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被撕裂的刹那，孙悟空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活心在胸腔里撞出闷响，像是要撞破肋骨冲出来——这是他自混沌本源觉醒后，第一次对\"危险\"产生如此清晰的生理反应。
三尖两刃刀的寒光先落下来。
杨戬踩着云头，银甲上的星纹与第三只眼的幽蓝交相辉映，落地时连尘土都被他的气势压得伏低三分。
紧随其后的哪吒足踏风火轮，火尖枪枪尖垂落，枪缨却仍如烈焰翻卷，显然并未卸去战意。
牛魔王的混铁棍\"当\"地砸在地上，震得裂隙边缘的碎石簌簌滚落：\"二郎真君，这是要趁火打劫？\"他疤下的皮肤因绷紧而泛白，火纹披风被风卷起，露出腰间挂着的半块离火精魄——那是方才与猕猴王激战时崩裂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发烫。
禺狨王的手指在青铜残片上轻轻一捻，金芒忽明忽暗。
他没说话，只是用拇指摩挲着残片边缘的刻痕——那是他从归墟海眼深处寻来的上古监察器，此刻正发出蜂鸣，像在传递某种被屏蔽的信息。
孙悟空握紧金箍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望着杨戬第三只眼里流转的幽光，突然想起五百年前在灌江口见过的景象：那时杨戬的天眼不过是道暗红竖纹，如今却像嵌了块活的琉璃，每一丝光纹都在重复着某种机械的韵律。\"天道的注意？\"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玄铁，\"上回你们说要'维护秩序'，拆了我花果山的聚妖幡；再上回说要'匡正因果'，烧了北俱芦洲的妖市。
现在又来？\"
杨戬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孙悟空眉心——那里还残留着混沌本源侵蚀的暗纹。\"秩序不是纵容。\"他的声音像冰锥敲在青铜上，\"七圣重聚，混沌裂隙现世，创世青莲残韵扰动轮回。
天道要的是平衡，不是你们这些野猴子掀翻棋盘。\"
\"放屁！\"牛魔王的混铁棍抡起半圈，带起的风掀得杨戬的银甲都晃了晃，\"当年天庭屠我积雷山，你杨戬劈我牛角时，怎么不说平衡？
现在倒来装大善人的模样？\"他脖颈的肌肉虬结如铁，每说一个字，喉结就重重滚动一次，像在吞咽积了千年的血。
哪吒突然策马向前，火尖枪横在杨戬与牛魔王之间。
他的护心镜上还留着上次大战的焦痕，此刻却被枪尖的火光照得发亮：\"真君，当年的事自有因果簿记载。
但此刻裂隙未合，混沌本源外溢，若真动起手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孙悟空手中的金箍棒，\"伤了混沌刻痕，谁担得起？\"
杨戬侧头看他，第三只眼的光纹突然加快流转。\"因果簿？\"他的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你当那本子还是三圣皇时的因果簿？\"他抬手，指尖凝聚起一道银芒，那光落在裂隙边缘的黑雾上，竟像刀割豆腐般劈开条缝隙，\"现在的天道，要的是新的秩序。\"
黑雾被劈开的瞬间，孙悟空闻到了血锈味——不是普通的血，是混着盘古骨、鸿钧灰的混沌血。
活心突然剧烈收缩，疼得他踉跄半步，金箍棒在地上戳出个深坑。
他想起禺狨王昨日在焚天炉说的话：\"天道在进化，它不再满足当棋手，它想当棋盘本身。\"
\"新秩序？\"禺狨王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他的青铜残片此刻亮如白昼，金芒里隐约能看见流动的星图，\"那你说说，这新秩序里，可还有妖仙的位置？\"他的指尖按在残片中心，金芒骤然暴涨，竟在半空投射出幅星图——正是三十三重天残阵的模样。
杨戬的第三只眼突然爆出刺目蓝光，整个人的气势陡然拔高。
他的银甲上浮现出细密的符文，三尖两刃刀嗡鸣出鞘，刀身上的星纹与天空的残阵星图遥相呼应：\"妖仙？\"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某种机械的回响，\"不过是天道演化的变量。
变量太多，就要......\"
\"就要清理？\"孙悟空打断他，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棒身上的七十二道刻痕依次亮起。
他能感觉到混沌本源顺着刻痕往四肢百骸钻，疼，但痛快——这是属于他的力量，不是天道给的，不是佛道给的，是他自己从轮回里挣出来的。\"当年你劈我时，说我是变量；现在劈我兄弟，还是变量。
什么时候，天道成了容不得变数的小气鬼？\"
裂隙里的黑雾突然翻涌如沸，原本被杨戬劈开的缝隙又合拢了，还多了几道扭曲的裂痕。
牛魔王吸了吸鼻子，突然皱眉：\"那股血锈味更重了。\"他的离火精魄开始发烫，烫得他皮肤发红，\"猴哥，那猴子虽然跑了，但他留下的东西......\"
\"闭嘴。\"杨戬的刀指天，云层瞬间压下十丈，\"现在，我以天道执行者的身份宣布——\"
\"且慢。\"
众人的目光刷地转向通天教主。
这位上古大能不知何时走到了裂隙边缘，他的青锋剑并未出鞘，剑鞘却在轻轻震颤，像是有活物要破鞘而出。
他的目光扫过杨戬的天眼，又扫过哪吒的火尖枪，最后落在孙悟空眉心的暗纹上。
\"二郎真君，\"他的声音像春冰初融，带着股说不出的悠远，\"天道的意志......\"他顿了顿，指尖在剑鞘上轻轻一叩，剑鸣突然拔高，竟与裂隙里的黑雾共鸣起来，\"并非不可......\"
云层突然炸响惊雷。
杨戬的第三只眼猛地收缩，三尖两刃刀的刀光瞬间暴涨，直取孙悟空咽喉！
刀光撕裂空气的尖啸刺得人耳膜发疼。
孙悟空后颈的寒毛还未完全竖起，三尖两刃刀的锋芒已到喉前——这是他自混沌本源觉醒后，第一次在战斗中产生\"避无可避\"的直觉。
活心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痛意顺着血脉窜上脊椎，却也在同一瞬间，七十二道刻痕在金箍棒上炸出紫电。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横棒一档。
\"当——！\"
金铁交鸣震得众人耳鼓发聩。
孙悟空虎口崩裂，鲜血顺着金箍棒往下淌，却在触及刻痕的刹那被混沌本源吸得干干净净。
他踉跄后退三步，靴底在石地上犁出三道深沟，抬眼时正撞进杨戬第三只眼里的幽蓝。
那光纹不再是机械的流转，而是像被投入热油的水银般剧烈翻涌——原来方才的\"天道意志\"，不过是这双眼睛里流淌的指令。
\"猴哥！\"
牛魔王的混铁棍带着风声砸向杨戬侧腰。
他疤下的皮肤因充血而发紫，离火精魄在腰间烧出焦黑的痕迹，显然方才强压着没动的火气此刻全泄在这一棍里。
杨戬却连头都没回，银甲上的星纹突然亮起，竟在身周凝出半面星盾。
混铁棍砸在盾上，火星四溅，牛魔王的手臂瞬间麻到失去知觉，混铁棍\"当啷\"坠地。
\"老八！\"猕猴王刚要冲过去，却被禺狨王拽住手腕。
青铜残片在禺狨王掌心烫得发红，金芒里的星图正疯狂扭曲——那是三十三重天残阵在对抗杨戬的星纹。\"别急。\"禺狨王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拇指死死压在残片中心，\"他的天眼在链接天道，现在动手只会被当靶子。\"他的指甲缝里渗出血珠，却仍盯着残片里的星图，像是在破译某种密码。
哪吒的火尖枪突然指向天空。
风火轮的火焰诡异地收缩成幽绿色，枪缨上的火星竟逆着重力往上飘。
他护心镜上的焦痕突然发出微光，那是当年被孙悟空一棒砸出的印记，此刻却像在回应某种召唤。\"真君！\"他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紧绷，\"裂隙在共鸣！
方才通天教主的剑鸣......\"
话音未落，通天教主的青锋剑已出鞘三寸。
剑鸣不再是清越的嗡响，而是像远古巨兽的低吼，震得众人耳中发疼。
黑雾翻涌的裂隙突然平静下来，那些混着盘古骨、鸿钧灰的血锈味却更浓了，直往人鼻腔里钻。
他抬手轻挥，剑鞘上的震颤竟化作一道青芒，精准地撞在杨戬的星盾上。
星盾应声而碎。
杨戬的银甲突然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三尖两刃刀险些脱手。
他第三只眼的蓝光骤暗，整个人踉跄半步，这才惊觉方才的攻击并非来自外力——那青芒竟顺着星纹钻进了他与天道的链接里，像根细针般挑断了最关键的那缕联系。\"你......\"他抬头看向通天教主，眼底的机械感褪了几分，露出些许震愕，\"你竟能......\"
\"天道的意志？\"通天教主的剑又出鞘三寸，剑身上浮起细密的古篆，\"不过是道程序。\"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冷硬，与方才的温润判若两人，\"当年我与老子、元始共演天道时，可没教它学会'清理变量'这一招。\"青锋剑完全出鞘的刹那，裂隙里的黑雾突然倒卷，竟在他头顶凝成一朵青莲虚影——正是创世青莲的残韵。
孙悟空的活心突然不再疼痛。
他望着那朵青莲虚影，混沌本源在体内流转的轨迹突然清晰起来：原来通天教主早就在引导他，从焚天炉里的锻造，到归墟海眼里的刻痕，都是为了此刻——让混沌本源与创世青莲残韵共鸣，斩断天道的锁链。
他握紧金箍棒，七十二道刻痕同时亮起，紫电顺着棒身窜向天空，与青莲虚影连成一线。
\"好个老匹夫！\"牛魔王捡起混铁棍，掌心的血把铁棍握得滑溜溜的，却笑得露出满嘴尖牙，\"早说你有这本事，老子当年劈华山时也不用受那鸟气！\"他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离火精魄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竟把腰间的焦痕都烧没了——原来方才的疼痛，不过是精魄在适应新的力量。
禺狨王的青铜残片突然不再震颤。
金芒里的星图重新归位，他抬头看向通天教主，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原来三十三重天残阵不是封印，而是钥匙——用来打开天道程序漏洞的钥匙。
他松开紧压残片的拇指，鲜血滴在刻痕上，竟在半空凝成一行小字：\"变数已至\"。
哪吒的火尖枪突然垂落。
护心镜上的焦痕微光渐弱，他望着杨戬裂开的银甲，又望着通天教主头顶的青莲虚影，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风火轮的火焰重新变成赤红色，却比之前暗了几分——有些东西，他或许已经看懂了。
杨戬的第三只眼重新亮起蓝光，只是比之前暗了许多。
他握紧三尖两刃刀，银甲上的裂痕里渗出淡金色的液体，那不是血，是天道的能量。\"你以为......\"他的声音带着断裂的杂音，\"劈开一道链接就能赢？
天道的程序......\"
\"程序需要升级。\"通天教主的剑指向杨戬，青莲虚影突然落下一片花瓣。
那花瓣轻得像片羽毛，却在接触杨戬星纹的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炸响，\"而我，是最老的程序员。\"
裂隙里的黑雾开始疯狂旋转，创世青莲的虚影越来越清晰。
孙悟空能感觉到混沌本源在体内沸腾，七十二道刻痕像是活了过来，在他皮肤上爬出紫色的纹路。
他望着通天教主，又望着杨戬，突然明白：所谓天道的审判，不过是场程序的自我维护；而他们要做的，是让这程序学会......敬畏变数。
杨戬的银甲彻底碎裂。
他单膝跪地，三尖两刃刀插在地上，第三只眼里的蓝光仍在挣扎着流转。
通天教主的剑悬在他头顶三寸，青锋上的古篆泛着幽光，却迟迟没有落下。
\"这只是开始。\"通天教主望着裂隙里的青莲虚影，声音轻得像句耳语，\"天道要进化，我们......\"他转头看向孙悟空，眼底闪过一丝赞许，\"也要让它知道，谁才是棋手。\"
裂隙深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青莲虚影剧烈震颤，一片花瓣飘落，正好落在孙悟空眉心的暗纹上。
他只觉眼前一亮，混沌本源的轨迹在脑海里铺成一张星图——那是属于他的，新的秩序。
杨戬缓缓抬头，第三只眼里的蓝光突然暴涨。
他的银甲开始重新凝聚，星纹比之前更亮了几分。
通天教主的剑微微下压，青锋上的古篆泛起红光。
两人之间的空气开始扭曲，像是有看不见的巨手在撕扯空间。
一场真正的对决，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