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市档案馆的灯光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惨白。林菲揉了揉酸痛的后颈,将第十二箱档案拖到桌前。潮湿的空气让纸张散发出霉味,混合着陈旧油墨的气息。对面,张昊正对着笔记本电脑飞快地打字,残缺的右手小指在键盘上留下不协调的节奏。
\"又一个。\"张昊突然说,将屏幕转向林菲,\"2014年,滨江大桥工程监理主任,被桥上坠落的装饰石狮砸死。\"
林菲凑近屏幕,照片上的事故现场让她胃部一阵抽搐——巨石不偏不倚将受害者压在下面,只露出一只扭曲的手臂,姿势竟与程岩描述过的隧道梦境惊人相似。
\"这是第七个了。\"她低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胸前挂着的吊坠——里面藏着从程岩办公室带回的那块碎石样本。
张昊调出一张表格,列出所有受害者的详细信息:\"七名死者,都是男性,都在工程领域工作,死亡方式全是'意外'石材伤害,而且...\"他停顿了一下,残缺的手指敲了敲屏幕,\"每个人死前都曾找莫三通算过命。\"
林菲翻开笔记本,上面记录着她整理的线索:\"最奇怪的是死亡时间。你看,2008年的案例发生在寅时,2012年的在申时,2014年的在酉时...\"
\"地支三刑。\"张昊突然说,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
\"寅巳申三刑,又叫无恩之刑。\"张昊调出农历转换软件,\"这些死亡时间不是随机的,全部对应命理学中的凶时。更可怕的是...\"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调出另一组数据,\"每个死者都在预言后第五年的对应凶时死亡,误差不超过一小时。\"
林菲的血液仿佛凝固了。程岩的预言也是五年后,而今年戊戌年的冬至,正好是申时。
\"这不是预言,\"她听见自己说,\"这是...安排。\"
张昊点点头,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泛黄的档案袋:\"我通过老同学搞到的,警方未公开的资料。所有死者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点——\"他抽出一张照片,\"解剖发现微量红色矿物质沉积,主要集中在大脑和心脏。\"
照片上的显微镜图像显示,那些红色颗粒排列成诡异的图案,就像...某种古老的符文。林菲突然想起程岩描述过的莫三通戒指上的纹路。
\"还有更奇怪的。\"张昊压低声音,\"所有案件发生后,莫三通的算命摊都会暂时关闭,然后...\"他翻开档案最后一页,\"滨江市地质监测站记录到轻微异常地震波,震源深度0米,就在老城区附近。\"
林菲的思绪飞速运转。如果莫三通真能操控石头杀人,那么程岩的防护公寓或许根本没用。她必须找到破解方法,越快越好。
\"张记者,你之前说莫三通的女儿死在隧道事故中,\"林菲突然问,\"她是怎么死的?\"
张昊的表情变得复杂:\"官方说法是落石压死。但我妹妹...她在救援队,说看到莫小芸被一块红石头压住,血渗进石头里,就像...被吸进去一样。\"
林菲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我需要看那天的完整救援记录!\"
\"不可能有的。\"张昊苦笑,\"事故后第三天,档案室'意外'起火,所有原始记录都...\"
一阵刺耳的铃声打断了他。林菲掏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才接听。
\"林医生,\"一个沙哑的男声,\"关于活水玉,马三保同意见你了。明天中午,青岩镇石神庙,单独来。\"
电话挂断了。林菲和张昊面面相觑。
\"马三保?\"张昊眼睛瞪大了,\"那个老石匠还活着?他至少该有九十岁了!\"
\"活水玉又是什么?\"林菲翻着笔记,突然停在某一页——那是她从古籍上抄录的:\"欲破石咒,需以活水玉为引...\"
张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不能去!马三保是莫家的老仆人,这可能是陷阱。\"
林菲轻轻挣脱:\"程岩只剩三个月了,我必须冒险。\"她指着屏幕上的死亡案例,\"你看这些人的结局,躲在钢筋水泥里有用吗?\"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档案室一角。林菲这才注意到墙上挂着的滨江市地图,所有死亡地点连起来,竟形成一个奇怪的图案——就像莫三通戒指上的符文。
张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天啊...这是湘西的'缚魂阵'。每个死者都是阵法的一个节点,而中心点...\"他的手指颤抖着落在地图某处,\"是穿山隧道。\"
林菲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石头记得所有伤害它的人。程建业,程岩,然后是你。顺序很重要。\"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张昊的电脑屏幕突然蓝屏,然后跳出一段模糊的视频:一个昏暗的石室里,莫三通正将某种红色液体倒入石槽,液体流动的轨迹与地图上的死亡节点完全吻合。
视频最后定格在一张照片上——年轻的程建业站在隧道口,身旁是戴红玉戒指的莫远山。照片被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叉,旁边写着:\"戊戌冬至,父子同归。\"
林菲的呼吸几乎停滞。她终于明白了莫三通的真正计划:他不仅要杀程岩,还要在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凶时完成复仇,让父子二人以同样的方式死于\"石命\"。
\"我们得警告程岩。\"张昊已经开始收拾资料,\"如果莫三通要引他去隧道...\"
林菲摇摇头,想起程岩最近近乎偏执的防护措施:\"他不会听的。现在唯一的希望是找到破解方法。\"她指着短信里的\"活水玉\",\"明天我必须去见马三保。\"
雨下得更大了,敲打着档案馆的玻璃窗,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催促。林菲将吊坠紧紧攥在手心,那块碎石样本似乎在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张昊突然按住她的手:\"等等...你说程岩保留了青云山的碎石样本?\"
林菲点点头:\"就在这吊坠里。\"
\"天!\"张昊猛地后退一步,\"那可能就是源石碎片!石咒需要源石作为媒介,如果莫三通感知到它在你身上...\"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吊坠突然变得滚烫,林菲惊叫一声松开手。吊坠落在地上,金属扣自动弹开,里面的碎石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就像...血管一样。
窗外,雷声轰鸣,整栋楼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在明灭的光线中,林菲分明看到那些红色纹路正在石头上缓缓蠕动,组成两个汉字:
\"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