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玄色身影如同矫健的苍鹰,毫无预兆地猛地越过栏杆,从高高的楼阁上一跃而下!
“文才兄!”祝英台吓得失声惊呼,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马文才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精准地落入了楼下一艘小舟之上!
他迅速斩断缆绳,操起船桨,竟是无视那滔天巨浪和漩涡,驾着一叶扁舟,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那孩子被卷走的方向奋力划去!
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沉稳得可怕,仿佛面对的不是吞噬生命的怒潮,而是寻常水面!
祝英台死死抓着栏杆,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她从未见过如此不顾自身安危、如此……英勇无畏的马文才!
梁山伯也彻底怔住了,看着马文才那搏击风浪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复杂的震惊与……自愧不如。
惊涛骇浪中,那玄色身影与一叶孤舟,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耀眼夺目。
这究竟是真正的舍身救人,还是另一场精心计算、震撼人心的……表演?
巨大的悬念,揪住了祝英台的目光,更是死死地锁定了那个在生死线上搏斗的身影,再也无法移开分毫。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楼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追随着那在怒涛中疯狂起伏的一叶扁舟。
马文才的身影在滔天白浪中时隐时现,他并未与潮水正面硬撼。
而是利用高超的操舟技巧,顺应着水势,如同一个最老练的渔夫,在死亡的刀尖上跳舞。
他目光锐利如鹰,死死锁定着那个在浑浊江水中沉浮的微小身影。
一个巨大的浪头如山般压来,眼看就要将小舟彻底吞没!
楼上响起一片惊呼!
祝英台更是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然而,预料中的倾覆并未发生。
只见马文才猛地一扳船桨,小舟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擦着浪峰的边缘险险划过。
虽然被打得剧烈旋转,灌入了半船江水,却奇迹般地没有翻沉!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瞅准孩子被浪头推向相对平缓水域的刹那,猛地探出身,长臂一伸,精准无比地抓住了那孩子的手臂,奋力将其从冰冷的江水中提了起来!
“抓住了!”楼上不知是谁激动地大喊了一声!
众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却见马文才将孩子紧紧护在怀中。
小舟却在失去平衡和灌入江水后,变得更加难以操控,在汹涌的回流和漩涡中打着转,情况依旧危急!
马文才没有丝毫慌乱,他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奋力划动船桨,试图控制住小舟的方向,朝着岸边艰难地靠拢。
每一次划动都显得异常吃力,汹涌的潮水不断冲击着船体,仿佛随时要将他这最后的努力彻底粉碎。
终于,在众人提心吊胆的注视下,小舟艰难地靠近了岸边浅水区。
几个胆大的渔民和书院护卫早已候在那里,见状立刻冒着危险涉水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孩子和马文才接应上岸。
孩子被救上岸时已是昏迷不醒,立刻被其痛哭流涕的父母和懂些急救的渔民接手救治。
而马文才——他站在及膝的江水中,玄色劲装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的身形。
水珠从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不断滑落,发冠有些歪斜,几缕黑发贴在额前,显得有几分狼狈,却丝毫未损他那通身的冷冽气度。
他微微喘着气,目光扫过被众人围住的孩子,确认其无性命之忧后。
便转身,默默地整理着自己湿透的衣袍和散乱的头发,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与他无关。
楼上死寂片刻后,骤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所有学子都被马文才这神乎其技的操舟技术、过人的胆识和最终成功救人的壮举彻底折服了!
“马兄威武!”
“太厉害了!真是神乎其技!”
赞叹声、敬佩声不绝于耳。
祝英台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浑身却像是脱力般微微颤抖着,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望着楼下那个浑身湿透、却依旧站得笔挺的身影,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后怕,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汹涌的悸动。
她从未想过,那个总是冷漠深沉、算计精明的马文才,竟会有如此不顾自身、舍身救人的一面!
那种在滔天巨浪中展现出的绝对力量、冷静果决和非凡勇气,与她过往对他的认知形成了巨大的冲击,在她心中掀起了比钱塘潮更加汹涌的波澜。
梁山伯也长长舒了口气,由衷地赞叹道:“文才兄真乃神人也!我辈楷模!”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敬佩,却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黯然。
与马文才方才那耀眼夺目的壮举相比,自己之前的犹豫和无力,显得如此渺小。
人群欢呼着涌下楼去,想要迎接英雄归来。
祝英台也跟着人群快步下楼,心中充斥着一种急切想要确认他是否安好的冲动。
她挤过喧闹的人群,目光急切地搜寻着那抹玄色身影。
然而,当她终于来到岸边时,却只见到了那个被救醒后哇哇大哭的孩子和他的千恩万谢的父母,以及一群仍在兴奋议论的学子和百姓。
马文才,却不见了踪影。
“文才兄呢?”祝英台拉住一个方才也在岸边接应的书院护卫,急切地问道。
那护卫一愣,环顾四周,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咦?方才还在此处……许是……许是去换下湿衣了吧?”
祝英台心中莫名一空。
她挤出人群,四处张望,却始终找不到那个身影。
他就像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消失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担忧悄然漫上心头。
他刚才那样搏击风浪,会不会受了伤?
还是……他只是不喜这等喧闹场面?
她独自沿着江边寻找,不知不觉走到了稍远一处僻静的礁石后。
忽然,她听到礁石另一侧传来极轻微的、压抑的咳嗽声,以及……水珠滴落的声音。
她的心猛地一跳,放轻脚步,悄悄绕了过去。
只见马文才背对着她,靠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
他果然在此处。
观砚正低着头,手脚麻利地帮他解下湿透的外袍和大氅,递上一件干燥的备用衣袍。
就在马文才侧身接过衣袍的瞬间,祝英台清晰地看到,他左侧手臂靠近肩膀的位置,玄色衣料被撕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边缘渗出刺目的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