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寻到阿墨家里。阿墨倒是早已起床,却比张太白还要无聊,一人端坐在后院,屏息瞪眼,风吹过时,若有树叶落下,便拈弓搭箭,射那落叶。
张太白赞不绝口,贝支则羡慕不已。
见太白到来,阿墨自是兴奋,不待箭囊射空,便拥着一块儿去玩。
“咱们找柴哥去吧!”阿墨提议道:“我早就想介绍柴哥和太白兄认识了!”
“走!”贝支当即同意:“就是未必能见着柴哥。”
“谁叫柴哥升了焱狼血卫呢?要我说,就该让柴哥当咱俩的血卫,到那时,想不跟咱玩儿都不行,军法不容,哈哈哈!”
“得了吧,让柴哥当你血卫,你好意思吗?”
说说笑笑,三人到了焱狼骁骑大营。卫兵见贝支和阿墨又来了,也不再问,直接禀道:“柴将军今日恰逢休沐,就在营中。两位王爷稍候,容在下通报。”
“瞧瞧,还是我们太白兄面子大!”阿墨说。
贝支附和道:“太白兄,你可不知,先前我和墨哥来这找了多少次,柴哥没有一次在的。”
张太白嘿嘿乐道:“看来还是我和柴哥有缘!”
正聊着,阿柴出来了,斜披着红色官服焱狼血袍,露出半边穿在里面的铠甲,一刀一斧仍不离身,在腰间挎着。
“嚯,真威风!”阿墨迎上去,在铮亮的胸甲上“嘣”地弹了一下道:“这就是给焱狼血卫特制的焱狼吞天铠吧!”
贝支问道:“柴哥,休沐的日子,怎么还穿着铠甲呢?”
阿柴道:“职责所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紧急事。”
贝支拉过张太白,向阿柴介绍道:“柴哥,我来介绍一个新朋友:张太白!我和墨哥在交河城认识的,今日专门从交河城过来找我们玩儿!”
阿柴速速打量了一下张太白,但见他阔面黑脸,身材魁梧,虎背熊腰,便行礼道:“在下焱狼血卫柴里木。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战神太白’吧!久仰,久仰!”
张太白还礼,尴尬地笑道:“那都是虚传的名声,我也就是生得高大,其实……其实一点武功也不会。”
阿柴一愣,望了望阿墨贝支二人。阿墨贝支点点头,阿柴便也尴尬笑笑,心中却对张太白轻视了几分。
阿墨打趣道:“柴哥,太白兄虽不会武艺,但身上的本事配那‘战神太白’的名号绰绰有余。”
“不知太白兄身怀何等绝技?作何营生?”阿柴问。
不等张太白作答,贝支抢道:“太白兄是匠人,打造的战具可抵过千军万马。”
阿墨也补充道:“太白兄尤精木工。我早就跟他说了,我有个柴哥,专门砍柴的,木头要多少有多少。待到介绍你俩互相认识了,那便是一条龙的生意,哈哈哈哈……”
阿墨说得天花乱坠,却不知阿柴如今不喜别人说他砍柴的身世,强颜陪笑,脸上却跟挂了霜似的。
几人有一搭无一搭聊了一阵,阿墨提议一块儿吃饭去。阿墨和贝支抢着请客。
“都别抢,今日我来!”阿柴道,言语颇含几分霸气:“我做了血卫,本就该请你俩搞一顿,今日难得有朋自远方来,我为太白兄接风,借此机会顺道将你俩请了!”
阿墨眼珠一转,口无遮拦地说:“也对也对,之前想见你,比见阎王都难!今日就当罚你,让你这血卫出出血!”
张太白瞪眼咂舌道:“阿墨,你这嘴忒也晦气,什么难见阎王、血卫出血?亏得生在车师,若在大汉,迟早被人打死!”
说罢对着阿柴恭谨作揖说:“柴将军破费了!”
阿柴呵呵笑了一声道:“我这阿墨兄弟向来如此。太白兄,请!”
辰光尚早,阿墨和贝支顺便领着张太白在务涂谷城内四处逛逛。直到酉时,四人转到城东的知名酒肆伊合轩,要酒要肉,吩咐店家布菜。
酒菜上齐,阿墨举杯道:“来来来,难得相聚,又多了一个朋友,真是大喜的日子。我们哥仨先敬太白兄,不远万里,腿儿着来看我们!”
张太白却站起来说:“我是自个儿闷了,跑过来叨扰诸位!多谢柴将军接风,太白在这里恭喜柴将军高升!敬柴将军!”
阿墨、贝支便也跟着向阿柴敬酒。阿柴却端了个茶碗道:“多谢几位兄弟!但我军职在身,饮酒误事非同小可,今日便以茶代酒了!”
席上气氛略略有些窘迫。张太白赶紧笑道:“太白干了,柴将军请随意!”说罢一饮而尽。阿墨和贝支也满饮作陪。
贝支道:“都是相熟的兄弟、朋友,不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来来来,我先打个样,大家吃起来!”说罢切了一只羊腿,直接抓起就啃。
贝支的努力有了成效,阿墨、张太白开吃开聊,气氛终于活跃起来。阿墨甚至胆大包天,爆了一些车合烈的囧事:
“柴哥不喝酒也是对的,军务在身,马虎不得。就拿我师父来说,他现在也很少喝酒了。”
“为何?”张太白问。
“喝酒误事呗!你知不知道车掌军以前有一条心爱的猎犬叫‘噬虎’?”阿墨反问张太白。
“我知道!”贝支说:“那时候,车叔叔也是我师父!”
“对!那你们知不知道噬虎是怎么死的?”阿墨问。
“我也知道,是打猎时被群狼咬死的……”贝支答道。
“非也非也!”阿墨得意洋洋地说:“你们有所不知,那时我刚做车掌军徒弟不久,有一夜,伸手不见五指,他不知碰到什么高兴的事儿,多喝了几杯,非领着我出去打猎。”
阿墨喝了一大口酒,继续说道:“噬虎跑在前边,我跟在最后。车掌军忽地大喊一声:‘前面有狼!’,便一箭射了出去,叫我去把狼捡回来,还说:‘若那箭不是正中狼头,为师自此不再摸弓!’”
“然后呢?”贝支、张太白齐问道。
“然后?我就乖乖地去把噬虎捡回来了,噬虎那脑袋上,果然镶着一支箭,那个惨哟……”
“哈哈哈哈……”三人狂笑不止。
阿柴看着眼前三人眉飞色舞的样子,心知他们与车合烈感情颇深。想到自己在沙罗多面前谨小慎微地挣命,再想到沙罗多与车合烈近乎不共戴天的关系,顿时心烦意乱,思绪如飓风肆虐后的芦苇荡般,凌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