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象大厅的暂时平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墙壁上流动的血色景象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其中传来的、属于不同时代的厮杀声、哀嚎声和狂笑声,仿佛古堡千百年的血腥历史正在被逐一重现。空气中弥漫的血能越来越浓,带着硫磺和铁锈的味道,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莫里斯管家瘫坐在地上,身体近乎透明,气息微弱。刚才强行驱逐该隐之牙的意志投影,几乎耗尽了他与古堡契约相连的本源。影织蜷缩在夜刹怀里,精神透支,需要时间恢复。狱牙内伤未愈,镇岳状态不稳,艾德娜博士依旧昏迷。整个团队的状态跌入了谷底。
“梦境回廊……入口在哪里?” 夜刹将一丝微弱的能量渡给影织,帮助它稳定情况,同时看向莫里斯,语气急促。时间不等人,每拖延一秒,该隐之牙对古堡的控制就加深一分。
莫里斯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大厅一侧那片之前显现出光怪陆离回廊景象的墙壁。此刻,那片墙壁上的影像不再变幻,而是固定了下来,呈现出一条扭曲、模糊、仿佛由无数种颜色随意泼洒而成的通道入口。通道内部光影流转,看不到尽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稳定感。
“那里……就是梦境回廊的入口……” 莫里斯的声音细若游丝,“它并非……实体通道。一旦踏入,你们的意识……将会被拉入由古堡记忆、该隐之牙的梦境以及……你们自身内心交织成的幻境之中。物理形态……在那里意义不大。”
他顿了顿,积攒了一点力气,继续告诫,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记住……在回廊里,你们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可能都是假的,也可能……都是真的。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事物,包括你们自己的记忆和感知。唯一可以依赖的,是你们彼此之间……最坚实的羁绊,和……超越表象的洞察力。”
他的目光特意落在影织身上:“影织先生……你的能力……是破局的关键。‘真实幻象’的本质,是看透虚妄,定义真实。在梦境回廊……这种能力或许能……发挥到极致。但切记……不要迷失在……掌控幻象的权力感中……”
影织微微抬起头,琥珀色的竖瞳中虽然疲惫,却燃烧着冷静的火焰。它轻轻“喵”了一声,表示明白。
莫里斯又看向夜刹:“夜刹先生……你的深渊之瞳……能看穿能量和规则的本质……在回廊中……要善用这份力量……看破梦境的核心节点。而你的《渊墟呼吸》……或许能……吞噬掉一些……负面的梦境能量……但要小心……不要被其中的……负面情绪污染……”
最后,他看向狱牙和镇岳:“狱牙先生……依靠你的直觉和……顽强的生命力……镇岳先生……你体内的星核与诅咒……既是弱点……也可能成为……锚定现实的……坐标……”
交代完这些,莫里斯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艰难地将怀中的黑水晶匣子推向夜刹:“带上它……或许……在关键时刻……契约的力量……能保护你们……或者……揭示真相……”
夜刹接过冰冷的匣子,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微弱但坚韧的契约力量。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们会的。”
没有时间再做更多准备。夜刹将艾德娜博士安置在大厅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希望古堡残存的力量能暂时保护她。然后,他抱起恢复了一些精神的影织,看了一眼狱牙和镇岳。
“准备好了吗?”
狱牙低吼一声,挣扎着站起,眼中是豁出一切的凶光。镇岳也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强忍着痛苦,迈动了步伐。
一行人,走向那片扭曲模糊的墙壁。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股扭曲现实的力量。光线在入口处弯曲,声音变得怪异,甚至连空间感都开始错乱。站在入口前,仿佛站在了一个通往无尽混乱的悬崖边。
“抓紧彼此!” 夜刹低喝一声,伸出左手抓住了狱牙粗壮的前肢,右手紧握唐刀,怀中抱着影织。镇岳则紧紧跟在他身后。
然后,他一步踏入了那片光怪陆离之中。
没有撞击感,没有坠落感,只有一种仿佛灵魂被抽离身体的失重和晕眩。周围的景象瞬间崩溃、重组、扭曲、拉伸……实验室的冰冷灯光、时间乱流的色彩风暴、虫族巢穴的粘滑墙壁、永夜荒原的血月……无数记忆碎片和幻觉交织扑面而来!
等他们勉强稳住“身形”(一种意识层面的定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脚下可能是流动的彩虹,头顶可能是倒悬的城堡废墟。耳边时而响起童年的歌谣,时而又变成战斗的呐喊和亡者的低语。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有母亲烹饪的饭菜香,有战场的硝烟味,也有古堡那特有的血腥与腐朽。
“保持清醒!紧守心神!” 夜刹的声音在混乱的感官洪流中显得异常微弱,但他左眼的刺痛帮助他维持着核心的理智。他紧紧抓住狱牙的前肢,能感受到对方肌肉的紧绷和传递过来的、属于伙伴的坚实力量。
影织从他怀中跳出,轻盈地落在一条漂浮的、由书本构成的“道路”上。它的竖瞳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鱼儿回到了水中。它深吸一口气,周围的幻象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那些毫无意义的噪音也开始减弱。
“这里……果然是我的领域。” 影织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兴奋,“我能感觉到……无数个梦境气泡……我们需要找到……通往墓穴深处的那个……”
然而,就在它试图感知方向的时候,前方一片由破碎镜子构成的区域,光影扭曲,缓缓凝聚出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刚刚进入古堡时,在门厅里看到的肖像画中的人物!但他们不再是静止的图像,而是活了过来,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眼神空洞,一步步地朝着夜刹他们走来。同时,他们的身形开始扭曲变化,逐渐变成了……夜刹、狱牙、影织和镇岳的模样!
镜像自我!梦境回廊的第一个考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