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风雪稍歇,月光凄清地洒在雪地上,映得四下里一片惨白。
她终究按捺不住,拉上梁山伯与荀巨伯,低声道。
“此事蹊跷,我疑心有人中饱私囊,克扣粮饷!我们暗中去看看官仓情况!”
荀巨伯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好!若真有蛀虫,定要揪出来!”
梁山伯却有些犹豫:“英台,私探官仓,恐不合规矩,若被发觉……”
“规矩?”祝英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眼看百姓冻饿而死,便是规矩吗?山伯兄若怕,在此等候便是。”
梁山伯被她一激,又见其神色坚定,只得一咬牙。
“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同去!”
三人借着月色与残垣断壁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位于小镇边缘的官仓。
仓廪之外,竟只有零星几个老弱兵丁看守,呵欠连天,警惕松懈。
然而,越是靠近,越能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并非搬运粮食的异样动静。
祝英台心中疑窦更深,示意两人矮身藏在一堆废弃的麻袋后,小心翼翼探出头去。
只见仓廪一角,竟有数条黑影正将一袋袋粮食,搬上几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
为首一人压低声音催促:“快些!天亮前必须运出城!”
“果然有鬼!”荀巨伯按捺不住,低吼一声便要冲出去。
“巨伯!且慢!”祝英台急忙拉住他,却已迟了!
那一声低吼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谁在那里?!”
仓廪内的黑影顿时警觉,厉声喝道。
数条彪悍的身影立刻如鬼魅般扑了过来,手中竟明晃晃握着兵刃!
“不好!快走!”祝英台脸色骤变,拉起还有些发懵的梁山伯转身便跑。
荀巨伯也知闯祸,怒吼一声,随手抄起一根木棍断后。
雪地湿滑,夜色昏暗,三人慌不择路,拼命奔逃。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和呼喝声越来越近,利刃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荀巨伯仗着力气且战且退,却被几人缠住,很快便被逼得与祝、梁二人分散。
“巨伯!”祝英台惊呼,却被梁山伯死死拉住手腕。
“英台!先顾我们自己!”
两人一路狂奔,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喉咙。
冰冷的寒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祝英台的体力迅速消耗,脚步越来越踉跄。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追赶声似乎暂时远去。
两人,气喘吁吁,惊魂未定。
祝英台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幸得梁山伯及时扶住。
“英台,你怎么样?”梁山伯焦急地问,触手却觉她掌心一片滚烫!
借着微弱月光一看,只见祝英台脸颊泛着极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眼神都有些涣散。
连日劳累,加之方才一番惊惧狂奔、寒风侵袭,她突然觉得头晕目眩!
“我…我没事……”
祝英台强撑着想要站起,却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彻底软倒下去,失去了意识。
“英台!英台!”
梁山伯大惊失色,慌忙将她抱起。
环顾四周,只见不远处似乎有一座废弃的破庙。
他再无他想,咬紧牙关,背着祝英台在雪地里,蹒跚而行,终于跌跌撞撞地闯入了那间蛛网密布、四处漏风的破庙。
庙内神像倾颓,供桌歪斜,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梁山伯小心翼翼地将祝英台放在一堆勉强还算干燥的枯草上。
触手之处,一片冰湿——方才逃跑时,她的衣衫早已被雪水和汗水浸透!
寒风从破窗灌入,祝英台即使在昏迷中也冷得瑟瑟发抖,牙关打颤。
梁山伯心急如焚,若再不将湿衣换下烘干,只怕风寒入骨,后果不堪设想!
梁山伯笨拙地去解祝英台湿透的外衫和中衣。
然而,当那层层湿衣褪去,露出里面同样被浸湿、紧紧缠绕在胸前的白色束布时,他愣住了。
“英台弟何时受了伤?竟裹得如此之紧……”
他以为是伤口包扎,心下更急,生怕伤口感染,于是小心翼翼地试图将那湿透的束布解开。
当那层层白布被揭开,预想中的伤口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少女微微隆起、洁白如玉、线条柔美的胸脯……
以及那属于女子的、纤细柔软的腰肢……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梁山伯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褪去,让他一阵眩晕!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眼前这具绝不属于男子的、曼妙而脆弱的女儿身躯!
英台……是女子?!
他……他竟然脱了女子的衣衫?还看了她的身子?!
巨大的震惊、骇然、不知所措,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违背礼法的罪恶感,如同滔天巨浪,将他彻底淹没。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祝英台,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脸上如同火烧,连耳根脖颈都红得滴血。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像个犯了弥天大错的孩童,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久,祝英台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寒冷中悠悠转醒。
意识尚未完全清晰,她便感到周身一阵空落落的,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身上套着一件披风,和烘干的贴身小衣,而那束胸的白布……竟被解开了!
她猛地抬头,正看见梁山伯背对着她,像个木头桩子般僵立在几步开外,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快要烧起来的窘迫和慌乱。
瞬间,祝英台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一股极致的羞愤猛地窜上心头,脸颊如同被烈火炙烤,她下意识地双臂环抱住自己。
声音因惊怒和虚弱而颤抖:“你……梁山伯!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梁山伯闻声,身体猛地一颤,却不敢回头,语无伦次地慌忙解释。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英…英台…弟…不,英台…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晕倒了,衣服全湿了,我…我怕你风寒加重,才…才想帮你脱下烘干…我不知…不知你竟是…我…我…”
他越说越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破庙内,火光跳跃,映照着两人一个羞愤欲绝,一个无地自容。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两人剧烈的心跳。
女儿身的秘密,竟在这样一个狼狈不堪、危机四伏的雪夜,以如此意外的方式,彻底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