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悠悠离去,秋天迈着轻盈的步伐悄然来临,大地一片金黄。
蓝度天、燕红书、贝荣、岳横四人,乘坐两辆马车,不紧不慢行进着。他们时而在河边驻扎,感受着水汽的润泽与宁静;时而于郁郁山间游荡,沉浸在山林的清幽与神秘之中,那模样悠闲自在到了极点。
岳横道:“度天兄,你怎么不将雕像放入虚库?”
蓝度天笑道:“那样太没诚意了。再说,我也想让更多人看到这雕像。”
一路上,他们或是在荒野露营,与繁星明月为伴;或是投宿于客栈,享受片刻安稳,全然没有急着赶路的意思。毕竟,距离花千色生日还有一个多月,临江城也并非遥不可及,蓝度天一心想着要在未婚妻生日当天,将精心准备的雕像送到她面前。
几人一路捞鱼打猎,游山玩水,欢乐无穷。
这天,蓝度天正与燕红书在马车里对弈。车内烧着炭火,暖意融融,还铺着柔软的毛皮。两人正斗得难解难分之时,忽然一阵轰鸣声传入耳中。
蓝度天向外望去,只见一条大江如奔腾巨龙汹涌而过,江水撞击着岩石,溅起一朵朵洁白的浪花。江中有一麻亭子,红柱黑瓦,颇为雅致。奇怪的是,看不见通往亭子的路,想必是被江水淹没了。亭中坐着一位女子,身着绿衣,衣袂飘飘,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蓝度天抛下棋子,钻出马车,大声喊道:“未婚妻,你怎么来接我啦?是不是太想我,忍不住想提前见我一面?”
亭中那女子自然是花千色,她杏目圆睁,怒叱道:“蓝度天,你别不要脸。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的生日宴不欢迎你,你可以回去了!”
蓝度天轻轻一跃,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稳稳落在亭边石头上。他一脸坏笑,说道:“怎么能回去呢?我还想着拜见岳父岳母呢,顺便在你家住上半个月,还要……”
“你是不是找死!”花千色怒叱,长剑一横,剑身上寒光闪烁。
“想要我回去也行。”蓝度天不知又冒出什么鬼主意,“你要是能打败我,我立马就走。”
贝荣和岳横似乎对二人的争吵毫无兴趣,他们已经生起了火堆,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山鸡,准备烤着当下酒菜。燕红书披着棉衣,坐在火堆边烤火,对周围的一切也是没有半分兴趣。
“度天,麻烦你捉几条鱼上来。”岳横喊道。
蓝度天伸手朝着花千色的方向,笑道:“千色宝贝,把你的绣水剑借我用用,我捉几条鱼,捉完就还给你。”
花千色本来不想借剑给他,可心中实在好奇,不明白捉鱼为何要用剑。她知道蓝度天武艺高强,也知道他擅长用剑,但具体高强到什么程度,剑术又达到何种修为,她并不清楚。所以,她很想见识见识蓝度天的剑术,于是拇指轻轻一按剑柄,说了声:“接剑。”
随着她这一按,剑如长虹般飞射而出,在空中急速翻滚,转出一个个耀眼的光圈。
花千色心中暗自得意,心想:“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接剑,最好一剑斩断你这不安分的咸猪手!”
蓝度天心里明白,花千色是存心刁难,但他浑不在意。只见他伸手径直探向那旋转的光圈,轻而易举便握住了剑柄。蓝度天意图明显,倘若花千色执意要与他比武,他便先露两手,既不得罪佳人,又能让她知难而退。
蓝度天握着剑柄,缓缓闭上双眼,将剑凑到鼻端,一脸陶醉地说道:“千色宝贝,你的剑竟和你的身子一样,透着迷人香气。”这话一出,可把花千色气得不轻,恨不能立刻割了他的舌头。
紧接着,蓝度天抓起长剑,高高举起右手,如投枪一般用力朝着水中掷去。长剑没入江水之中,激起大片浪花。剑在水中穿梭,所经之处,水团如喷泉般冲天而起,而后又如烟花般四散开来。
眨眼间,长剑破水而出,径直飞回蓝度天眼前。蓝度天稳稳握住剑柄,只见剑身上已然串了好几条大鱼。鱼儿虽还在奋力蹦跳,可肚子却已被利刃穿透。蓝度天手腕一抖,长剑一扬,几条鱼便直直飞到江滩之上。
岳横见状,忍不住大声喝彩:“真厉害,真厉害!”
贝荣却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嘟囔道:“就会臭显摆。”
花千色一脸不屑,冷冷道:“有什么了不起。”说罢,玉手一伸,命令道:“把剑还我。”
蓝度天把剑柄对准花千色,轻轻一推,长剑便悠然朝着她飞去。花千色心中暗自一惊:“这流氓虽说品行恶劣,可武功确实不容小觑。看来我若再不加紧训练,日后恐怕真不是他的对手。”蓝度天竟能将源气注入长剑,使其浮空慢行,这份功力实在难得。
然而,性格倔强的花千色怎肯轻易服输,她依样画瓢,将剑投入水中,眨眼间也刺了一串鱼上来。
贝荣几人见此,纷纷鼓掌叫好。
蓝度天嬉皮笑脸地说道:“千色宝贝,依我看这比武就免了吧。咱们难得相遇,这可是天大的缘分。不如谈谈情、说说爱,讲讲风花雪月,岂不是更好?”
“放你的狗臭屁!祖奶奶我和你能有什么缘分?吃我一剑!”花千色怒喝一声,身形如电,跃出亭子,挺剑直刺蓝度天。只见一道剑气光点顺着剑身疾射而出,如流星般射向蓝度天。
蓝度天反应迅速,侧身一跃,跳到了另一块石头上。可终究还是慢了半拍,手臂被剑气划伤,鲜血染红了衣袖。
蓝度天毫不在意,依旧满脸笑容,叹气道:“宝贝,你一出手就是杀招,难道真的这么恨我?花家和蓝家可是几十年交情,你要是把我刺死,两家可就成世仇了。”
花千色心里当然清楚不能真的刺死他,而且她压根没想到蓝度天会被剑气伤到,心中不禁有些后悔。但女人嘛,心里知道错,嘴上却强硬道:“我恨不得在你身上刺几个窟窿,要是真结仇,结就是了,没什么了不起!”
“那好吧,谁让你是我的千色宝贝呢,我怎么舍得跟你动手。”蓝度天双手背负身后,摆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这样吧,我不用手,你尽管来刺我。百招之内,若是你能再刺中我一剑,或者把我打入水中,我立刻打道回府,马上跟你退婚。”
“这可是你说的!”花千色眼神一凛,持剑指向蓝度天,战意浓厚。
花千色攻势如潮,一剑紧接一剑,剑剑相连,毫无间隙。蓝度天在那石头上展转腾挪,堪堪避开那凌厉剑招。花千色一口气连出数十剑,剑风激荡,水团翻涌,惊得鱼儿四处逃窜,可蓝度天却依旧毫发无损。花千色心中暗自思忖:“照这般打法,怕是难以刺中他,得另外想个法子才行。”
二人就这样你追我赶,在石头间穿梭追逐,远远望去,恰似蝴蝶追逐老鹰,画面颇为奇特。
就在此时,花千色突然脚下一滑,“哎哟”一声惊呼,整个人朝着江水之中掉去。
蓝度天大喊:“宝贝小心!”
与此同时,花千色长剑脱手而出,朝着蓝度天飞射而去。蓝度天为躲避这飞来长剑,身体下意识往后一倒。就在这一瞬间,花千色看准时机,手掌一挥,一道掌气如猛虎出山,径直将蓝度天击飞出去。蓝度天被掌气震得高高飞起,落入江中。
花千色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高声笑道:“你输了!”
可就在众人都以为蓝度天即将落入水中之际,却见他竟稳稳地卧在水面之上,离水面仅有一拳之隔。蓝度天一脸戏谑地说道:“宝贝,谁说我输了?依我看,应该是宝贝你输了才对吧。”
一旁的燕红书不禁点头称赞道:“看来度天的小登天术又精进了一层。若是他能静下心来好好修炼,少几分玩闹心性,要不了几年,便可以成为东洲第一高手了。”
贝荣一边捧着香气四溢的烤鱼吃着,一边说道:“吃是玩闹,喝是玩闹,学武同样也是玩闹。人要是没了这玩闹的心,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燕红书微笑着婉拒道:“多谢了,我吃烤红薯就好。”
此时,蓝度天已经飞身跃上岸边,顺手接过贝荣手中的烤鱼,朝着花千色喊道:“宝贝,要不要吃鱼呀?”花千色气呼呼追上岸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嗔怒道:“吃你个头!”话虽如此,手却毫不客气地将烤鱼夺了过去。
咬了几口,花千色喝道:“喂,姓蓝的!”
“宝贝,有何事尽管吩咐。”蓝度天满脸堆笑地回应道。
“我瞧你刚才使的红潮拜剑法倒是不错,呆会儿教给我。”花千色说道。
“这恐怕不太好吧,这可算是我的保命绝招呢。”蓝度天面露难色。
“你到底教还是不教?”花千色柳眉倒竖,眼神中透着一丝威胁。
“教,教,教!”蓝度天无奈摇头。
花千色心中暗自得意,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心里想着:“哼,等我学会了你的招数,定要打得你哭爹喊娘!”
花千色自然是认得贝荣的,然而对于燕红书和岳横,她却感到十分陌生。
本来,花千色与蓝度天比武结束后,便准备回家。可转念一想:“反正他们也要去我家,我不妨一路跟着,途中慢慢找办法阻止婚事。”倘若能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蓝度天主动放弃婚约,那无疑是再好不过的事。
花千色正吃着鱼,不经意间看到后面的雕像,连鱼都忘了吃,满脸迷惑地问道:“这雕像里的女子是谁?怎么看着如此眼熟?”
贝荣伸手指了指雕像另一侧,说道:“你自己过来瞧瞧不就清楚了。”
花千色走近一看,只见雕像底座上清清楚楚地刻着她的名字。她顿时怒喝一声:“蓝度天,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干嘛把我和你雕在一起,简直恶心透顶。呸呸呸!”话音未落,她“唰”地抽出剑,毫不犹豫就要毁掉这雕像。
蓝度天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张开双臂拦住,满脸笑意地哄道:“宝贝,你瞧瞧,咱俩站在这雕像里,那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依我看,这雕像就留着咱们结婚的时候用,多有纪念意义!以后咱们老了,还能把这雕像传给子子孙孙,让他们永远记住咱俩的爱情佳话。”
“我呸!蓝度天,你就别做春秋大梦了!”花千色气得柳眉倒竖。
然而,就在花千色愤怒不已、疏于防备之时,蓝度天眼疾手快,一下子夺走她手中的绣水剑,并收入虚库之中。
“把剑还我!立刻,马上!我不会说第二遍!”花千色又气又急,伸手便向蓝度天索要宝剑。
蓝度天却笑嘻嘻地耍赖道:“等到了岳母家,我就把剑还你。”
“放屁!什么岳母家,我根本就不会嫁给你。你要是想找岳母,去别家找去,我家可没有你要找的人!”花千色气得跺脚,大声反驳道。
可剑被夺走,花千色也是无法,只得暂且忍住怒火。
众人吃完东西后,马车缓缓启动,踏上行程。
车厢内,蓝度天与燕红书继续刚才未下完的棋局。
花千色本就对棋一窍不通,此刻更是唠叨个不停:“喂,那个谁,你究竟怎样才肯放弃婚约?”蓝度天正捏着棋子,全神贯注于棋局,头也未抬,语气坚决地说道:“除非我死。”
花千色抡起玉掌,想狠狠给他来几拳,但终究还是强忍着怒火,质问道:“我很丑,你干嘛非得找我?”
蓝度天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鼻子是丑了点,但其他地方还可以。”
花千色怒不可遏,大声骂道:“我鼻子哪里丑了,你才丑呢,你浑身上下,从左到右,四面八方都丑得要命!”
蓝度天又低下头,继续专注于棋局,嘴里说道:“我这人向来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我说你鼻子丑,那就是真觉得丑;说你其他地方还可以,也确实是真心话。尤其是你的身材,着实不错。”
花千色忍不住骂了句“流氓”,不过听到这般夸赞,心里还是隐隐有些高兴。毕竟,哪个姑娘不喜欢被人称赞呢?只是经过这番对话,花千色心里明白,蓝度天这人软硬不吃,跟他讲道理怕是行不通了。
想到这儿,花千色站起身来,故意衣袖一挥,一阵风拂过,将棋盘上的棋子吹得四处散落。
花千色没好气地说道:“不好好练剑,下什么棋!你要是再这般玩物丧志,迟早得被蓝点除名!”
燕红书无奈地笑了笑,默默将散落一地的棋子一粒一粒拣起来,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