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赫那拉·杏贞,小名兰儿,打从记事起就与别家的孩子不同。当别的格格还在玩布娃娃、学绣花时,五岁的她已经常常独自坐在惠征府的后花园中,望着紫禁城的方向出神。
“额娘,我昨晚又做那个梦了。”一天清晨,兰儿揉着惺忪的睡眼对富察氏说。
富察氏心中一惊,强作镇定地问:“又是那个戴玉镯的姐姐?”
兰儿摇头:“这次不一样。我梦见一个老爷爷被绳子勒着脖子,好多乌鸦在天上飞...”
富察氏手中的茶盏“啪”地落地,摔得粉碎。她想起公公曾经悄悄告诉她的宫廷秘闻——关于叶赫部贝勒布扬古被努尔哈赤缢死时的场景。
“还、还梦到什么了?”富察氏声音发颤。
兰儿偏着头回想:“还有一个叔叔,躺在床上一直喊‘不要过来’,然后就死了。外面好多人跪着哭。”
富察氏面色惨白。这分明是在描述皇太极猝死时的情景!她紧紧抱住女儿:“这些都是噩梦,不是真的。贞儿不要多想。”
然而,兰儿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那年中秋,惠征府设宴赏月。六岁的兰儿在宴席上多吃了几个月饼,夜间腹胀难忍,迟迟不能入睡。
约莫三更时分,她忽然听见窗外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那哭声凄婉哀怨,仿佛来自极远的地方,又仿佛就在耳边。
“谁在外面?”兰儿怯生生地问。
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中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兰儿好奇地爬下床,推开房门。月光如水银泻地,院中空无一人。唯有院角的老槐树下,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是谁?”兰儿大着胆子问。
人影缓缓转身,竟是一个身着前朝服饰的美丽女子。那女子腕上戴着一枚血玉镯,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红光。
“来吧,孩子。”女子向她招手,声音如同天籁,“让我给你讲讲咱们叶赫部的故事。”
兰儿如同被催眠般,一步步走向女子。就在她即将触碰到女子时,富察氏突然出现,一把将她拉回怀中。
“贞儿!醒醒!”富察氏焦急地拍打着女儿的脸颊。
兰儿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站在院中,离槐树只有几步之遥。而树下空无一人,唯有月光如水。
“额娘,那个戴玉镯的姐姐...”兰儿喃喃道。
富察氏面色凝重:“你看清她的模样了吗?”
兰儿点头:“她很美,但是脸色苍白,眼睛像会说话。她还叫我孩子,说要给我讲故事。”
富察氏心中骇然。这描述与她年轻时听过的董鄂妃传说何其相似!据说顺治皇帝的宠妃董鄂妃就是被血玉镯控制,最后香消玉殒。
从那天起,富察氏每晚都在女儿房中守夜,生怕她再梦游出事。
然而梦魇无孔不入。即便有母亲守护,兰儿还是频频被噩梦困扰。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座高大的城墙上,下面黑压压的全是军队。一个面目狰狞的将军指着她大骂:“妖女!祸水!”
她梦见自己身着华服,坐在一个比她父亲书房还大的宫殿里,下面跪满了文武百官。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看啊,这都是你的臣子。”
最可怕的是,她常常梦见一个年轻皇帝,那皇帝面色苍白,眼神忧郁,总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有一次,梦中皇帝突然开口:“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对朕?朕待你不薄啊!”
兰儿惊醒,浑身冷汗。她不知梦中人是谁,也不知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心中却莫名悸动。
七岁那年,兰儿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胡话连篇。惠征请遍京城名医,都束手无策。
“大人,格格这不是普通病症,倒像是...中了邪。”最后一位老御医悄悄对惠征说。
惠征勃然大怒:“休得胡言!”
但当夜,他就亲眼看到了骇人一幕——昏迷中的兰儿突然坐起,双眼圆睁,瞳孔却是一片血红。她用完全陌生的声音说:
“时候快到了。血镯即将苏醒,我也该回来了。”
惠征惊得魂飞魄散:“你、你是谁?”
“兰儿”诡异一笑:“我是叶赫的过去,也是叶赫的未来。好好照顾这个身体,她将成就我们未竟的事业。”
说完,兰儿直挺挺倒下,继续昏迷。而她的手腕上,那个狼头胎记竟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红光。
惠征终于相信女儿确实中了邪。他秘密请来喇嘛、道士做法驱邪,却都无功而返。最后,一位蒙古萨满告诉他:
“这不是普通的邪祟,而是血脉中的诅咒。格格是叶赫部百年气运所钟,注定要完成先祖的誓言。大人还是顺其自然吧。”
病愈后,兰儿似乎忘记了病中发生的事,但她变得更加早熟和敏锐。她开始对权力产生浓厚兴趣,经常缠着父亲问朝堂之事。
更让人不安的是,她偶尔会说出一些完全不像孩子的话。
有一次,惠征在家中感叹朝政腐败,兰儿突然说:“阿玛何必烦恼。待我将来入了宫,定要整顿朝纲,让那些贪官都好看!”
惠征大惊:“贞儿休得胡言!女子岂能干预朝政?”
兰儿却歪着头,眼神深邃:“为什么不能?唐代有武则天,为什么大清不能有女主?”
八岁那年,兰儿在府中仓库发现了一个古旧木匣。当她触碰木匣时,匣中突然发出红光,她的胎记也随之灼热。
“打开它!”一个声音在她脑中催促。
兰儿鬼使神差地打开木匣,里面是一本泛黄的古籍《叶赫部史略》。她翻开书页,那些晦涩的文字在她眼中却变得生动起来。
书中记载了叶赫部与爱新觉罗氏的恩怨,记载了布扬古的诅咒,记载了那枚凝聚着百年怨力的血玉镯。
“原来如此...”兰儿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明悟,“这就是我的使命。”
从那天起,兰儿像是变了个人。她不再与其他格格玩耍,而是整日埋头读书,尤其偏爱史书和政论。她还偷偷学习书法和绘画,因为“这些都是将来有用的”。
富察氏忧心忡忡,试图劝阻女儿:“贞儿,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学这些做什么?”
兰儿抬头,眼神坚定:“额娘,我不是普通女子。我有我的使命。”
“什么使命?”
兰儿抚摸着腕上的胎记,微微一笑:“现在还不能说。但总有一天,全天下都会知道。”
是夜,兰儿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清晰梦境。她梦见自己戴着华丽的朝冠,坐在龙椅旁的珠帘后,下面跪满了文武百官。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
“看啊,这就是你的江山。爱新觉罗氏的天下,终将掌握在叶赫那拉氏的手中。”
梦醒后,兰儿腕上的胎记灼热异常,仿佛在提醒她这个梦的重要性。
从此,兰儿更加刻苦学习,因为她知道,这些梦不是普通的噩梦,而是未来的预兆。而她腕上的那个狼头胎记,就是她与那个未来之间的纽带。
长白山的寒风中,仿佛回荡着欣慰的笑声。诅咒的种子已经在肥沃的土壤中生根发芽,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而幼年的兰儿,已经开始为那个注定不凡的未来做准备。她的每一个梦,都是命运的启示;她的每一次学习,都是权力的积累。
紫禁城中的皇帝不会想到,那个将来会掌控大清命运的女子,正在京城的某个宅院中慢慢长大。她的梦中已经预示了大清的将来,而她腕上的胎记,正记录着爱新觉罗氏注定的命运。
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