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木门爆裂的巨响中,陈铁柱浴血的身影如同破开地狱之门的巨灵神,裹挟着硝烟和凛冽的寒风,重重踏进这片火海与死亡陷阱!他浑身缠满的绷带已被鲜血和污垢浸透,灰败的脸上肌肉因剧痛而扭曲,每一步都踏在散落的燃烧纸张上,发出“滋滋”的焦糊声,留下触目惊心的血声,留下触目惊心的血脚印。但那双眼,那双布满血丝、如同燃烧熔岩般的眼睛,穿透弥漫的浓烟和跳跃的火舌,瞬间锁定了蜷缩在档案柜旁、满脸烟灰泪痕的许明夏! “明夏!!” 嘶哑的咆哮带着撕心裂肺的焦灼,震得窑洞簌簌落灰。 “柱子!”许明夏的哭喊带着绝境逢生的巨大狂喜和无边的心疼!她挣扎着想站起来扑向他,却被脚下燃烧的文件绊了个踉跄! 陈铁柱根本不顾还在门口试图灭火和阻拦他的战士,也完全无视了那位正奋力撞开燃烧桌子的资深参谋。他的眼中只有许明夏!他用那支三八步枪当做拐杖,每一步都像踏在烧红的烙铁上,巨大的伤腿伤口在强行发力下再次崩裂,鲜血顺着裤腿汩汩流下,但他前进的速度却快得惊人!他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只凭本能守护配偶的凶兽,撞开挡路的杂物,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到了许明夏身边! “别怕!俺在!”陈铁柱伸出那只唯一能动的、沾满血污的右手,一把将踉跄欲倒的许明夏死死揽入怀中!那力量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带着不容置疑的安全感。许明夏的脸颊贴在他冰冷湿透、散发着浓烈血腥和硝烟气息的胸膛上,听着他胸腔里擂鼓般急促的心跳,巨大的恐惧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化作汹涌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然而,这短暂的依靠甚至来不及传递一丝温暖!
“滴…滴…滴…”
档案柜下方那催命的蜂鸣,如同毒蛇冰冷的芯子舔舐着耳膜,正以肉眼着耳膜,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变得急促、尖锐! “炸弹!”许明夏猛地从陈铁柱怀里抬起头,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她指向声音来源!“周大海装的!定时炸弹!快没时间了!” 陈铁柱的目光瞬间如同冰锥般刺向档案柜底部!那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金属盒子,如同地狱的魔眼,倒计时数字在红光中疯狂跳动:00:03:17! 三分钟!
浓烟更浓,火焰已经引燃了更多的文件堆,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木制档案柜的边缘,发出噼啪的爆响,热浪灼人!那位资深参谋还在奋力撞击燃烧的桌子,试图开辟生路,但火势太大,他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动作越来越迟缓。 “柱子!快带明夏走!从后窗!”参谋嘶哑地喊着,声音在爆炸倒计时的蜂鸣中显得如此微弱。 陈铁柱没有动。他看了一眼被火焰和浓烟彻底封锁的窑洞门口,又看了一眼角落里那扇被杂物和火堆半堵住的、狭小的后窗。时间!根本来不及同时带两个人从那里钻出去!而且那炸弹一旦爆炸,整个窑洞都会被掀飞! “柱子!炸弹…炸弹不能炸!”许明夏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急迫,她紧紧抓住陈铁柱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资料…核心资料和备份都在这里!还有…还有那份‘樱花风暴’的破译记录!要是毁了…彭总他们的转移路线就…” 后面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浓烟呛得她喘不过气。 陈铁柱的心猛地一沉!他明白了!周大海不仅要杀人灭口,更要摧毁八路军的“眼睛”和“大脑”!让彭总他们在即将到来的大扫荡中变成瞎子聋子!这份代价,比他们两个人的命更重! “你能拆吗?”陈铁柱的声音嘶哑低沉,目光如同烧红的铁块,死死盯着许明夏的眼睛,死死盯着许明夏的眼睛,带着孤注一掷的信任。他知道她懂这些。 许明夏看着倒计时上跳动的00:02:48,又看着陈铁柱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睛,巨大的恐惧和责任感在心头疯狂撕扯。她猛地一咬牙,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和烟灰,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专注!那是属于技术人员的绝对冷静!“我…我试试!柱子!帮我!” “好!”陈铁柱没有任何废话,他猛地松开许明夏,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支沉重的三八步枪狠狠抡起,如同开山巨斧般砸向燃烧的档案柜!
“哐当!”一声巨响!
档案柜被他蛮力砸得向后猛地一歪,露出了底部那个吸附在冰冷水泥地上的金属炸弹!同时,燃烧的柜子倾倒,暂时压住了旁边窜起的火苗,开辟出一小块相对安全的空间。 陈铁柱丢掉步枪,不顾后背伤口因用力而喷涌的鲜血,单膝跪在滚烫的地面上,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死死抓住档案柜沉重的底座边缘,用身体作为支架,硬生生将沉重的柜子斜斜地支撑起一个角度,为许明夏留出了操作空间!火焰的热浪烤灼着他的后背和手臂,浓烟呛得他几乎窒息,但他如同钢浇铁铸的雕像,纹丝不动! “明夏!快!”他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许明夏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扑到炸弹前!灼热的地面烫得她脚底生疼,她毫不在意。她强迫自己忽视耳边急促的蜂鸣和跳动的死亡数字(00:02:01),全副心神沉浸在那个冰冷的金属盒子上。 盒子结构精密,外壳没有明显的螺丝,显然是一次性封装。盖板边缘有一圈极细的缝隙。许明夏立刻从散落一地的工具中抓起一把小巧的螺丝刀,手指因紧张和灼热而微微颤抖,但动作却异常精准。刀尖沿着缝隙快速而小心地滑动,寻找着卡扣的弱点。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混合着烟灰流下,但她眼神专注得可怕。 “滴…滴…滴…” 蜂鸣声越来越尖锐!00:01:30! “找到了!”许明夏低呼一声,螺丝刀尖猛地一撬!
“咔哒!”一声轻响!
金属盖板被撬开一条缝隙!一股混合着硝石和化学药剂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盖子下,是密密麻麻、令人眼花缭乱的彩色导线,如同纠缠的毒蛇,连接着中央一个闪烁着红光的倒计时器和旁边一个结构极其复杂的、布满微型齿轮和触点的激发装置!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装置核心,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小瓶清晰可见,瓶子上画着醒目的骷髅头标志!化学炸药! 许明夏的目光飞速扫过线路布局。红、蓝、黄、绿、黑…至少有十几根导线!其中三根颜色最鲜艳(红、黄、蓝)的导线,被一组精巧的联动杠杆机构串联在一起,杠杆的另一端,正压在一个极其敏感的弹簧触发片上!只要剪断其中任意一根,联动杠杆失去平衡,触发片就会瞬间弹起,引爆装置! 这是一个典型的“三线陷阱”!剪错一根,或者试图同时剪断两根,都会因为联动机构失衡而立刻引爆!唯一安全的方法,是同时、精准地剪断那三根关键导线!切断联动机构的同时动作! “柱子!我需要同时剪断三根线!红、黄、蓝!必须同时!差零点一秒都不行!”许明夏的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哑,急迫地看向如同擎天柱般支撑着档案柜的陈铁柱!她的手边,只有一把小钳子! 同时剪断三根?!陈铁柱的心猛地一沉!许明夏只有两只手!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分钟!00:00:55! “钳子给俺!”陈铁柱没有任何犹豫,嘶声吼道!他猛地松开支撑档案柜的右手(柜子失去支撑,轰然一声彻底压灭了旁边的火堆,腾起更大烟尘),闪电般夺过许明夏手中的小钳子!同时,他左手——那只本应重伤无力、缠满绷带的手臂——竟如同违反常理般猛地抬起!动作虽然僵硬颤抖,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他用牙齿狠狠咬住左臂绷带的结头,猛地一扯! “嗤啦!”绷带散开!露出左肩胛下方那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仍在渗血的恐怖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剧烈摇晃,但他硬是凭借钢铁般的意志撑住了!他将染血的绷带一端死死咬在嘴里,另一端连同钳子一起,塞进了自己那只因剧痛而不停颤抖、几乎无法用力的左手! “柱子!你的手!”许明夏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和他强行发力时肌肉痉挛的痛苦表情,心如同被利刃狠狠剜过! “别管!快!指给俺看!是哪三根!”陈铁柱的声音从咬紧的绷带缝隙中挤出,嘶哑模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炸弹内部,右手的钳子已经张开,颤抖着悬在导线丛上方,左臂那被剧痛折磨得如同筛糠般的左手,也艰难地、固执地握着另一把钳子(许明夏迅速递给他的一把备用尖嘴钳),同样悬停在导线丛上!他要用一只手和一只几乎废掉的手,同时操作两把钳子,完成这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时间:00:00:25! 蜂鸣声尖锐得如同鬼哭!
火焰在四周重新窜起,浓烟几乎让人窒息!
那位资深参谋已经力竭,倒在火堆旁,生死倒在火堆旁,生死不知! “这里!红!黄!蓝!”许明夏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破釜沉舟的决绝,手指如同手术刀般手指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点在三条鲜艳的导精准地点在三条鲜艳的导线上!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惧和希冀让她浑身颤抖,但她强迫自己保持最后的冷静,手指稳稳地悬停在第三根蓝色导线上方——她要用自己的手,补上第三把钳子!三人合力! 陈铁柱的呼吸粗重如破风箱,汗水、血水混合着烟灰从他额头滚落,流进眼睛,带来刺痛的灼烧感。他死死盯着许明夏手指点中的那三根如同毒蛇般的导线。右手的钳子悬在红线上,颤抖着。左手的钳子悬在黄线上,那手臂的颤抖幅度之大,几乎无法控制钳子的稳定!而许明夏纤细的手指,正紧紧捏着那把小小的尖嘴钳,压在蓝线上。 三根线,三把钳(手),必须在同一毫秒切断!没有任何容错! 时间:00:00:10!
蜂鸣声连成一片令人心脏停跳的尖啸! “听俺口令!”陈铁柱猛地一声炸雷般的咆哮,压过了一切噪音!他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压制住左臂撕裂般的剧痛和失控的颤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定目标,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带着一种粉碎一切阻碍的绝对意志:
“三!”
右手的钳子稳如磐石!
左手的钳子在疯狂的颤抖中,被他的意志强行钉死在黄线上方!
许明夏的手指死死捏紧钳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二!”
浓烟呛入肺腑,火焰灼烤着皮肤,倒计时的红光疯狂闪烁!00:00:05!
陈铁柱的左臂肌肉因过度绷紧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伤口迸裂,鲜血狂涌!但他眼中的火焰燃烧到了极致!
“一!”
“剪——!!!” 三声清脆到极致的、几乎重叠在一起的金属断裂声,在死神的尖啸声中,如同天籁般响起! “咔嚓!咔嚓!咔嚓!” 红、黄、蓝三根致命的导线,在陈铁柱的右手钳、勉强被意志控制的左手钳、以及许明夏纤细却无比稳定的手指钳下——同时断开了! 时间:00:00:01! 就在导线断裂的同一毫秒!
“滋——啪!”
引爆器内部发出一声尖锐的电子爆鸣!那疯狂闪烁的红光和催命的蜂鸣声——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如同真空般的死寂瞬间笼罩了这片被浓烟和火焰包围的小小空间!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嘈杂人声。 成功了?!
许明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彻底失去光泽、如同废铁般的引爆装置,巨大的虚脱感和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她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陈铁柱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左臂那强行压榨出的力量瞬间消失,钳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那只手臂无力地垂下,伤口处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地面。巨大的眩晕和剧痛彻底吞噬了他最后一丝意识,支撑身体的意志力轰然崩塌,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巨木,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柱子——!!!” 许明夏的哭喊撕心裂肺!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死死抱住他沉重的身躯,试图减缓他倒下的冲击力。两人一起重重摔倒在滚烫、布满灰烬和杂物碎屑的地面上! “快来人啊!救人!!” 许明夏紧紧抱着陷入深度昏迷、气息微弱的陈铁柱,对着浓烟弥漫的窑洞口发出凄厉的哭喊。 外面的战士终于撞开了燃烧的障碍冲了进来!灭火的灭火,救人的救人。 当陈铁柱被小心翼翼抬上担架,许明夏浑身颤抖地跟着跑出去时,她最后一眼瞥向那个已经被扑灭火焰、一片狼藉的档案柜下方。 那个被拆除了引信的炸弹金属外壳,在狼藉的灰烬和水渍中裸露出来。在它冰冷的外壳一角,似乎被人用尖锐之物,极其隐蔽地刻着一行细小的日文。许明夏瞳孔猛地一缩!那行字她认识: “富士山之雪,终将覆盖龙脊之骨。” 而在那行字的旁边,刻着一个清晰的、带着某种仪式感的图案——一朵正在飘零的、残缺的樱花! 武田雅人!又是他留下的死亡印记!这不仅仅是一个炸弹,更是一个宣告!他真正的目标,始终是摧毁“龙脊”所象征的八路军精神脊梁!他就像附骨之蛆,哪怕“龙脊”隧道被保住了,他的阴影和杀机,也从未远离! 许明夏的心瞬间沉入冰窟。她看着担架上陈铁柱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因失血过多而微微抽搐的身体,又想起那份已经送出的“樱花风暴”计划和即将到来的毁灭性扫荡…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重、更加黑暗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了她的心头。 风暴远未结束。武田雅人,这个如同鬼魅般的幽灵指挥官,他最后的、最致命的毒牙,究竟隐藏在哪里?那朵飘零的残樱,又预示着怎样更恐怖的灾难?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