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抬头望着他,夕阳的金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自信满满的神情。
被他这种毫不掩饰的信任和笃定所感染,她沉寂的心湖也忍不住荡漾起来。
但理智让她没有立刻答应。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认真地说:
“这毕竟是大事,我不能一个人决定。我要回去和爹娘、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先生好好商量一下。”
“应当的。”
刘昌表示理解,随即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语气轻松起来:
“正事谈完,走,骑马去。让我看看这段时间你和流云磨合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偷懒?”
一提到骑马,秦玥立刻把医馆的事抛到了脑后,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扬起下巴:
“哼,小看我!我现在不仅能骑着流云小跑,还能快跑一阵了呢!可稳了!”
刘昌一听,自然是为她高兴,毫不吝啬地夸赞:
“真的?那我们玥儿可太厉害了!这才多久,进步神速啊!走,让我亲眼见识见识!”
两人兴致勃勃地去了马厩,牵出神骏的流云和踏雪。
翻身上马,一白一黑两匹骏马并辔而行,出了城门,便在城外开阔的官道上撒开蹄子奔跑起来。
风声在耳边呼啸,秦玥的长发和衣袂在风中飘扬,她紧紧握着缰绳,身体随着流云的节奏起伏,脸上洋溢着自由畅快的笑容。
刘昌控着踏雪紧随其后,看着前方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眼中满是欣赏。
两人你追我赶,嘻嘻哈哈的笑声洒了一路,直到夕阳西下,才尽兴而归。
回到隋记酒楼,秦阳一眼瞧见和刘昌并肩进来,脸颊红扑扑,眼神发亮的女儿,再看到旁边那个怎么看怎么“碍眼”的臭小子,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只觉得心口一阵发闷,像是堵了团棉花,连带着看那坛刚开封的好酒都不香了。
隋安儿将丈夫这副酸溜溜的模样尽收眼底,忍不住掩嘴偷笑,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隋母,压低声音问:
“娘,我爹当年……是不是也这样?”
隋母也瞥了女婿一眼,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回道:
“一模一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看他那眼神,那嘴角耷拉的样子,跟你爹当年看见秦阳整天往咱家食铺跑时,简直分毫不差。”
她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好笑,嘀嘀咕咕: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老丈人看女婿的反应和神情,代代相传呐。”
“你等着瞧吧,等将来玥儿和刘昌真成了亲,拜了堂,过上个一年半载,你看秦阳,保准又得把刘昌当成心肝宝贝‘贤婿’长、‘贤婿’短地叫了。”
隋安儿顺着母亲的话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眼下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秦阳,将来对着刘昌满脸堆笑、亲切呼唤“贤婿”的样子。
再对比现在他这副恨不得用眼神把刘昌剐了的表情,顿时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隋母看着女儿笑出了眼泪,等她笑够了,才正了正神色,轻声问道:
“安儿,你和秦阳是真考虑好了,决定把玥儿交给刘昌这小子了?”
隋安儿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收敛了笑容,目光变得柔和而深远,她摇了摇头,语气却十分坚定:
“娘,这件事,我和秦阳其实做不了主,也不想做主。玥儿以后要嫁给谁,或者终身不嫁,那都是她自己的事,得由她自己决定。”
她看向母亲,眼神清澈而坦然:
“娘,我这些年算是真正看明白了。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最重要的,是自己活得开心、畅快,而不是被那些世俗的眼光和规矩绑住手脚。”
“我和秦阳现在能做的,就是两人再加把劲,多攒些家底,给孩子们多留些傍身的底气。”
“至于以后的路,怎么走,走向哪里,让她们凭自己的心意和能力去闯。我们做父母的,在后面支持着、看着,就好。”
隋母听着女儿这番话,目光落在她额角那虽然淡去却依旧隐约可见的奴籍刺青上,心中百感交集。
女儿这一生,一路坎坷,历经磨难,但终究是幸运的,挣脱了奴籍的枷锁的同时,也有了安稳的生活和明事理的心境。
见女儿这个当娘的都想得如此通透,她一个做外祖母的,又能多说什么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拍了拍女儿的手,释然一笑:
“也罢,你们想得开就好。小年轻的事,就让他们小年轻自己去折腾吧。”
晚上,一家人围坐吃饭时,秦玥便将刘昌关于合伙开医馆的打算,详细地说给了家里人听。
隋父听完,撂下筷子,首先问秦玥:
“玥儿,撇开刘昌不说,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真想开这个医馆?”
秦玥毫不犹豫地点头,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外祖父,我当然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医馆,能更好地行医救人,也能更自由地钻研医术,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先生现在也放手让我们独立历练,他很支持我们有自己的想法。”
秦阳沉吟了片刻,看着女儿,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家里如今生意还算稳定,咬咬牙,紧巴一点,也不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咱们自己买地,自己把医馆盖起来,也不是不行。何必一定要跟他合伙,欠他这份人情?”
秦玥却立刻摇头拒绝了父亲的好意。
她常帮着料理酒楼账目,对家里的经济状况很清楚:
“爹,咱们酒楼和客栈每天开门就是成本,流水虽然不错,但也要预留出周转的资金。”
“若是把家底都掏空去盖医馆,万一遇到什么急事,比如需要大笔采买,或者有个病痛灾害的,家里就容易捉襟见肘,周转不开。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让全家担这么大的风险。”
她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亲人,语气认真而恳切:
“我还是想试一试刘昌说的合伙的办法。这样吧,爹,您如果支持我,也不用全出。您拿出一半的钱来,算是我借您的。”
“剩下的另一半,由刘昌来出。等我医馆赚了钱,连本带利还给您,要是赔了,”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旁边一直微笑不语的林郎中,又看了看一脸崇拜望着自己的阿依,对自己医术和经营能力的那点自信又涌了上来。
立刻改口,带着几分雄心壮志:
“不!绝对不会赔!您就放心吧!等着瞧,我一定把医馆开得红红火火,名声传遍整个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