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强忍着眼眶的酸涩与喉头的哽咽,将她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唯独隐去自己女儿的身份。
她的话语破碎而混乱,浸满了悔恨与恐惧,虽在预料之中但马文才却听得极其专注。
看到哭成泪人的祝英台,马文才心里一阵刺痛,他眼中最后一丝探究彻底化为冰冷的杀意。
“秦京生。”他薄唇轻启,吐出这三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决断。
他站起身,不再看地上哭泣的祝英台,大步走到门外。
观砚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廊下等候吩咐。
“秦京生此刻在何处?”马文才的声音冷冽如刀。
“回公子,在他舍号内。”观砚低声回禀。
“立刻带人,拿下他。封锁书院所有出口,许进不许出。”
“彻查昨日至今所有离院人员与车辆记录,尤其是与秦京生有过接触者。“
“派人持我令牌,快马通知杭州府衙,严查各城门关卡与城内所有车马行、妓馆,搜寻一名年约十七、八岁,身形消瘦,面容憔悴,可能带有伤病的女子,要快!”
马文才的命令一条接一条,清晰冷厉,不容置疑。
他早已布下眼线监视秦京生,此刻收网,毫不意外。
“是!”观砚毫无迟疑,领命转身,迅速执行。
马文才这才回身,看向屋内依旧失魂落魄的祝英台,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你先回去。外面的事,交给我。”
他深知一切,此刻只需按计划行事。*
书院西厢庚子三号房内,秦京生正心情颇佳地哼着小调,擦拭着刚刚到手的一枚成色不错的玉佩。
想到怀中那袋沉甸甸的银子,以及彻底摆脱了黄良玉那个麻烦,他只觉得浑身轻松。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他那本就简陋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
秦京生吓了一跳,惊怒回头:“谁?敢闯……”
话音未落,两名面无表情、身形矫健的护卫已如虎狼般冲入,一左一右将他死死钳制住,反剪双手。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可是书院学子!你们是什么人?竟敢……”
秦京生奋力挣扎,色厉内荏地叫嚷着。
观砚缓步从门外走入,目光冰冷地扫过他那张因惊恐而扭曲的脸,声音毫无波澜:“秦京生,马公子有请。”
“马……马公子?”秦京生心脏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遍全身,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马公子寻我……所为何事?我……我近日并未得罪马公子啊……”
他本能地想到黄良玉,但立刻安慰自己做得隐秘,马文才不可能知道。
观砚根本不理会他的狡辩,只对护卫微一颔首。
那两名护卫立刻用破布塞住他的嘴,不顾他的拼命扭动挣扎,如同拖死狗一般将他拖出了房间,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而另一边,书院各门已被马文才的人悄然控制,所有欲外出者皆被客气而强硬地拦回。
暮色沉沉,笼罩着尼山书院,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寒意和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祝英齐带着家仆几乎将书院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黄良玉下落的有效线索。
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逼疯,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临时腾出的客房内来回踱步。
玉兰小姐命人送来了热茶和点心,却被他毫不客气地挥手打翻在地。
他此刻只要结果!
玉兰站在院中,看着屋内祝英齐暴怒痛苦的身影,心中充满了心疼与担忧。
而祝英台则将自己关在房内,抱膝坐在黑暗中,兄长的怒吼、良玉姐姐可能遭遇的更加不堪的命运,如同噩梦般反复折磨着她。
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深深的自责。
书院深处,一间偏僻废弃的柴房。
屋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秦京生被扔在冰冷的地面上,嘴里的破布被取出。
他惊恐万状地看到端坐在木椅上、面色冷峻如冰的马文才,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要磕头求饶。
“马……马公子……饶命啊!在下……不知做错了什么……”
马文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只肮脏的蝼蚁,声音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直接砸向秦京生。
“黄良玉,在哪里?”他并非询问,而是冰冷的质询,带着早已洞悉一切的压迫感。
秦京生浑身剧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却仍存侥幸,强装镇定地狡辩:
“黄……黄良玉?我不认识此人啊!……马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试图混淆视听。
“误会?”马文才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需要我让人把你如何将她骗出书院, 转手又卖了一次的经过,详细说与你听?还是需要我让你摸摸怀里那袋 新得的、沾着她血肉的银钱,可还烫手?”
他语速平缓,却字字如刀,将秦京生最后一丝遮羞布彻底撕碎。
秦京生如遭雷击,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地,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他没想到马文才竟然连他二次贩卖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涕泪横流地磕头哭喊。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在下,也是一时糊涂!是那贱人纠缠不清!我也是没办法才……才出此下策!求公子饶命啊!”
他语无伦次,极力推诿。
马文才听着他那令人作呕的、毫无新意的辩白,眼中最后一丝耐性耗尽。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瘫倒在地、抖成一团的秦京生。
昏暗的灯光下,他挺拔的身影投下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阴影,完全笼罩了秦京生。
“你的舌头和这双手,看来都是多余的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宣告着冷酷的审判。
这平静无波却字字诛心的话语,如同最后的丧钟,狠狠敲碎了秦京生所有的侥幸心理。
他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任何形象,像条蛆虫般匍匐上前,想要抱住马文才的腿哀求,却被护卫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