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结云家因果,云清并未在故地多做停留。对她而言,云薇薇与那阴骨老者,不过是前行路上微不足道的尘埃,拂去即可。她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北方阴山,锁定着幽冥道总坛,锁定着冥渊。
然而,就在她准备动身前往联盟前线与墨北辰汇合之际,一份来自龙魂基地的加密情报,经由她手中的特殊顾问令牌传递而至。
情报显示,在联盟全面反攻的雷霆之势下,与幽冥道勾结甚深、曾多次为虎作伥的林家,其核心产业及隐藏资产已被连根拔起,彻底破产。家族成员树倒猢狲散,而林家少爷林浩,则在家族覆灭的最后时刻,被其父拼死送走,藏匿于边境附近一座早已废弃多年的、隶属于林家秘密建造的地下避难所中。
情报末尾附注,据可靠线报,林浩身边,似乎还有一名幽冥道派遣保护(或者说监视)他的长老级人物随行。
看着情报上林浩的名字,云清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唯有如同看待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般的淡漠。
“也罢,便让这最后的尘埃,一并落定。”
她身形微动,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青色流光,瞬息千里,朝着边境方向而去。
……
边境,莽莽群山深处。
一座依托山体开凿、外表与荒山融为一体的废弃地下基地深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以及一种绝望的气息。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光芒,映照出斑驳的墙壁和散落一地的废弃仪器。
林浩蜷缩在一个角落的破烂沙发上,曾经意气风发的豪门少爷,此刻却是衣衫褴褛,眼窝深陷,头发油腻打绺,浑身散发着落魄与惊惶。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装满金条和珠宝的背包,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完了……全完了……”他双目无神地喃喃自语,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停地颤抖。家族的瞬间崩塌,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巨大反差,几乎击碎了他所有的理智。
在他的不远处,盘坐着一名身着暗红色长袍的老者。老者面容枯槁,眼神阴鸷,周身散发着筑基巅峰的幽冥死气,正是奉命“保护”林浩的幽冥道外门长老,血鸠。说是保护,实则更像是监视这枚可能还有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的棋子,同时确保他不会落入联盟手中泄露更多信息。
血鸠看着林浩那副不堪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冷冷道:“林少爷,与其在此哀嚎,不如想想如何联系上圣教其他据点,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林浩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尖厉,“还有什么生机?!云清那个贱人!还有墨北辰!都是他们!是他们毁了我的一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他状若疯癫地嘶吼着,对云清的怨恨支撑着他最后的精神,却也让他显得愈发可悲。
血鸠皱了皱眉,正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脸色骤变,猛地从地上弹起,周身血光涌动,警惕地望向基地入口的方向,厉声喝道:“谁?!”
他的感知中,一股冰冷、浩瀚、如同星空般深邃无垠的气息,正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无视了基地外围所有的物理与阵法阻隔,如同水银泻地般,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进来!
“嗒……嗒……嗒……”
清晰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地下基地通道中响起,不疾不徐,却如同踩在人的心脏上,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浩的嘶吼戛然而止,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通道入口的方向,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血鸠如临大敌,双手急速掐诀,浓郁的幽冥死气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面刻画着狰狞鬼首的血色盾牌,同时,一柄缭绕着黑气的白骨飞剑悬浮在他头顶,蓄势待发!
脚步声越来越近。
终于,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现在惨白的灯光下。
云清缓步走入这间宽敞却破败的地下大厅,目光平静地扫过如临大敌的血鸠,最终落在了蜷缩在角落、面无人色的林浩身上。
她的出现,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滔天的杀意,但那份源于绝对实力与位格差距所带来的无形威压,却让血鸠感觉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云……云清!”林浩发出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般的尖叫,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想要躲藏,却无处可藏。
血鸠强压下心中的惊骇,色厉内荏地吼道:“云清!此地已被我圣教秘法笼罩,你若敢动手,必遭……”
他的话还未说完。
云清甚至未曾看他一眼,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左手,对着他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拂。
如同清风拂过水面。
然而,就是这看似轻柔的一拂,血鸠身前那面他引以为傲的血色鬼首盾牌,连十分之一秒都未能坚持,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他头顶那柄蓄势待发的白骨飞剑,更是发出一声哀鸣,寸寸断裂,化为齑粉!
血鸠本人,则感觉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作用在自己身上,护体灵光瞬间破碎,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碾碎!
“噗——!”
他狂喷着夹杂内脏碎块的鲜血,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混凝土墙壁上,深深嵌入其中,双眼暴突,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难以置信,气息瞬间断绝!
筑基巅峰的幽冥长老,在她面前,与蝼蚁无异。
随手拂去碍事的虫子,云清的目光,重新落回已经吓傻了的林浩身上。
她一步步向他走去。
“不……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林浩崩溃地大哭,涕泪横流,身下传来一阵恶臭,竟是吓得失禁了。他挥舞着双手,语无伦次地哀求,“云清……不,云老祖!云前辈!饶了我!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都是云薇薇!都是林家逼我的!我不想那样的!求求你,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他拼命地磕头,额头撞击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很快就一片血肉模糊。
云清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摇尾乞怜的丑态。脑海中,闪过原主记忆里,那个在婚礼上当着满堂宾客,趾高气昂地羞辱她、要将她扫地出门的林浩。
何其讽刺,何其可悲。
她眼中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一种看透世事轮回的淡漠。
林浩见她停下,以为有了生机,抬起血肉模糊的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讨好笑容:“云清……不,老祖,您大人有大量,我……我愿意做牛做马,我愿意……”
云清打断了他,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最终的审判,清晰地回荡在这死寂的地下空间: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并未动手,只是那淡漠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利剑,刺入了林浩疯狂而混乱的识海。
“啊——!!!”
林浩发出了并非肉体疼痛,而是源自灵魂崩溃的凄厉尖叫。他双手抱头,眼球凸出,布满血丝,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他时而癫狂大笑,时而痛哭流涕,时而跪地求饶,时而厉声咒骂……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毁,只剩下最原始的精神混乱与恐惧。
云清不再看他,转身,迈步。
身影如同融入阴影,悄然消失。
废弃的地下基地内,只剩下一个彻底疯了、在绝望与恐惧中永世沉沦的林浩,以及那嵌在墙中、死不瞑目的血鸠长老。
旧日恩怨,至此,烟消云散。
而真正的终局之战,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