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台后的静室门扉早已腐朽,我一脚踹开,木屑簌簌落下。南宫璃伏在我肩上,气息如游丝,指尖冰凉。我将她平放在地,她掌心那道残符的血痕尚未干涸,纹路微微发烫。
我跪坐于她身侧,取出残卷铺于地面。玉佩自腰间摘下,置于阵心。裂纹已蔓延至纹路中枢,触之即痛,仿佛稍一用力便会碎裂。但我别无选择。
指尖划破,精血滴落,在残卷符纹之上重绘逆向血符。笔势逆转,线序倒行,每一笔都牵引着灵台震颤。血符成形刹那,玉佩轻颤,一道微弱共鸣自地脉深处传来——镜像频率终于稳住。
我凝视她掌心残符,那两端开口的锁形纹路,似在等待嵌合。我以血为引,于地面补全另一半符文。两符相接,瞬间成环,一道淡金色光流自符环中升起,盘旋如脉搏跳动。
双生契,成。
她忽然抽搐了一下,唇角溢出一丝血线。我探手搭脉,心脉跳动紊乱,不足三十息一次。换息节点提前了。
我咬牙,将玉佩按入符环中央。血光与金纹交缠,阵图缓缓亮起。七道黑符的压制路径已在识海推演千遍,此刻只需在换息三息内,同步剥离。
玉佩裂纹又扩一线,识海中血色题字微微晃动。我调出系统界面,水墨画卷浮现,【万法摹刻·符文解析】仅剩最后一次可用。我点下确认。
【是否消耗时空碎片x30,激活最后一次符文解析?】
是。
玉佩骤然滚烫,裂纹自边缘向中心蔓延,掌心灼痛如烙铁。一股沉闷的撕裂感自灵台炸开,视线模糊了一瞬,灵力感知再度迟滞,如同隔着厚重纱幕去辨认刀锋。
但血色丝线依旧浮现。
我凝神锁定她脊柱七处符印节点——命门、膻中、神庭、灵台、气海、玄枢、天柱。顺序不可错,时机不可差。第一道剥离点在命门,灵流最弱,却最易触发连锁反噬。
我闭目,以神识牵引血环之力,静候换息降临。
来了。
她心脉骤停。
锚点警告在识海一闪而过:【触发条件临近】。我置之不理。伏羲若来,便来。
两息窗口。
我猛然睁眼,催动最后一次符文解析,血色丝线瞬间缠绕七符节点,锁定命门符印。舌尖咬破,一口精血喷出,注入双生符环。
“破!”
血环轰然亮起,玉佩共鸣震鸣,第一道黑符自她脊柱震出,悬浮半空,符面流转灰光。
第二符,膻中。
我再喷精血,符环光流暴涨,第二道黑符剥离。
第三符,神庭。
她的头颅猛然后仰,眉心血砂裂开细纹,一缕金丝渗出。我强压颤抖,继续牵引。
第四符,灵台。
第五符,气海。
第六符,玄枢。
六符已去,仅余天柱最后一道。
她的呼吸彻底停止。
锚点警告再度浮现:【南宫璃心脉停跳逾两息,即将触发传送】。
我低吼一声,将全部残余灵力灌入符环,第七道黑符轰然震出,七符齐悬于空,缓缓旋转,封印核心即将暴动。
成了。
我一把抓起玉佩,按在自己心口。经脉中那些由逆袭任务化成的金色篆文,此刻尽数浮现,如锁链缠绕四肢百骸。它们本是系统所赐,如今却要成为承压之器。
我将手掌覆上她心口,双生符环光芒大盛,与玉佩共鸣共振。
“我应此契。”
话音落,封印核心暴动。
冰蓝纹路自她心口炸开,星图般旋转,自毁契印启动,锁链反向缠绕,直扑我心脉而来。我以金色篆文为盾,硬抗锁链绞杀,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似有千针穿刺。
但我不退。
前任宗主的本源,如洪流冲出封印,狂暴、冰冷、带着远古的意志,直冲我体内。我张口,喷出一口血雾,血中金纹碎裂又重组,篆文逐一崩解,又逐一再生。
本源入体,剧痛如万蚁噬心。我却死死按住她心口,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双生符环。
她的睫毛颤动。
忽然,双眼睁开。
一道金痕自眉心朱砂裂开,贯穿额际。淡蓝与金光交织的波纹自她体内爆发,席卷整个静室,石壁崩裂,地脉轰鸣,风雪倒卷,琉璃台方向传来灵阵崩解的巨响。
她缓缓坐起,周身气流凝滞,精神力如潮水般扩散,所过之处,灰气退散,残灵归位。
她低头,看着覆在她心口的手,轻声道:
“双生祭……不是牺牲,是共命。”
我未动,掌心仍贴着她心口。体内本源翻涌,金色篆文在经脉中崩而又立,玉佩裂纹已至极限,仅凭一丝微光维系。
她转头看我,目光穿透痛楚与混乱,落在我的脸上。
“你听见了吗?”她声音极轻。
我皱眉。
她抬手,指尖点上我耳侧,似在引导。
我听见了。
一道低语,自本源深处传来——并非伏羲,亦非前任宗主。
是她。
是另一个她。
在时间尽头,在封印未落之前,她曾立于祭坛之上,手持令符,对天发誓:“若有一日封印松动,愿以命换命,以心换心,与执玉者同契,共承此劫。”
那道声音,与她一模一样。
她看着我,唇角微动:“你不是替我承受。你本就是另一半契印。”
我心头剧震。
双生祭,从来不是单向的封印。
而是两个命格,两道灵魂,在命运长河中被刻下的同一道印记。玉佩寻我,非因我强,而是因我本就是那缺失的一半。
她缓缓抬手,掌心朝上,一道虚影浮现——正是那日她划下的残符。但此刻,残符已完整,两端开口处,分别嵌着一枚玉佩虚影与一道令符虚影。
她将手覆上我握玉佩的手。
“你可愿,与我同契?”
我看着她眼中映出的自己——苍白、染血、玉佩裂纹如蛛网,却仍挺直脊背。
我点头。
“我愿。”
话音落,双生符环轰然炸开,化作光流涌入我二人经脉。玉佩裂纹中渗出一缕金丝,缓缓缠绕她指尖,又延伸至我心口。
本源不再暴动,而是沉入识海,如归巢之鸟。
她周身光芒未散,反而愈发凝实。冰晶法杖虽断,却有新的力量自她掌心凝聚,化作一柄半透明的符杖,杖身流转着与玉佩同源的纹路。
她站起身,脚步未稳,却抬头望向静室穹顶。一道裂痕自屋顶蔓延,透出灰暗天光。
“他们夺走了令符。”她低语,“但令符之力,本就源于圣女之血。”
她抬起手,指尖划破,一滴血珠悬浮空中。
“现在,我亲自点燃。”
血珠坠落,触地瞬间,整座琉璃台地脉轰然共鸣,残阵尽数激活,灵流逆转,灰气如遭灼烧,尽数退散。
她转身看我,眼中金痕未消,却多了某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萧烬。”她唤我名字,声音不再虚弱,“接下来,该我们了。”
我撑地欲起,玉佩裂纹剧痛,左手五指突然失力,玉佩滑落,砸在符环残迹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俯身,拾起玉佩,递还给我。
我伸手去接。
指尖触到玉佩刹那,裂纹深处,竟有一丝绿意缓缓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