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将沉甸甸的一袋银子交到岩桑手中,那是一年的租金,银钱碰撞发出踏实悦耳的声响。
岩桑接过钱袋,黝黑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喜得见牙不见眼,连声道:“想好了?”
秦阳点点头说:“想好了,就把你空着的那两间租给我。”
岩桑闻言心下雀跃不已,这下可真有口福了。
想起前几日秦瑶周岁宴,隋老爷子亲自掌勺,那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肥而不腻的红烧肉、鲜香麻辣的水煮鱼、酥烂入味的卤蹄髈……
简直让所有宾客吃得忘乎所以,只顾着埋头抢菜,连平日最爱的酒都忘了多喝几杯。
如今他们要在自家的铺面开店,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往后蹭饭打牙祭可就太方便了。
岩桑爽快地将钱袋收进怀里,拍了拍秦阳的胳膊,笑着问:
“怎么,这是打算开个正经食肆了?”
秦阳略一思索,沉稳答道:“叫食肆也行。主要还是想像之前摆摊那样,每天把各式炒菜提前备好,一大锅一大锅地摆出来,让食客自己挑选合意的,实惠又方便。”
“不过既然有了这固定的铺面,自然也能现点现炒,做些更精细的菜式。顺便嘛,”他顿了顿,笑道:
“还能卖些酒水,让大伙儿吃得更尽兴。”
一听“酒水”二字,岩桑的笑容更盛了,他用力一拍秦阳的肩膀,声音洪亮:
“说到酒水,你去找岩帅,石城最大的酒庄就有他的份子。那儿的酒,都是用山里的好泉水和上等粮食酿的,味道醇得很。你让他带你去,保准能用最低的价钱拿到最好的酒。”
这消息真是雪中送炭,秦阳大喜过望,连忙拱手谢过岩桑:
“多谢大哥指点,这可省了我大事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个好消息立刻带回去告诉岳父。
隋父此刻正和隋母坐在院中的小凳上,初夏的阳光透过柿子树叶片洒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一边闲话家常,一边熟练地择着筐里翠绿的青菜,脚边堆起一小撮嫩黄的菜叶。
听到秦阳带回来的消息,隋父顿时眉开眼笑,将手里的菜一放,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
“好!好!听我的准没错,就先在岩桑家那把食肆开起来。等咱们攒够了本钱,下一步就直接盖他一座气派的大酒楼。”
秦阳见岳父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也是欣喜不已,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红火景象。
隋母则略带担忧地看着女婿,目光慈爱中藏着心疼:
“就是你最近要辛苦坏了,既要张罗装修铺子、置办家伙事,还得顾着摊子的生意,铁打的人也禁不住这么连轴转啊。”
秦阳拉过一个小板凳挨着二老坐下,顺手拿起一把青菜熟练地择起来,语气里满是踏实和干劲:
“娘,您就放心吧,这有啥辛苦的?能挣钱,心里就踏实。日子有奔头,再累也高兴。等铺子开起来,咱们一家人的好日子就在后头呢。”
隋母看着他坚定的神色,欣慰地笑了笑,继续低头择菜。
话虽如此,但当半个多月后,“隋记食肆”终于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左邻右舍的道贺声中热热闹闹地开张时,秦阳还是肉眼可见地清瘦了几分。
脸颊凹陷了些,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有神,透着忙碌而充实的精气神。
为了保障食肆的充足供应,他昨天刚和曾小文重新商定了契约,大大增加了每日的送菜量,各式蔬菜、时令瓜果都要了双倍有余。
送菜的时间也相应提前到了天色未明、晨星未落的卯时。
曾小文对此毫无怨言,反而干劲十足。
有了秦阳这样稳定且需求量大的主顾,他们一家的生活眼看着宽裕了不少,村里不少人都羡慕不已。
食肆开张这天,曾小文特意换了身干净衣裳赶来道贺,不仅带来了满满的祝福,还拎来了自家精心喂养的几只肥鸡肥鸭作为贺礼,毛色油亮,一看便是好货色。
隋父当晚便挑了一只鸡宰杀了,决定做一道汉中地区比较受欢迎的菜,麻辣鸡。
只见他手法娴熟地将鸡肉切块,用粗盐和干花椒小火慢炒出香的腌料细细搓揉腌制。
待入味后,焯水定型,再加入桂皮、八角、香叶等十几种香料,用文火慢煮至七成熟。
捞出后立刻放入井水中激凉,使得鸡皮紧致弹牙,再细细刷上一层香浓的芝麻油备用。
待到食用时,将整鸡改刀成均匀的条块,码放于青花大碗中。
最关键的是那拌料:用老姜榨成的浓郁姜汁,兑入煮鸡的原汤,再加入一大勺隋父亲手泼制的,焦香扑鼻的油泼辣子,撒上花椒面、少许糖和盐。
最后滴几滴提味的香醋,调匀成色泽红亮、香气复合的料汁,浇在鸡块上充分拌匀。
成品色泽红艳诱人,鸡肉细腻嫩滑,入口肥而不腻,麻而不木,辣而不燥,各种味道在口中层次分明又融合得恰到好处,令人食指大动。
隋父尝了一口,便点头称赞:“鸡好,小文家的鸡,确实是难得的好鸡。”
他当即让秦阳又与曾小文签订了一份新的契约,约定曾小文每月固定向食肆供应二十只鸡、二十只鸭,秦阳依旧按照老规矩,爽快地先付了部分定金,总账每月结算一次。
曾小文揣着那沉甸甸的定金,心里更加踏实,只觉得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隔天下午,岩罕风尘仆仆地从佤山赶来。刚进城门,一眼就瞧见了那间新开的,挂着“隋记食肆”幌子的整洁铺面,幌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他会心一笑,心想这定是秦阳家的买卖,动作可真快。
他勒住马缰,轻车熟路地将马牵到岩桑家院后的马棚里拴好,添上草料,这才信步朝食肆走去。
此时刚过饭点,食肆里的客人已散去大半,只剩下两三桌还在悠闲地喝着酒、唠着家常。
拉则和秦阳正忙着将卖空的陶锅和木桶搬回后厨清洗,隋母则挽着袖子,利落地收拾着桌上的残羹碗筷,动作麻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