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一指废颂帕,其展现出的“破邪指”与绝对实力,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广场变得落针可闻。先前那些或明或暗的质疑、打量,此刻大多化为了深深的忌惮与敬畏。
然而,玄门之中,总有不畏权威、或者说,对未知充满探究欲望的存在。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前排那位身穿繁复星纹道袍、一直静观其变的天机阁主——天衍道人,缓缓站起身来。
他鹤发童颜,面容慈和,手持白玉拂尘,步履从容地走到场中,先是对着云清所在的方向,打了一个标准的道家稽首,声音清越平和:
“无量天尊。云道友神通盖世,老道佩服。”他语气诚恳,听不出丝毫挑衅之意,仿佛只是由衷赞叹。
云清抬眸,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并未回应。她能感觉到,这老道周身气机圆融,与周天星辰隐隐呼应,在推演卜算一道上,确已登堂入室,远非之前那些庸碌之辈可比。
天衍道人直起身,清澈如婴儿的眼眸中闪烁着睿智而好奇的光芒,继续说道:“老道痴长些年岁,于这窥探天机、推演命数一道,略有涉猎。今日得见道友,只觉道友命格如雾里看花,缥缈难测,道韵更是深不可测,心中实在好奇难耐。不知……可否请道友品评一番老道的‘周天星衍术’?”
他这话说得极为客气,看似是请云清品评他的术法,实则是一种更高明的试探。不动刀兵,不较法力,只论对天机命数的理解与掌控。这往往更能窥见一个人的根脚与底蕴。
场下众人闻言,精神都是一振!天机阁主亲自出手试探!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面!天衍道人的“周天星衍术”闻名遐迩,据说能窥探过去未来一线天机,玄妙无比。这云清老祖,在推演之道上,是否也能如此强悍?
墨北辰眉头微蹙,看向云清,眼神带着询问。推演之道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可能反噬自身。
云清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天衍道人一眼,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
“可。”
她只回了一个字,依旧端坐不动,仿佛只是答应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天衍道人神色一肃,不再多言。他深吸一口气,手中白玉拂尘无风自动,周身气息骤然变得缥缈高远起来。他双手于胸前结出一个个复杂玄奥的法印,口中念念有词,晦涩古老的音节引动着冥冥中的法则。
“周天星衍,万象归宗!敕!”
随着他最后一声低喝,他头顶上方的一片虚空,竟微微扭曲起来!点点星辉凭空浮现,迅速勾勒出一幅微缩的、不断变幻的周天星辰图谱!这图谱并非静止,其内星辰生灭,轨迹交错,仿佛在演绎着某种天地至理,一股玄而又玄、牵引命运的气息弥漫开来。
这星图的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直指本源的力量,如同无形的触手,悄无声息地向着云清蔓延而去,试图拨开笼罩在她命格之上的迷雾,窥探其真实的根底与来历。
在场不少精通卜算的高手都屏住了呼吸,心中暗赞:天衍道人不愧是天机阁主,这“周天星衍术”已得星辰推演之三昧,玄妙非常!
然而,那无形的推演之力在靠近云清身周三尺之时,却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并非消失,更像是落入了一片无边无际、混乱无比的星空旋涡之中,失去了所有方向,所有轨迹都被打乱、扭曲!
天衍道人脸色微变,他感觉自己凝聚的推演之力,仿佛撞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星空迷宫,不仅无法前进,反而有迷失在其中的危险!
他心中骇然,正要加大力度,强行突破。
就在这时,一直静坐的云清,动了。
她并未结印,也未念咒,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天衍道人头顶那幅微缩星图,虚虚一握。
与此同时,她隐藏在衣襟下的那枚完整玉佩,中心那团紫色光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加速了旋转。
一股远比天衍道人的“周天星衍术”更加古老、更加浩瀚、仿佛源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星辰波动,以云清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并非攻击,而是……同化,与牵引!
天衍道人只觉得自己的神魂猛地一颤,他赖以成名的“周天星衍术”所引动的星辰之力,在这一刻竟仿佛遇到了君王,变得温顺无比,甚至……反过来被对方所引动、所掌控!
他头顶那幅微缩星图不受控制地剧烈震荡、扭曲,其中的星辰光点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玄奥至极的方式重新排列、组合!
下一秒,一幅残缺却无比宏大、散发着苍茫古老气息的星图幻影,借着他那幅微缩星图为基,骤然投射在半空之中!
那星图中的星辰,并非他所认知的任何星宿,其轨迹蜿蜒,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空间与时间奥秘,尤其是右下角那片相对清晰的区域,几颗特别明亮的星辰被一条醒目的金线串联,指向一个如同漩涡般的、令人心悸的符号!
这星图幻影仅仅出现了一瞬,甚至不足十分之一个呼吸,便骤然崩散。
但就在这惊鸿一瞥间——
“噗——!”
天衍道人如遭重锤击胸,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踉跄着向后“蹬、蹬、蹬”连退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手中的白玉拂尘都在微微颤抖!
他抬起头,看向依旧端坐、神色平淡如初的云清,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极致的骇然与前所未有的敬畏!仿佛看到了什么远远超乎他想象、甚至颠覆他认知的存在!
那惊鸿一瞥的星图……那其中蕴含的法则与意境……根本不是此界应有之物!那是一种……凌驾于此方世界之上的……道!
他神魂激荡,气息紊乱,指着云清,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带着明显的颤抖,断断续续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问出了那句压在心底的惊骇之语:
“您……您莫非来自……星图所指……那片……不可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