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侍郎府上,侍郎夫人指着墙上那面,花了三千两买来的“镇宅之宝”,气得浑身发抖:
“老爷!你看看!你看看!隔壁张尚书家,今天花了五十两,买了个比咱家这个大三圈的!我现在都不好意思出门了!人家在背后都叫我‘冤大头夫人’!”
整个京城的奢侈品市场,在一夜之间,完成了洗牌。
天元商会的“奇珍”,瞬间从人人追捧的珍宝,变成了狗都嫌的垃圾。
此时此刻,天元商会的总负责人约翰,还正坐在酒楼的雅间里,悠闲地品着他从家乡带来的红酒。
一个手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如纸。
“总……总负责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约翰优雅地晃了晃酒杯,轻蔑一笑:
“慌什么?是不是格物院那群猴子,又把国库给烧了?”
“不……不是……”
手下喘着粗气,声音都在颤抖,
“他们……他们造出玻璃了!比我们的还好!现在……现在正在街上卖,跟……跟卖白菜一个价!”
“什么?”
约翰手里的高脚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仿制?比我们的还好?卖白菜价?
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手下,跌跌撞撞地冲出酒楼,朝着朱雀大街的方向跑去。
当他挤开人群,亲眼看到那家金碧辉煌的“天子御赐琉璃坊”,看到那些百姓像抢不要钱的粮食一样,疯狂地将一面面比他的商品更精美、更透亮的镜子抬出来时,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他失魂落魄地挤到柜台前,拿起一面巴掌大的手持镜。
镜面光滑如水,银光璀璨,将他那张写满了震惊、恐惧和呆滞的脸,映照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了镜子背后的价签。
“惠民体验款,纹银五十文。”
“噗——”
约翰一口气没上来,只觉得喉头一甜,眼前一黑。
他踉踉跄跄地,逃离了那个人声鼎沸的修罗场,疯了一样地跑回自己的仓库。
他推开沉重的库房大门。
阳光照射进来,落在那堆积如山的,他从泰西大陆不远万里运来的“珍宝”上。
那些曾经在他眼中,闪耀着金币光芒的玻璃镜、自鸣钟、琉璃器皿,此刻,在阳光下,是那么的刺眼。
他看到的,不再是金山银海。
而是一座山。
一座由毫无价值的沙子,和天文数字般的债务,堆砌而成的……坟墓。
“不……不……”
约翰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没有听到丧钟为谁而鸣。
他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阵清脆的,他整个商业帝国轰然碎裂,变回漫天沙砾的幻响。
约翰走了,走得悄无声息,如同他来时那般,妄图用几箱亮晶晶的沙子,撬动一个帝国的根基。
他没能带走一两白银,只带走了一身的债务和一颗破碎成沙的心。
三天后,天元商会在京城的最后一点资产,那满满一仓库的“泰西奇珍”,被户部拿出来公开贱卖。
拍卖会现场,比菜市场还热闹。
“上等琉璃自鸣钟一座!泰西大师匠心打造,原价八百两!现在一两银子起拍,有没有人要?”
户部的小吏站在高台上,扯着嗓子喊,脸上带着三分嫌弃,七分甩卖的快感。
“我出二两!”
一个胖商人跳了起来,
“买回去给我儿子当玩具听个响!”
“我出二两五钱!拆了看看到底是啥玩意儿!”
最终,这台曾经被约翰视为艺术品的自鸣钟,以三两纹银的“天价”成交,买主打算把它摆在自家茅房,说是有利于规律作息。
至于那些曾经让贵妇们,趋之若鹜的玻璃镜,更是被当成废品一样论斤卖。
“五十文!这面镜子我要了!正好拿回家照照,我家老母猪配种配得好不好!”
“给我来十斤!回去铺猪圈!听说这玩意儿光滑,不伤猪屁股!”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哄笑,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约翰没有看到这一幕,他乘坐着一艘最破旧的货船,仓皇离开了这个让他梦碎的东方帝国。
据说,他站在船头,迎着海风,嘴里只反复念叨着一句话:
“都是沙子……原来,一切都只是沙子……”
金銮殿上,喜气洋洋。
如果说前些日子的朝会,气氛是乌云压顶,那今天就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户部尚书陈彬,红光满面,走路带风,那身崭新的官袍似乎都在闪闪发光。
他手持象牙笏板,从队列中走出,声音洪亮得像是刚吞了一百个铜锣。
“启奏陛下!大喜!天大的喜事啊!”
他“哗啦”一声展开一卷长长的账目,那卷轴几乎从他手中垂到地面,上面用朱砂书写的数字密密麻麻,红得刺眼。
站在前排的几位大臣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仿佛那不是文字,而是泼洒出的金光。
“自‘天子御赐琉璃坊’开业以来,短短一月,仅京城一地,销售‘天子镜’及各色琉璃制品,刨除所有成本,净入国库……纹银三百二十万两!”
嘶——
大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一个月!三百万两!这什么概念?
这相当于大炎王朝去年全年税收的十分之一!
陈彬更是激动得浑身哆嗦,他继续道:
“这还仅仅是国内!上周,第一批运往东瀛、百济的商船回报,我朝一面‘天子镜’,在当地被炒到了黄金五百两的天价!当地贵族为求一镜,不惜倾家荡产!臣……臣已经大胆做主,将出口价格,再翻三倍!”
“不仅如此!”
陈彬的嗓门又高了八度,
“那些泰西蛮夷的商人,哭着喊着要用他们的香料、宝石、甚至战马,来换我们的琉璃珠子!陛下!我们不仅没有被他们骗走一两银子,我们……我们正在把他们祖宗十八代的家底,都换成沙子,运回我们大炎啊!”
“噗通”一声,这位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尚书,竟然当朝跪下,对着龙椅的方向,嚎啕大哭。
“陛下啊!臣理了一辈子财,从未见过如此‘点沙成金’之术!国库充盈!国库从未如此充盈啊!”
“臣……臣请旨!扩建!立刻扩建琉璃厂一百座!打造皇家远洋舰队!臣要让‘天子镜’的光辉,照耀到日月所及的每一个角落!”
炎辰坐在龙椅上,陈无病在后面,小心翼翼地给他喂着剥好的葡萄。
他看着下面,那个激动得快要当场飞升的陈彬,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冷静点,老陈。不就是天使轮融了点钱吗?看把你给激动的。\"
他开始复盘这次事件。
他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说了一句“不值钱”。
然后,王敬忠这个“首席市场解读官”负责脑补和带节奏,陈彬这个“首席财务官”负责算账和执行,再加上国运龙气这个“超级外挂”在技术层面开了个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