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内外,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法官和公诉人的声音,以及偶尔传来旁听席上压抑的抽泣声,或许是林毅的家人,或许是某个被牵连的小官员。
当法官最终依据《反腐败法》,庄严宣判林毅、李仲公死刑,立即执行时,收音机里传来一阵巨大的骚动,随即又被法警维持秩序的声音压了下去。唐启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能想象林毅那一刻的愕然与绝望,也能想象李仲公可能有的瘫软。他更知道,此刻,全国有多少双耳朵在听着这个判决,有多少颗心因此而震撼。
“启禀唐大帅,时辰到了。”侍从室主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唐启猛地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制服。他要去刑场,不是去送行,而是去监督。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唐启,说到做到,法律面前,没有功臣,没有特权,只有公平正义,哪怕这公平,染着鲜血,带着刻骨的疼痛。
刑场设在西郊一片荒芜的空地,寒风比城里更凛冽,卷起地上的尘土,打在脸上,生疼。林毅和李仲公被押解过来,看到唐启站在不远处,两人都愣了一下。
林毅张了张嘴,似乎想喊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长叹,低下了头。李仲公则死死地盯着唐启,眼神复杂,有怨恨,有不解,或许,也有一丝最后的悔恨。
唐启没有回避他们的目光,他挺直了脊梁,面色冷峻得像这寒冬的石头。他看着行刑队举起枪,看着那两道曾经熟悉的身影在枪声中倒下。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也像是被子弹击穿了,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但他没有流泪,也没有丝毫动摇。
枪声的回音在旷野中消散,天地间一片死寂。随后,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全国的每一个角落。
“铁腕唐大帅!”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个名号,迅速传遍了街头巷尾。民众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是发自内心的拥护和赞叹。
他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这个新政府和过去那些欺压百姓的官府真的不一样。而那些官员们,则真正感受到了法律的寒意,许多人悄悄收起了不该伸的手,整个政风为之一清。
唐启独自走回汽车,脚步有些沉重。他知道,这件事远未结束,内部的隐患,外部的强敌,依然环伺。
他抬头看了看依旧灰蒙蒙的天空,心里默念:这条路,注定孤独,但必须走下去,一直走到黑,
民国八年,公历1919年1月的北京,冷得邪乎。外交部那间最大的会议室里,却是另一番景象。硕大的黄铜暖气片嘶嘶地散发着并不充足的热量,混合着几十号人呼出的二氧化碳、烟草燃烧后的蓝灰色烟雾,以及一种名为焦虑的情绪,让空气变得浑浊而沉重。
长条会议桌旁坐满了人,穿着新旧杂糅的军服或长衫,他们是这个新生国家的军政要员,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墙壁上那张巨大的、墨迹犹新的东亚地图上,更确切地说,是聚焦在那个站在地图前,用一根细长木棍指点江山的年轻人身上。
这人就是唐启,“诸位,看这里,都看仔细喽!”唐启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清晰地穿透会议室里的嘈杂。
他手里的木棍尖端,从寒冷的白令海开始,顺着地图上的弧线,缓缓向下移动,像一条有毒的蜈蚣在爬行。
“阿留申群岛……千岛群岛……小鬼子的本州、四国、九州……再到琉球,我们的琉球!”他的语气在“我们的”三个字上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强调。
木棍重重地在琉球群岛的位置点了点,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接着是菲律宾,还有这一大串,印度尼西亚的岛屿……”
木棍最终在苏门答腊岛的北端停下。一条清晰的、环绕着整个中国东部海域的弧形岛屿链条,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唐启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场,他看到的是困惑,是疑虑,是某种不以为然。有些人低头假装喝茶,有些人相互交换着眼神,那意思大概是:“这位唐大帅,又在搞什么玄虚?”
“这条线,”唐启的声音陡然拔高,木棍“啪”地一声敲在地图上,震得墙面似乎都抖了一下,“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第一岛链’!”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陌生的词汇在众人脑子里打个转。“你们莫要觉得,这些不过是海上的几个荒岛,鸟不拉屎的地方。可要是有一天,我们的对手,比如东边那个野心勃勃的邻居,或者大洋彼岸的某个强国,控制了这条岛链!”
他再次用木棍沿着那条线狠狠划了一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他们就能把我们的出海口,封得像个铁桶!我们的商船,我们的军舰,将来都要看别人的脸色才能出海!到时候,咱们这刚刚有点起色的沿海工厂,造出来的东西运不出去,需要的原料运不进来,就成了搁浅的龙,困死的兽!咱们的经济,就会像断了线的风筝,说停滞都是轻的,弄不好就得倒退几十年,回到任人宰割的老路上去!”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暖气片的嘶嘶声和个别人粗重的呼吸声。大多数人还是将信将疑。
这也难怪,在1919年的中国,绝大多数人的观念还停留在“陆权至上”,海洋?那是无边无际的险恶之地,是强盗出没的地方,谁有闲心去管什么岛链不岛链。
一个穿着旧式军装,嘴角耷拉着的老将军清了清嗓子,他是川军出身,说话带着浓重的椒盐味:“唐大帅,你这话说得是不是太悬乎了?咱们中国地大物博,关起门来过日子也能活得滋润。那些海岛,离咱们十万八千里,洋人要占,就让他们占去嘛,咱们把陆地上的大门守好就行喽!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李老将军,”唐启看向他,语气缓和了一些,但态度依然坚决。
“关门过日子?鸦片战争的时候,英国人就是从海上打进来的!甲午战争,咱们的北洋水师是在哪里覆灭的?黄海!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呐!如今的世界,早已不是闭门造车的时代了。海洋,是通途,也是险关!我们不能只盯着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必须要有面向大洋的眼光和魄力!”
他走到窗前,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冬日惨淡的阳光照射进来,映出空气中飞舞的尘埃。“陆上的大门要守,海上的通路更要争!我们不能永远做一条困在浅滩的龙,我们要游回大海去!”
现在我们的祖国能否突破第一岛链,能否收回宝岛决定着经济是否能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