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匕首坠地的脆响还嵌在耳膜里，小宇踩着狼藉的枯枝冲出狼人森林时，靴底沾着的狼血在石板路上拖出暗红印记。西式城堡的哥特式尖顶刺破铅灰色云层，原本萦绕森林的月光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从城堡西侧塔楼渗出来的青黑色雾气 —— 像无数条湿滑的蛇，正顺着雕花窗棂往地面蠕动。
“咳……” 喉咙突然泛起灼痛，小宇捂住嘴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气息带着苦杏仁混着腐叶的怪味。他猛地想起泰勒最后抵在自己胸口的银匕首，刀刃上还沾着狼人化的自己留下的黑血，那孩子笑着说 “别让我伤你” 时，瞳孔里的月光比任何时候都要亮。如今那把匕首就插在他后腰的皮鞘里，冰凉的金属隔着布料贴在脊椎上，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城堡西侧的拱门爬满枯死的常春藤，藤蔓间隐约能看见斑驳的血字，凑近了才发现是用某种粘稠液体写的拉丁文。小宇的纯阳拳套突然泛起微弱的蓝光，拳面触碰到血字的瞬间，那些字符像活过来似的扭曲成蛇形，随即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拱门后是条狭长的甬道，墙壁上镶嵌着发黑的颅骨烛台，烛火明明灭灭，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救命…… 谁来救救我……”
细碎的呼救声从甬道尽头传来，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小宇握紧拳套加快脚步，转过拐角时骤然停住 —— 一个穿着灰布斗篷的女孩正蜷缩在墙根，斗篷下摆被毒雾侵蚀出不规则的破洞，露出的脚踝上布满青紫色的斑纹。女孩听到脚步声猛地抬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眶红肿得像核桃，手里紧紧攥着一本焦黑的皮质笔记。
“别过来！这雾…… 这雾会吃人！” 女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指着小宇脚边的地面，那里的青雾正顺着靴纹往上攀爬，所过之处的石板都泛起细密的裂痕。
小宇迅速后退半步，纯阳拳套蓝光暴涨，拳风扫过之处，青雾像遇火的冰雪般消融。“我叫小宇，你是谁？这里是女巫的地盘？” 他注意到女孩斗篷上绣着的五角星徽章，边缘还沾着未干的绿色粘液，和刚才狼血的气息截然不同。
“我叫艾拉…… 是这里的学徒。” 女孩掀开斗篷，露出里面沾满污渍的亚麻裙，“女巫莫甘娜三天前就死了，她的坩埚一直在往外冒毒雾，吸入的人会…… 会看到最害怕的东西，然后自己杀了自己。” 她说着把怀里的笔记往前递了递，封面上 “莫甘娜手记” 四个字已经被烟火熏得模糊，“这是她的笔记，里面有解毒剂的配方，可是我看不懂……”
小宇接过笔记时，指尖触到页面的瞬间突然一阵刺痛。他皱着眉翻开，里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混合着拉丁文和诡异的符号，只有偶尔几个单词能辨认 ——“曼陀罗”“夜影花”“心脏血”。艾拉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我找遍了城堡，只找到这两种草药，可笔记里说还缺一样关键东西……”
甬道深处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紧接着是指甲抓挠墙壁的刺耳噪音。艾拉吓得缩进小宇身后，指着雾气最浓的方向：“是被雾缠住的仆人！他们变成怨灵了！”
青雾中缓缓浮现出几道蹒跚的身影，那些 “仆人” 穿着破烂的燕尾服，皮肤呈现出腐烂的灰绿色，双眼被白翳覆盖，手里挥舞着生锈的餐刀。最前面的怨灵喉咙处有个巨大的血洞，每走一步都有黑血往下滴，正是刚才呼救声的来源。
“待在我身后！” 小宇将艾拉拉到墙角，纯阳拳套骤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他迎着怨灵冲上去，左拳精准砸中最前面怨灵的胸口 —— 拳套接触到怨灵身体的瞬间，蓝光像电流般窜遍对方全身，怨灵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光芒中逐渐透明。剩下的怨灵见状非但不退缩，反而加快速度扑来，餐刀在烛火下闪着寒光。
小宇侧身避开劈来的餐刀，右拳蓄力轰向地面，蓝光沿着石板蔓延，在怨灵脚下炸开一道光网。怨灵们踩在光网上，身体开始滋滋冒烟，可它们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似的，依旧疯狂地往前冲。这时艾拉突然喊道：“攻击它们的眼睛！那里是雾的核心！”
小宇立刻调整姿势，左拳虚晃吸引怨灵注意，右拳精准击中其中一个怨灵的左眼。随着 “噗” 的一声轻响，怨灵的左眼爆出一团青雾，身体瞬间瘫软在地，化作一滩黑水。他如法炮制，几分钟后所有怨灵都被解决，甬道里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谢谢你……” 艾拉扶着墙壁站起来，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毒雾越来越浓，我们得赶紧找到坩埚室，配出解毒剂才行。” 她指着笔记某一页，上面画着个简陋的地图，“坩埚室在塔楼顶层，要经过炼金实验室和藏书室。”
两人沿着甬道往前走，毒雾越来越浓，小宇开始觉得头晕目眩，视线里偶尔会闪过奇怪的画面 —— 昏暗的房间，弟弟小浩举着摔碎的玩具车哭，他却因为要去练拳，狠狠推了弟弟一把；医院的走廊，母亲抓着他的手说 “别恨你爸”，他却甩开手冲进暴雨里…… 这些都是他刻意遗忘的记忆，此刻却像潮水般涌上来。
“你怎么了？脸色好差。” 艾拉担忧地看着他，递过来一小束干枯的草药，“这是曼陀罗，能暂时压制雾的影响，快闻闻。”
小宇接过草药凑到鼻尖，辛辣的气味让他瞬间清醒了些。“没事，可能有点累。” 他把草药攥在手里，指尖传来熟悉的刺痛感 —— 刚才和怨灵打斗时，拳套蹭破了掌心，伤口还在渗血。
炼金实验室里一片狼藉，破碎的烧瓶散落在地上，里面残留的液体接触到空气后立刻化作青雾。墙角的铁架上摆着十几个陶罐，其中一个贴着 “夜影花” 的标签，罐子里的花瓣已经发黑。艾拉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布包，小心翼翼地装了些花瓣：“还差最后一样…… 笔记里说要‘纯净的活物之心’，可这是什么意思？”
小宇的目光落在实验室中央的石台上，那里摆着一具被剖开胸膛的猫尸，心脏已经不见了，伤口边缘还残留着绿色粘液。“可能是要新鲜的心脏。” 他皱起眉，“但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活物。”
就在这时，石台下方的暗格突然传来 “咔哒” 一声轻响。艾拉惊喜地跑过去拉开暗格，里面放着个水晶瓶，瓶中装着暗红色的液体，标签上写着 “备用心脏血”。“找到了！莫甘娜果然有准备！” 她把水晶瓶举起来，兴奋地晃了晃，“有了这个，就能配解毒剂了！”
小宇盯着水晶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瓶中的液体看起来太过粘稠，而且晃动时没有丝毫涟漪，反而像凝固的胶质。但艾拉已经迫不及待地找来了陶罐，将曼陀罗、夜影花和水晶瓶里的液体倒进去搅拌，嘴里还念念有词：“笔记说搅拌七七四十九下，就能变成无色透明的解毒剂……”
毒雾突然剧烈翻滚起来，实验室的窗户 “哐当” 一声被吹开，雾气像潮水般涌进来。小宇的视线再次模糊，这次他清晰地看到了小浩 —— 弟弟站在暴雨里，浑身湿透，手里举着摔碎的玩具车，哭着喊 “哥哥救我”。紧接着画面切换，小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母亲跪在床边崩溃大哭，而他却因为一场无关紧要的比赛，错过了见弟弟最后一面。
“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小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冰冷的手指抓住了他的手腕。小宇猛地挥拳，却打了个空，艾拉的惊呼声从远处传来：“小宇！别伤害自己！”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举着拳头往墙上砸，掌心的伤口已经裂开，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艾拉冲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把一碗透明的液体递到他嘴边：“快喝！解毒剂配好了！喝了就不会再出幻觉了！”
小宇盯着那碗液体，鼻尖突然闻到一丝极淡的腥气 —— 和刚才水晶瓶里的液体气味一模一样。他猛地推开艾拉，纯阳拳套蓝光暴涨：“这不是解毒剂！你到底是谁？”
艾拉踉跄着后退几步，脸上的慌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她缓缓抬起手，原本苍白的指尖开始渗出绿色粘液：“看来还是瞒不过你。” 她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斗篷下的皮肤逐渐浮现出鳞片般的纹路，双眼变成了竖瞳，“莫甘娜确实死了，但我继承了她的力量。这毒雾啊，能让人心甘情愿地交出最珍贵的东西 —— 比如你的纯阳之力。”
“那些怨灵是你操控的？笔记也是假的？” 小宇握紧拳套，警惕地盯着她。
“笔记是真的，解毒剂的配方也是真的。” 艾拉笑了起来，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只是‘纯净的活物之心’，指的是你的心脏啊。那瓶所谓的‘备用心脏血’，是混沌污染过的毒液，喝下去只会让你彻底被雾操控。”
实验室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天花板落下簌簌的灰尘。艾拉后退到墙边，按下隐藏的机关，一道暗门缓缓打开，里面传来坩埚沸腾的咕嘟声。“坩埚室就在里面，你的朋友们…… 哦不对，你现在只有自己了。” 她的身影逐渐融入毒雾，“好好享受幻觉吧，等你亲手挖出自己的心脏，我会好好利用你的纯阳之力的。”
毒雾瞬间将小宇包裹，眼前的幻觉越来越真实。小浩的身影站在不远处，身上插满管子，脸色苍白得像纸：“哥哥，为什么不来看我？是不是我不够重要？” 母亲跪在床边，头发凌乱，指着他骂：“你就知道打拳！你弟弟死了你都不在乎！”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小宇捂着头蹲在地上，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想起泰勒临死前的眼神，想起艾拉伪装的无助，突然猛地站起来，纯阳拳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蓝光。“这些都是假的！” 他怒吼着挥拳砸向周围的毒雾，“我不会再被过去困住！”
蓝光所过之处，毒雾剧烈翻滚，小浩和母亲的幻影开始扭曲、消散。小宇趁机冲进暗门，坩埚室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 巨大的青铜坩埚架在黑石灶上，里面翻滚着青黑色的液体，毒雾正是从这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坩埚周围刻满了诡异的符文，每道符文都在往外渗绿色粘液，地面上散落着十几具白骨，看衣着都是城堡的仆人。
艾拉站在坩埚对面，双手结印，嘴里念着晦涩的咒语。随着她的咒语，坩埚里的液体开始沸腾得更剧烈，毒雾中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正是那些被吞噬的怨灵。“你居然能挣脱幻觉？” 艾拉有些惊讶，随即冷笑起来，“不过没用的，毒雾已经布满整个塔楼，你迟早会变成它们的一员。”
小宇没有说话，他摸出千夏临走前塞给他的火焰符纸 —— 那是第二卷在罪业小镇时，千夏画给他的备用符纸，据说能点燃带有怨念的物体。他将符纸缠在拳套上，纯阳之力注入符纸的瞬间，符纸立刻燃起熊熊烈火。“你以为只有纯阳之力能对付你吗？”
艾拉脸色一变，急忙加快咒语速度，坩埚里的液体突然喷溅出来，化作无数道毒箭射向小宇。小宇侧身避开，同时将燃烧的符纸扔向空中，大喊一声：“燃！” 符纸在空中炸开，火焰像流星雨般落在毒雾中，原本浓稠的毒雾遇到火焰，瞬间化作熊熊烈火，整个坩埚室都被火光笼罩。
“不！我的计划！” 艾拉尖叫着冲向坩埚，想熄灭火焰，却被小宇一拳砸中胸口。她喷出一口绿色的血，身体撞在坩埚上，青铜坩埚发出刺耳的巨响。小宇趁机跳到灶台上，纯阳拳套蓄力到极致，蓝光几乎要将整个房间照亮：“这一拳，替泰勒！也替所有被你害死的人！”
拳头狠狠砸在坩埚底部，青铜瞬间裂开无数道纹路，里面的液体带着刺耳的嘶鸣溅出来，落在地上化作青烟。艾拉看着裂开的坩埚，突然发出凄厉的笑声：“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毒雾已经侵入你的血脉，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最可怕的怪物！”
就在这时，裂开的坩埚底部突然弹出一个金属盒子，小宇弯腰捡起，盒子上刻着熟悉的螺旋纹路 —— 和陈默那个紫檀木梳妆匣上的纹路一模一样。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枚破碎的钟表残片，残片上沾着绿色的粘液，散发着微弱的混沌气息。
艾拉的目光落在残片上，瞳孔骤然收缩：“钟表匠大人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坩埚室的天花板突然坍塌，大量毒雾从缺口涌进来。艾拉看着扑过来的毒雾，突然转向小宇，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快走！这雾会把整个塔楼都吞掉！”
小宇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艾拉突然冲过来推开他。毒雾瞬间将她包裹，她的身体在雾中剧烈抽搐，皮肤迅速变得透明。“我早知道解毒剂是假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化作一缕青烟，“别相信钟表匠…… 他的残片是陷阱……”
毒雾越来越浓，小宇握紧手里的钟表残片，转身冲向暗门。身后传来坩埚彻底碎裂的巨响，他回头望去，只见无数道青黑色的雾气正从坩埚的碎片中涌出，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隐约能看到一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
“找到你了…… 承载纯阳之力的容器……” 黑影发出低沉的笑声，声音里充满了诱惑，“交出残片，我可以让你再见你弟弟一面……”
小宇没有回头，他冲出暗门，沿着楼梯拼命往下跑。手里的钟表残片突然变得滚烫，残片上的混沌气息开始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而纯阳拳套的蓝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他知道，这场女巫坩埚的噩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