和达芙妮甚至一左一右,看似不经意地、带着恰到好处的兴奋和期待,簇拥着格温尼维尔朝着礼堂通往庭院的大门走去。

“走吧,首席!去晚了可就占不到好位置了!”潘西笑着说道,语气轻快。

格温尼维尔被她们推着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她抬手轻轻点了点潘西的额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你啊…”随即,她极其自然地将缠绕在自己手腕上的影鳞解下,塞到潘西手中,低声快速说道:“你们先去,照顾好影鳞。我稍后就到…总得有人去关心一下某个快要憋屈到原地爆炸的教授,不是吗?”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足以让周围的几个核心成员听清。潘西和达芙妮立刻会意,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忍住笑意,点了点头,接过影鳞,加快脚步带着其他人朝庭院走去,给格温尼维尔留出空间。

格温尼维尔转过身,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落在人群最后方、几乎要融入走廊阴影里的高大身影。

她走了过去,极其自然地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捻弄着他墨紫色长袍的袖口,指尖带着亲昵的依赖感。她微微仰头,带着一丝诱哄的意味:“教授,烟花要开始了。”

斯内普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垂眸,视线落在她那只不安分地把玩着自己袖口的手上,又缓缓抬起,对上她含笑的眼眸。她总是这样…每次提出那些让他头疼不已的要求,或者试图安抚他濒临爆发的怒火时,总会下意识地、极其自然地玩弄他的袖口、领针,或是他衣服上的任何一处细微的褶皱。这个小动作,像是在试探他的底线,又像是在宣告一种无声的亲昵。

对此,他…该死的…喜闻乐见。

一股清冷而独特的雪松香气,随着她的靠近,悄然钻入他的鼻腔。这味道…与他惯用的、那款同样由她亲手调制并“垄断”供给的洗发水的冷冽木质香调隐隐呼应,仿佛一种无声的、只存在于他们之间的隐秘联系,缠绕在呼吸之间,让他心头那簇烦躁的火焰奇异地被压下去几分。

“格温尼维尔…”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无奈和…某种更深沉的、被悄然触动的柔软,“…你总是这样…”他的语气里带着控诉,却缺乏了真正的斥责力度,反而更像是…无可奈何的纵容和…近乎叹息的认命。他总是对她…束手无策。

他的目光依旧深邃,混合着恼怒、担忧、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贪恋——贪恋这片刻的、由她主动靠近带来的、不合时宜的宁静与…归属感。

他没有抽回手臂,也没有推开她,只是任由她那微凉的指尖继续无意识地捻弄着他的袖口,仿佛那是连接两人之间紧张气氛的唯一纽带。

“我怎样?”她故意歪着头,追问道,语气轻快,指尖却依旧缠绕着他的袖口,仿佛那是她的所有物。

斯内普喉结滚动了一下,所有更严厉的话语最终都化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消散在两人之间那萦绕着共同气息的空气中。他还能怎样?

格温尼维尔唇角的笑意加深,如同涟漪般在她脸上漾开。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大胆,轻轻拂过他蓬松的黑发。

她的指尖缠绕着那缕发丝,感受着出乎意料的柔顺触感,翡翠绿的眸子里闪过满意的光芒。

“教授…”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亲昵,气息几乎拂过他敏感的耳廓,“…很听话嘛。”她的指尖轻轻捻动着他的发丝,“用了我的定制款,效果很好,我很喜欢。”她毫不吝啬地夸赞,语气里充满了占有般的得意。

“要不要我下次再定制其他的?”她轻声提议,声音里带着诱哄的魔力,“比如…须后水?或者…沐浴露?护手霜?甚至…古龙水?”她细数着,每一个词都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搔刮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毕竟现在从头到脚…”她刻意停顿,加重了这几个字的意味,“…用的都是我为你定制的,嗯?西弗勒斯。”

她最后那声轻柔的、几乎如同叹息般的“西弗勒斯”,像是一道无声的惊雷,精准地劈开了斯内普所有摇摇欲坠的防御。她不仅触碰了他的头发,还用那种…该死的、亲昵到放肆的语气直呼了他的教名!甚至要将他的一切都打上她的专属印记!

斯内普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僵硬得如同黑湖底的雕像。一股汹涌的热浪瞬间冲上他的脖颈、脸颊,甚至蔓延至耳尖,将他苍白的皮肤染成一片极其罕见的、窘迫的绯红。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指尖掠过下颌时那微凉的触感,以及她气息拂过耳廓带来的、令人战栗的酥麻。

“…格温尼维尔!”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压抑的、带着明显气急败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的低吼。他猛地向后撤了一小步,试图拉开那令人窒息的距离,长袍因他剧烈的动作而翻涌。“你…放肆!”他试图用最严厉的词汇斥责她这过于越界的行为,但那泛红的脸颊和闪烁不定的眼神,却让他的斥责显得毫无威慑力,反而更像是一种…被戳中心事的慌乱失措。

他该死的当然知道自己在用她定制的一切!从洗发水到梳子,甚至他长袍下那件不起眼的里衬…都带着她调配的、独一无二的冷冽香气。这早已成为一种隐秘的习惯,一种他从未宣之于口、却甘之如饴的…沉溺。但被她如此直白地、甚至带着调笑意味地当面点破,还提出了更进一步的“侵略”计划…这简直…!

格温尼维尔看着他这副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羞愤”的模样,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她没有追近,只是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自己一手造成的“杰作”。

“怎么?”她故意眨了眨眼,语气无辜又狡黠,“教授不喜欢吗?还是说…您更希望换回以前那种…嗯…带着点…魔药原材料混合气息的…原始风格?”她皱了皱鼻子,做了一个夸张的嫌弃表情。

斯内普的呼吸一窒,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他怎么可能换回去!他早已习惯了被她的气息所环绕,那冷冽的木质香调仿佛成了他铠甲之下,无人得以窥见的、最私密的一层肌肤。

他死死地瞪着她,黑眸中翻涌着剧烈的风暴——窘迫、恼怒、一丝被看穿的恐慌,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对她这种霸道而亲昵的“标记”行为的…隐秘的渴望和…愉悦。

最终,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化为一声极重、极闷的、近乎自暴自弃的哼声。他猛地转开视线,不再看她那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的脸庞,耳根的红晕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溃不成军。

“…随你。”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硬邦邦的字,声音低沉沙哑。

这几乎等同于…默许了她接下来所有的“定制”计划。

她满意地欣赏着他的侧脸,以及那依旧泛红的耳廓,翡翠绿的眸子里闪烁着得寸进尺的光芒。

她用一种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般轻松随意的语气,抛出了下一个…更加“私人化”的提议:

“那…我上次提的那个小小的建议呢?关于…稍微留长点头发?嗯…大概到背上蝴蝶骨的位置?”她用手在自己背后比划了一下,“那样…应该会很好看,而且…打理起来也更有趣?”

她的语气轻柔,却像是一道无声的惊雷,再次精准地劈中了斯内普刚刚勉强平复下来的神经。

留长头发?!到蝴蝶骨?!

斯内普的身体猛地一僵,刚刚褪去些许热意的脸颊瞬间再次烧了起来,甚至比之前更甚。他几乎能想象出自己顶着一头及背长发的模样——那简直…那简直是荒谬!是灾难!是对他多年来刻意维持的、阴沉冷漠形象的彻底颠覆!

一股强烈的、几乎是本能的抗拒感瞬间涌上心头。他猛地转过头,黑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格温尼维尔!”他的声音因为震惊和羞恼而显得有些尖锐,甚至破了音,“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几乎要语无伦次,“我的头发…留长?!这简直…荒唐!不成体统!”

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脚跟已经抵住了冰冷的墙壁,无处可退。他只能瞪着她,试图用最严厉的目光让她知难而退。

然而,格温尼维尔非但没有被吓退,反而向前逼近了一小步,仰头望着他,那双翡翠绿的眸子里混合着不容置疑的欣赏、一丝挑衅,以及…近乎催眠般的笃定。

“为什么不行?你的发质其实很好,只是以前被魔药蒸汽和…嗯…不太合适的清洁剂耽误了。”她巧妙地避开了“油腻”这个词,“现在用了我的配方,已经很柔顺了。留长一些,会更…”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更有气势?更像一位…深藏不露的古代魔文大师?或者…更像那些故事里,隐居在森林深处、掌握着失落知识的神秘巫师?”

她的话语像是一支柔软的羽毛笔,轻轻描绘着一幅与他现有形象截然不同、却又莫名契合的画面。她不是在嘲笑他,而是在…真诚地(至少看起来是)认为那样会更好看,更适合他。

他被她这番离经叛道却又…该死的带着某种奇异吸引力的描述噎得说不出话来。古代魔文大师?神秘巫师?他从未想过这些词汇会与自己沾边。他的形象从来只与“阴沉”、“油腻”、“蝙蝠”这些词汇联系在一起。

但…看着她那双充满笃定和…某种期待的眼睛,他内心深处那从未示人的、极其微弱的、对于“不同”的渴望,竟然可耻地…动摇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想要厉声反驳,想要斥责她的异想天开,但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烫得惊人,心跳也失去了往常的节奏。

“…不…”他最终只能挤出一个微弱而干涩的否定词,声音沙哑,缺乏任何说服力。

格温尼维尔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动摇和那抹极其罕见的、近乎羞涩的慌乱。

“只是一个小小的改变而已,西弗勒斯。试试看?如果不喜欢,随时可以剪掉。”她给了他一个退路,一个看似轻松的选择,“就当是…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嗯?”

她又用上了那个让他心跳骤停的教名,带着一点撒娇般的意味,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他最后的防线。

斯内普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像阳光下的冰雪一样迅速消融。她的气息,她的触碰,她那混合着欣赏、期待和不容拒绝的强势…这一切构成了一张他无力挣脱的网。

他死死地瞪着她,仿佛要用目光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几秒钟沉默。

最终,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重、极闷的、充满了无尽屈辱和…彻底放弃抵抗的哼声。他猛地转开脸,耳根的红晕再次汹涌蔓延,甚至染红了他的脖颈。

“…随…你。”这两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低哑模糊,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意味。

格温尼维尔眼底的笑意瞬间达到了顶点,如同盛满了璀璨的星光。她知道,她再次成功了。她不仅垄断了他的洗护用品,现在,连他的发型…也即将被打上她的“定制”印记。

她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没有再继续“乘胜追击”,只是轻声说:“那么…说定了。”

然后,她仿佛无事发生般,自然地转换了话题:“好了,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我的烟花到底模拟出了几分福克斯的神韵?我赌五加隆,翅膀部分的流光效果肯定还不够逼真。”

斯内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轻描淡写的转折弄得一愣,大脑还沉浸在“及背长发”带来的巨大冲击和荒谬感中,一时没能跟上她跳跃的思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丝茫然地点了点头,仿佛默认了她的赌约。

格温尼维尔看着他这副罕见的、带着点怔忡和顺从的模样,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温热的手指轻轻圈住他的手腕,拉着他朝灯火通明的庭院方向走去。

“走吧,猜猜这次的烟花主题是什么?我可是…专门为了某位教授定制的哦。”

“某位教授”这四个字,被她念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调侃和…难以忽视的专注。

斯内普的手腕被她温热的手指握住,那触感像是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穿透了他长袍的阻隔,让他整个人再次僵了一下。

“…定制?”他下意识地重复道,声音因为之前的冲击和此刻的触碰而显得有些沙哑低沉。他的大脑还在处理“长发”的余波,又被“专门为他定制”的烟花主题砸了个措手不及。为了他?定制烟花?这又是什么…荒唐又…该死的让人心头微动的主意?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也还没来得及甩开她的手,就已经被她半拉半拽地拖向了通往庭院的大门。城堡外寒冷的夜风夹杂着人群隐约的欢呼声扑面而来,与地窖走廊的阴冷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格温尼维尔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只是回头对他嫣然一笑,那笑容在庭院闪烁的魔法灯光下显得格外明媚动人,带着一丝狡黠的保密意味:“看了就知道啦!保证…与众不同。”

她拉着他,脚步轻快地融入了庭院中熙熙攘攘、仰头期待的人群。斯内普被动地跟在她身后,僵硬地任由她牵着手腕,感受着周围热闹的节日气氛和她指尖传来的、不容忽视的温度,脑子里一片混乱——长发?定制烟花?为了他?

梅林的胡子!这个圣诞夜,到底还要有多少“惊喜”?!

他们刚在人群外围站定,还没来得及找到潘西和德拉科他们,赫敏就兴奋地挤了过来,褐色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光:“格温!你来了!快看!要开始了!”她指着被施了魔法的、如同天鹅绒般深邃的夜空。

罗恩也在一旁激动地搓着手:“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真的看到凤凰!”

哈利则好奇地看向格温尼维尔和…她身边脸色极其不自然的斯内普教授,绿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和…了然的笑意。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凤凰清啼般的引信燃烧声,第一道流光猛地窜上夜空!

那并非普通的绚丽色彩,而是一种极其纯粹、深邃、仿佛凝聚了宇宙星辉的幽蓝色,它在最高点骤然停顿,然后无声地炸开——却没有形成传统的花束形态,而是化作无数道极其纤细、灵动的光丝,如同活物般在夜空中蜿蜒游走,精准地勾勒出一个巨大而繁复的、不断旋转变化的…魔文矩阵。

“梅林啊!”赫敏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那是…那是古代如尼文中的‘守护’序列变体!天哪!它们…它们在动!在自我组合!”

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接连升空!它们炸开成各种截然不同的形态——有的是旋转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魔药瓶形状,瓶中有璀璨的液体在流动;有的则化作一本巨大的、不断翻页的虚幻书籍,书页上闪烁着金色的符文;更有甚者,直接模拟出了某种极其复杂的、多层嵌套的魔药炼制过程的魔力流动光谱,色彩变幻莫测,瑰丽而神秘!

每一发烟花都截然不同,却都精准地围绕着魔法、魔药、古代符文、炼金术…这些深奥而冷僻的领域主题!它们没有喧闹的爆炸声,只有如同魔法本身低吟般的、悦耳的嗡鸣和流光划破空气的细微声响,显得格外优雅而…充满智慧。

“看那个!是月长石萃取的光谱模拟!”

“还有那个!是厉火咒的反向解析符文结构!”

“梅林在上!那是…空间转换魔力模型吗?!”

显然,留在霍格沃茨过圣诞的,不乏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中的学霸,以及一些真正懂行的教授,比如弗立维教授正激动地拽着麦格教授的袖子,指着天空语速飞快地解说着什么。

哈利和罗恩被这充满神秘美感的景象所震撼,张大了嘴巴。

赫敏已经完全沉浸其中,眼睛一眨不眨,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试图记录和分析每一个细节。

德拉科、潘西、布雷斯几人窃窃私语,讨论着烟花的造价和所展示出的魔力变换模型。

而斯内普…

他完全愣住了。

他仰着头,黑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夜空。那不断绽放的、每一个细节都精准戳中他专业领域和内心隐秘喜好的光影奇迹,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冲击着他惯常冰封的心湖。

魔文矩阵…魔药光谱…炼金模型…这哪里是烟花?这根本是…是…

他听到她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柔得像是一片雪花落下:

“怎么样,教授?喜欢吗?”她微微歪头,看着他被流光溢彩照亮的、写满了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动容的侧脸,“…专门为你定制的。整个魔法界,独一份。”

她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和期待。

斯内普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想说点什么,想斥责这太过铺张浪费,想讽刺这华而不实…但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被堵住了。所有冰冷的、防御性的话语,在眼前这片为他而绽放的、无声的魔法赞歌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甚至能清晰地辨认出,其中几个复杂的魔药反应光谱,精确到了令他这个魔药大师都挑不出毛病的程度!这需要何等的用心和…对他的了解?

一种滚烫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情绪汹涌而来。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是…一种深沉的、被如此精心理解和…珍视的触动。

他猛地低下头,避开了她那过于灼人的目光,也避开了天空中那让他心跳失序的绚烂。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试图遮掩住眼底翻涌的、几乎要失控的波澜。

他从喉咙深处,极其艰难地、压抑地挤出一个单音节,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

“…喜欢。”

“嗯?”

斯内普抬眼看着她,耳根却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齿缝间,断断续续地、几乎是气音般地挤出更完整的句子,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我…很喜欢,”他艰难地承认,声音低沉而沙哑,“…喜欢你送的…圣诞礼物,”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她一眼,又迅速移开,仿佛被烫到一般,“…喜欢…烟花…”

最后几个字几乎轻不可闻,迅速消散在下一发烟花炸响的轰鸣声中。但这微弱的声音,却像一道惊雷,清晰地劈入了格温尼维尔的耳中。

格温尼维尔脸上的笑容瞬间如同最绚烂的烟花般绽放开来,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戏谑或得意,只有纯粹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和温暖。浅浅的酒窝在她颊边浮现,带着些许醉人的甜意。翡翠绿的眸子在夜空的光彩映照下,闪烁着无比明亮、无比柔软的底色,仿佛盛满了整个圣诞夜的星光。

她微微踮起脚尖,凑近他,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和力量,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盖过了烟花的喧嚣:

“喜欢就好,”她轻声说道,目光温柔地凝视着他泛红的耳廓和紧绷的侧脸,“它们就是为你而存在的。”她的语气里充满了笃定和…一种近乎神圣的承诺感,“圣诞快乐!西弗勒斯。”

最后那句祝福,她念得格外清晰,格外郑重,仿佛不仅仅是一句节日的问候,更是一种…对他终于愿意袒露一丝真实的、笨拙回应的…肯定与嘉奖。

她的靠近,她的话语,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温暖与喜悦,像是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斯内普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心防。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胸腔里那颗冰冷了太久的心脏,正以一种近乎疼痛的方式剧烈地跳动着,撞击着他的肋骨,仿佛要挣脱而出。

他不知道他怎么了,这种陌生而强烈的、几乎让他感到晕眩的心律失齐让他极度…不适,甚至有些恐慌。但他此刻强行忽视了这抹生理上的异样,所有的心神都被眼前这张笑靥如花的脸庞所占据。

他黑眸中翻涌着剧烈而复杂的情绪——震惊、无措、窘迫,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的、近乎贪婪的动容。他死死地盯着格温尼维尔,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

最终,他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和力气,极其艰难地、一字一顿地,从喉咙深处挤出回应。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罕见地褪去了所有冰冷的伪装,只剩下一种笨拙而…真挚的底色:

“圣诞快乐,格温尼维尔。…愿你…”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融化在风里,却又异常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日日顺心。”

她轻声重复着这四个字,仿佛在细细品味其中蕴含的、与他平日截然不同的温柔与珍重:“日日顺心…”

她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如同风铃摇曳,清脆而悦耳,驱散了冬夜的寒意。她微微侧过头,翡翠绿的眸子在漫天烟火的映照下,闪烁着灵动而深邃的光芒,仿佛蕴含着古老的智慧与诗意。她凝视着他依旧紧绷却透着一丝不自在的侧脸,用一种悠远而温柔的语调,轻声回应:

“西弗勒斯,”她用中文说着她的祝愿,声音轻柔而清晰,仿佛古老的东方咒言穿越时空,悄然降临在这西方的魔法城堡上空,“愿如风有信,长与日俱中。”

这句回应,带着东方式的含蓄与隽永,像是一句优雅而深远的咒语,精准地落在他紧绷的心弦上。它没有西方式祝福的直白与热烈,却蕴含着更深沉、更恒久的祈愿——愿时光守信,愿一切美好的事物长久相伴,如同风儿遵循时节,如期而至;如同太阳永恒居于天穹中央,光芒不移,温暖不散,永不偏斜,永不离弃。

“…格温尼维尔,你总爱…许诺未来。”他的语气里带着控诉,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被巨大希望灼伤的脆弱感,“…那些…太过遥远和…沉重的东西…”

他习惯了活在当下,习惯了在阴冷的地窖里与已知的危险和可控的魔药为伴。未来,对他而言,是一个模糊而充满不确定性的、甚至带着不祥色彩的词汇。而她,却如此轻易地、如此笃定地,将“永恒”与“不移”这样的字眼,像馈赠圣诞礼物一般,轻飘飘地递到他面前。这让他感到…惶恐,甚至…一丝愤怒——为她的大胆,也为自己的…动摇。

“未来之所以值得许诺,西弗勒斯,”她轻声说道,目光落在他微微颤抖的手指上,“是因为它值得被期待。”她的语气平静而坚定,“而我,从不轻易许诺。”

她微微停顿,目光重新迎上他慌乱的黑眸,唇角勾起一个极浅却无比认真的弧度:“除非,我确信我能做到。”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警告她未来的无常,想要告诉她承诺的虚妄…但所有的话语都凝固在了舌尖。因为他从她眼中看到的,不是轻率的冲动,而是…一种经过深思熟虑的、磐石般的决心。

最终,他只是极其艰难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沉重的叹息。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堪重负,又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投降。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恐慌和抗拒已然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复杂的、仿佛认命般的…疲惫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的…希冀。

“…但愿如此。”他最终哑声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不再是反驳,也不是接受,而是一种…极其艰难的、将信将疑的…默许。默许她闯入他灰暗的未来,默许她种下那颗名为“希望”的、危险而诱人的种子。

格温尼维尔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妥协。她没有再逼迫,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破开乌云的月光,柔和而明亮。

“会的。”她轻声应道,语气笃定。

然后,她自然地伸出手,这一次,没有去碰他的袖口或手臂,只是轻轻指了指夜空:“看,最后一发了。”

斯内普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最后一束巨大的烟火呼啸着升空,在最高点轰然绽放,化作一只巨大无比、羽翼华美、由无数璀璨流光构成的凤凰,清越的鸣叫声仿佛穿透云霄,它展开双翼,在霍格沃茨的夜空中盘旋一周,洒下漫天金色的光雨,然后才缓缓消散。

光芒映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也照亮了他眼中那尚未平复的、复杂的波澜。

烟花散尽,喧嚣如潮水般退去。夜空重归深邃的寂静,只余下淡淡的硝烟与魔法残留的清新气息,交织在清冷的空气里,像一首无声诗的余韵。

“教授,可以开始期待明年的圣诞烟火和礼物了。”格温尼维尔的声音里带着未尽的笑意,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轻轻打破了这片宁静。

斯内普的视线从空旷寂寥的夜空收回,落在身旁那张笑靥如花的脸上。那笑容依旧明亮夺目,仿佛将方才所有的绚烂光华都收敛珍藏在了翡翠绿的眼底。他薄唇微抿,似乎想习惯性地发出一声冷嗤,但最终只是从鼻腔里逸出一声极轻、意味难以捉摸的气音,介于无奈的叹息与未说出口的默许之间。他移开目光,望向城堡地窖那幽深如同巨兽咽喉的入口方向,声音低沉,裹挟着一丝刻意为之的、仿佛只是漫不经心的提醒:

“…地窖里,”他顿了顿,语气平淡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太阳东升西落般寻常的事实,“还有一份礼物,未曾拆封。”他轻哼了一声,尾音几乎消散在拂过的夜风里,但那微微紧绷的下颌线条和他刻意避开她目光的姿态,却微妙地泄露了…不同寻常的在意和…极其隐蔽的催促。“你…究竟送了什么东西?”他终于还是将这个问题抛了出来,语气硬邦邦的,试图牢牢捂住底下那点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她故意卖着关子:“礼物嘛,当然要自己亲手拆开,惊喜才够味。”她轻快地拒绝透露答案,尽情享受着他这份罕见的、近乎笨拙的探询姿态。

斯内普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她滴水不漏的回避感到些许不满,他只得再次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短促的哼声,带着点赌气似的、夸张的忧虑:“但愿…不会是什么…试图将我地窖炸上天的鲁莽魔法装置,或者更糟糕的…某个会喋喋不休唱歌的妖精玩偶。”

格温尼维尔只是笑,并不接话,翡翠绿的眸子在残余的魔法辉光与清冷月色下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仿佛已经穿透厚重的城堡墙壁,看到了他独自一人在地窖的寂静里,拿着那瓶设计精妙的香水,皱眉研究标签,最终忍不住谨慎地尝试,然后被那逐渐弥漫开来的、独属于她的后调悄然缠绕、无从摆脱时的模样。

〔标记开始了,影鳞。〕她在意识里轻声宣告,带着一丝愉悦的笃定。

〔…我依然为他感到一丝微不足道的不安。〕影鳞回应道,但那语气里却分明带着与她同样的期待。

而斯内普,看着她那仿佛知晓一切秘密的笑容,心中那点因未知礼物而泛起的好奇与细微的躁动,竟奇异地压过了平日盘踞不去的阴郁与多疑。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像是彻底放弃了从她这里撬开答案的打算,催促的说道:

“走了。外面的寒气…对健康毫无益处。”

他说着,率先朝着城堡那温暖却光线昏暗的入口走去。他的脚步比来时稍快了一些,仿佛地窖里那份静待拆解的礼物,已然上升为一个需要他尽快返回处理的…重要待办事项。

格温尼维尔从容地跟在他身后,望着那挺拔而此刻略显急切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如同夜昙盛放。

圣诞夜的月光,清澈如水,温柔地洒在霍格沃茨古老的石阶上,将一前一后两人的身影渐渐拉长,最终一同没入城堡内部温暖而包容的阴影之中。

地窖深处,一份精心调制、充满算计与…某种奇异温柔的“惊喜”,正于寂静中,耐心等候着它的主人。

石墙在身后合拢,将晚间的寒气与喧嚣彻底隔绝。地窖里熟悉的阴冷空气裹挟着各种魔药材料复杂的气味扑面而来,沉静,幽深,仿佛自成一方与外界节日欢腾格格不入的小天地。壁炉里的火低低燃烧着,投下摇曳不安的光影,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

斯内普的脚步在门口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礼盒。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垂眸审视,如同在研究一种成分不明的未知魔药。

格温尼维尔倚在门框上,并没有跟得太近,只是安静地看着,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给了他空间,也给了自己一个绝佳的观察位置。

他终于伸出手,苍白的指尖打开礼盒,触碰到微凉的瓶身,拿起它。瓶子比他想象中更有分量,手感沉实。标签上是她优雅的字迹:「夜间专用·魔药大师特供」。

他的手指摩挲着那行字。他拔开同样设计得极有质感的玻璃瓶塞。

没有浓郁扑鼻的香气。只有一缕极其幽微、清冷苦涩的气息逸散出来,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阴郁草药感,几乎完美地融入了地窖本身的气息之中,难以分辨。

他蹙眉,似乎有些意外于这并不令人反感的开端。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用一种近乎对待危险魔药的小心姿态,极其吝啬地将一滴晶莹的液体滴在自己左手腕内侧。

首先涌出的,是一股极其冷冽、苦涩的气息,夹杂着阴郁的草药清香,仿佛将地窖深处最潮湿角落的苔藓与久置的苦艾草一同碾碎。这味道与他周身的环境如此契合,以至于他紧绷的肩膀下意识地放松。这闻起来…确实像某种高级魔药的副产品,或者某种提神醒脑的药剂前调。他甚至能隐约分辨出龙血竭那极淡的、金属般的腥气,这让他专业的嗅觉感到一丝…被取悦。

手腕肌肤的温度缓缓地催化着香气。那清苦的前调如同被阳光晒化的薄冰,逐渐渗出一缕雪松干燥而冷冽的木质感,挺拔而坚韧,如同古老城堡的梁柱,撑起了香气的骨架。这气息让他想起图书馆深处的旧书架,想起龙皮手套的味道。

他的眉头再次蹙起,这次带上了几分真正的探究。这过渡自然得惊人。

然后,在最深处,一丝极细微、却无比执拗的馥郁花香,如同幽灵般悄然渗透出来。它不是甜腻的,而是神秘的、带着露水与荆棘气息的玫瑰,与他记忆中任何已知的玫瑰品种都不同。这抹花香似乎与他周围空气中弥漫的魔药残余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魔法反应——一种微妙的融合与转化,产生出一种全新的、复杂而独一无二的气息。它不再仅仅是香水味,更像是一种…从他周遭环境里自然生长出来的、只属于此刻、此地、此人的印记。

这气息若有若无地缠绕上他的指尖,攀附上他的黑袍袖口,缠绕在他的鼻尖,手腕间,仿佛活物,依偎着他本身的体温和周围魔药的气息,生成一种全新的、复杂而私密的印记。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腕,想更仔细地分辨这陌生却并不令人讨厌的尾韵。

他闻到了。清苦褪去后的冷冽,冷冽包裹下的深邃柔韧,那玫瑰与魔法香料带来的一丝极难察觉的、属于她的气息,正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他,仿佛一个无声的宣告。

格温尼维尔看着他下意识嗅闻的动作,看着他微微怔住、陷入困惑的侧脸。

她知道,他察觉到了。

那香气已经缠上了他,悄无声息,无从剥离。

斯内普猛地抬起头,黑眸锐利地射向门口好整以暇的她,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话语堵在喉咙里。

她依旧站在那里,笑容加深,仿佛在说:看,我说了,礼物要自己拆开才有意思。

“…玫瑰。”他哑声开口,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他的眼神复杂极了,他闻出来了,那后调里纠缠不休的、最终与他融为一体的气息,是玫瑰…

她的玫瑰…

“怎么样,教授?”

“…诡计多端,莱斯特兰奇。”他从牙缝里挤出评价,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被那香气浸染过,失去了往日的冰冷锋利,反而透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沉重。“这…根本就是一瓶…披着香水外衣的…高级混淆剂。”

他试图给它定性,试图将它拉回自己可以理解的、魔药的范畴,仿佛这样就能解释自己为何没有立刻将它毁掉。

格温尼维尔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几乎能让地窖生辉。“哦?混淆剂?”她故作惊讶地挑眉,一步步走近,高跟鞋敲击石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那它混淆了您什么呢,教授?”

她停在他面前,微微仰头,翡翠绿的眸子毫不避讳地望进他眼底,目光落在他依旧紧握着香水瓶的、指节发白的手上,意有所指:“是混淆了您对‘实用价值’的判断…还是,”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人心的气息,“混淆了您…某些更私人化的感知?”

斯内普的下颌线绷紧到了极致。她靠得太近了,那香气不仅仅来自他的手腕,更直接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与萦绕着他的气息遥相呼应,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包围。

他几乎能感觉到那香气正试图钻入他的袍子,他的头发,他每一次呼吸…试图在他身上打下无可磨灭的烙印。

〔他正在脑海里疯狂搜索恶咒,我打赌。〕影鳞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兴味。

〔不,〕格温尼维尔在意识里愉悦地回应,〔他是在分析成分,试图找到反击的方法。可惜,这是无解的。〕

斯内普猛地向后退了一小步,试图拉开这令人失控的距离,手腕却下意识地避开了身侧,仿佛怕她突然抢回那瓶罪证——或者说,战利品。

“它的效果令人不适。”他最终硬邦邦地宣布,语气僵硬,试图夺回主导权,尽管耳根那抹未能完全褪去的微红出卖了他,“过于…缠人。”

“啊,”格温尼维尔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是因为后调需要时间才能完全舒展,并与使用者自身的气息完美融合。看来…它和您融合得非常好,教授。”她故意曲解着他的抱怨,将它变成了成功的佐证。

“…还算…别致。”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语气干巴巴的,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与距离,但那双眼睛却无法从她带着笑意的脸上移开。

“您喜欢就好。”她轻声说,“不过,建议您至少保留到明天早上。它的后调在睡眠中与体温结合的效果…据说最为奇妙。”

斯内普猛地转过身,走向他的坩埚台,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几分往常的冷硬,却莫名少了几分底气:“…如果你没有其他足以炸毁霍格沃茨的‘创意’要展示,莱斯特兰奇,现在可以回去了。晚休时间快到了。”

格温尼维尔知道,她成功了。“晚安,教授。”她语气轻快地说,终于转身,手指搭上了门把手。

斯内普独自站在原地,良久未动。壁炉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满是瓶罐的墙上,显得格外孤独。

他再次拔开瓶塞。

这一次,没有犹豫。他几乎是带着一种审视战利品般的姿态,将瓶口凑近鼻尖。

前调的清苦阴郁已几乎散尽,中调的雪松冷冽构成了主调,挺拔而孤傲,完美地契合着他…但真正致命的,是那底层悄然渗出的、馥郁而神秘的玫瑰与魔法香料,它们与他肌肤的温度、与他黑袍上常年浸染的魔药气息彻底交融,生成了一种全新的、复杂的、只属于此刻、只属于他的印记。

这不再是她的香水。 这是…他的味道。 被她设计,由他体温催化,最终独属于他。

一种深沉而隐秘的满足感,如同最温暖的魔药,缓缓注入他冰冷僵硬的四肢百骸。那是一种被精准戳中的、难以启齿的愉悦。她看到了——看到他那层层尖刺与黑袍之下,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坦然承认的、对于某种独特性的渴望,对于某种…专属标记的认同。

她不仅看到了,还用这种极端而刁钻的方式,满足了它。

“…诡计多端…”

他再次低语,但这次,那沙哑的声音里失去了全部的怒火,只余下一种复杂的、近乎认命的喟叹。他甚至无意识地微微转动了一下手腕,让那抹幽香更能充分地萦绕着自己。

这香气不会引人注目,不会像那些庸俗的古龙水般招摇过市。它只会若有若无地缠绕着他,如同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知晓的秘密,一个烙印在气息之上的、无声的宣告。宣告着即使是他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常年蛰伏于地窖阴影里的蝙蝠,也在无人知晓处,拥有了一件独一份的、带着狡猾与…(他拒绝承认是温柔)…精心算计的礼物。

他深吸一口气,地窖阴冷的空气混合着那抹已然成为他一部分的独特香气,一同涌入肺腑。

这香气会留在他的地窖里,留在他的袍角,甚至…留在他的床上。

【“祝您有个…‘香气萦绕’的好梦。”】

她最后的话语仿佛还在空气中振动。斯内普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恼怒、窘迫和…不可告人的期待的情绪,在他紧绷的胸腔里翻腾。

他最终没有将香水放进抽屉,更没有将它扔进坩埚。他握着它,如同握着一个灼热的秘密,一步步走向地窖更深处,走向他那间同样阴冷、堆满书籍和魔药材料的卧室。

他将瓶子放在了床头柜上,与几本厚重的魔药典籍并排而立。水晶瓶身在昏暗的光线下静默地闪烁着,像一个沉默的守望者,又像一个无声的共犯。

今夜,地窖的空气将不再只有魔药的苦味和尘埃的气息。

而那被满足的、黑暗而滚烫的占有欲,将如同那缕缠绵的玫瑰后调,深深嵌入他的梦境,再也无法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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