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余六十多位仆从,则由阿土领着,前往隋记酒楼,好酒好菜款待。
这顿家宴,气氛融洽。
隋安儿拿出了看家本领,整治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席间,刘昌的奶奶不住口地夸赞隋安儿手艺好,又拉着秦玥的手,慈爱地嘘寒问暖,越看越是喜欢。
宴毕,隋安儿将秦玥亲手绣制的一方绣着并蒂莲的丝帕作为回礼,郑重地回赠给了刘家。
这方帕子针脚细密,图案吉祥,寓意美好。
除此之外,秦家还额外准备了许多自家制作的熏肉、熏鸡、熏鸭、腊肠等各色风味特产,装了好几大盒,让刘家带回去品尝。
刘昌爷奶见秦家回礼虽不贵重,却充满了诚意与心意,心中十分受用,笑呵呵地一一笑纳。
随后,刘昌爷爷便热情地极力邀请秦家人前往弥州做客,他捋着胡须笑道:
“眼看冬日就快到了,我们弥州别的不说,温泉可是一绝!泡一泡,祛湿驱寒,延年益寿。”
“家里恰好有几处景致极好的温泉庄子,你们定要带着孩子们一起去住上几日,也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隋安儿一听“温泉”二字,眼睛便是一亮。
她早就听闻弥州温泉的名声,对其“延年益寿”的功效更是好奇向往已久。
刘昌的奶奶是人精中的人精,一眼就瞧出了隋安儿的意动,立刻在一旁敲边鼓。
热情洋溢地描述起温泉山庄的舒适与景致,极力怂恿他们一同前去。
秦阳还有些犹豫,觉得太过叨扰。
一直坐在旁边,含笑看着晚辈们的林郎中此时开了口:
“安儿,你们操劳了这么些年,也该好好歇息松快一下了。”
“酒楼和客栈关几天门,不妨事。既然两家已决定结亲,那便是实实在在的一家人了。”
“既是家人,便不必如此见外,总不好一再拂了刘家的盛情厚意。依我看,去一去也好。”
有了林郎中这番话拍板,秦阳和隋安儿便也不再推辞,笑着应承下来。
隋母在一旁听着,心中另有打算。
这么些年,她见过刘昌,也听闻过刘家生意做得极大,但终究未曾亲眼得见。
此次正好借机去弥州看看,这未来亲家家中究竟是何等光景,外孙女儿日后要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里。
她这做外祖母的,总要亲自去瞧上一眼才能彻底安心。
只是,秦玥和阿依放心不下刚刚步入正轨的医馆,秦熙的学堂和阿土的武馆也同样脱不开身。
最后商议决定,由隋父隋母、秦阳夫妻、岩桑和阿土娘、屠老三和苏春意,以及林郎中,带着秦瑶和安禾这两个小丫头,一共十一人。
等秦玥的及笄礼一过,便跟着刘昌的爷爷奶奶一同前往弥州小住几日。
当晚,刘昌的爷爷奶奶自然是留在秦家歇息。
官媒李义芳和那六十六名仆从,则被秦阳妥善安置在了隋记酒楼后面的客栈里。
秦阳特意嘱咐拉则,一定要将最好最宽敞的那间上房留给李媒婆,各项用度务必周到。
拉则自然是满口应下,办理得妥妥帖帖。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秦玥躺在床上,听着周围房间都已没了动静。
想着白日里的热闹与即将到来的及笄礼,还有那桩已定的婚事,心潮起伏,毫无睡意。
眼看约定好的时辰到了,她悄悄起身,披上一件厚实的披风,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院门外,一点昏黄的灯笼光在清冷的夜风中摇曳。
刘昌提着灯笼,早已等候在那里。
见到秦玥出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露出一个带着傻气的笑容。
秦玥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亦是充满了甜蜜,轻轻走到他身边。
刘昌伸手,细心地将秦玥的披风带子重新系好,又将风帽为她戴得更严实些。
然后才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低声道:
“走,带你去个地方。”
“这么晚了,去哪儿?”
秦玥小声问,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刘昌神秘地笑笑:“去看我送你的及笄礼。保证比明天所有人送的都特别。”
两人携手,走过几条寂静无人的街道,最后在一间铺面前停下。
铺面还未挂匾,门窗紧闭。
刘昌从怀里掏出一把崭新的铜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门锁,拉着秦玥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朦胧的月光透入。
刘昌熟练地走到柜台边,点亮了一盏油灯。
昏黄的光线逐渐驱散黑暗,照亮了屋内的景象。
这是一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书肆。
前面是宽敞的铺面,靠墙立着几个崭新的书架,上面稀疏地摆放着一些常见的启蒙读物和杂书,但大部分格子还空着,等待着填充。
空气中弥漫着新木和纸张特有的气味。
“这是……”秦玥有些疑惑地看向刘昌。
刘昌却不解释,只是牵着她的手,穿过铺面,走到了后面。
后面竟还有一个不小的院子,并排有几间房。
刘昌一一打开房门,举着油灯让秦玥看个仔细。
一间房里,整齐地摆放着刻刀、刨子、大小不一的木版等雕版印刷的全套工具。
另一间房里,则堆满了成摞的各式纸张和封装好的油墨,数量颇为可观。
看到这里,秦玥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刘昌,眼中已盈满了震惊与感动的水光。
刘昌看着她,温柔地笑了,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给秦玥。
秦玥接过,就着灯光展开一看,是一纸盖着官府大红印鉴的正式批文。
上面清晰地写着,批准这家名为“玥明文肆”的书肆从事书籍刊印、发售等事宜。
“玥儿。”刘昌看着她,声音低沉而坚定。
“别人不给你出医书,嫌你是女子,嫌你籍籍无名。那没关系,从今往后,我们自己出。”
“这间书肆,连同后面这些家伙事,还有官府的批文,就是我送你的及笄礼。”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地方,你想出什么医书,想卖什么书,再没有任何人,能用任何理由来妨碍你、拒绝你!”
秦玥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她紧紧攥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批文,看着眼前这个为她默默准备好一切,为她扫平前路障碍的男子。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昌伸手,用指腹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用自己宽大的披风将她整个人裹住,隔绝了夜寒。
“别哭,过生辰和及笄该开开心心的。”
他在她耳边低语:“雕版印刷的匠人我也已经托人物色好了,过不了几日就能到石城。”
“到时候,你的书很快就能刻版、印刷,堂堂正正地摆在这书架上,让需要的人都能看到,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