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城坊市的门一推开，就跟撞进了热闹堆里似的。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铁器碰撞的叮当声，混在一块儿，吵得耳朵有点发懵。
还有各种味儿 —— 旁边药摊飘来的苦药香，不远处肉铺的油腥味，甚至脚边小贩卖的糖糕甜气，缠在一块儿，倒成了坊市独有的烟火气。
叶凡往里头走，脚步比上次稳多了。
上次来的时候，他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东瞅西看，心里头急得冒火，就怕错过能救命的东西。
这次不一样。
他双手揣在袖子里，眼神看着松松散散的，实则每一步都有准头 —— 专挑那些摆着杂七杂八玩意儿的地摊凑。
那些卖名贵药材、亮闪闪兵器的摊位，他连眼皮都没抬。
不是不想看，是知道没用。
那些东西明码标价，动辄几十上百两银子，他现在兜里比脸还干净，看了也是白看。
他要找的，是藏在 “垃圾” 里的宝贝。
走的时候，他就跟识海里的混沌衍化鼎打好了招呼 —— 把那点对能量的敏感劲儿撒出去，跟张细网似的，挨着扫摊上的东西。
刚开始扫的几个摊，神鼎半点反应没有。
摊上摆的要么是普通石头，要么是晒干的野草，最多有个摊位摆着几株一阶草药，神鼎就轻轻颤了下，跟挠痒痒似的。
叶凡心里有数 —— 那点精气，还不够他打坐半个时辰吸的，而且摊主喊价还不低，纯属划不来。
他没着急。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脚步不疾不徐地挪着。
他心里门儿清，好东西都藏在灰堆里，就跟上次那株血参似的，裹在破木盒里，谁都瞧不上眼。
想捡漏，就得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找。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坊市最里头。
这边比外头冷清多了，连声音都小了半截。
地上的青石板缝里长着野草，有些摊位的布都磨破了边，摊主们要么靠在墙上打哈欠，要么蹲在地上抠指甲，没几个有精神的。
叶凡扫了圈，目光停在拐角的一个摊儿上。
那摊儿比别的更冷清 —— 就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铺在地上，上面摆的东西少得可怜：几块颜色发暗的石头，看着跟路边捡的没区别；几株草药蔫头耷脑的，叶子上还沾着土；还有几片锈得看不出原样的铁片，不知道是啥兵器上拆下来的。
摊主是个老头。
头发白得像霜，梳得整整齐齐，衣服也是洗得发白的粗布衫，却没半点脏污，连衣角都叠得平平整整。
他缩在个小马扎上，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半眯着，嘴角还挂着点笑意，像是在打盹，又像是在琢磨啥开心事儿。
旁边别的摊主都扯着嗓子喊 “便宜卖了”，就他安安静静的，跟这热闹坊市有点格格不入。
叶凡放缓脚步，慢慢凑过去。
神鼎的感知跟着扫过去 —— 那些石头、草药、铁片，都跟之前的东西一样，灰扑扑的，没半点特别。
他正要挪脚走，神鼎忽然轻轻 “抖” 了下。
不是之前那种挠痒痒似的颤，是带着点厚重感的波动，像是碰到了啥扎实的东西。
叶凡的脚步顿住了。
他心里一紧，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摊位 —— 粗布上的东西都看遍了，没一个有反应的。
难道是神鼎错了？
他刚要怀疑，那波动又来的，比刚才还清楚点。
这次他顺着感知找过去 ——
目光落在了粗布的一角。
那地方压着块石头。
黑不溜秋的，也就拳头大小，表面糙得硌手，还沾着块干泥巴，抠都抠不下来，跟路边随便踢一脚的垫脚石没两样。
就是它？
叶凡的心跳悄悄快了半拍。
混沌衍化鼎绝不会错 —— 上次血参就是靠它找着的，这次肯定也没差。
他压下心里的劲儿，装作没事人似的，走到摊前蹲下来。
手指先碰了碰那株蔫头耷脑的草药 —— 是株普通的止血草，叶子都黄了半边。
“老丈，这草咋卖？”
他声音放得平和，跟平时问价没两样。
那老头听见声音，脑袋抬了抬，浑浊的眼睛瞅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草药，声音慢悠悠的：“五个铜板，你要就拿。”
价格很公道，比外头便宜两个铜板。
叶凡点点头，没立马掏钱，手指又在那几块暗石头上碰了碰，像是在挑拣，余光却一直盯着那块黑石。
“老丈，您这摊布铺得挺平啊。”
他忽然开口，语气很随意，像是随口闲聊，目光 “不经意” 地落在黑石上，“这块石头看着挺沉，压布角正好。您这石头卖不卖？”
老头愣了。
眼皮抬了抬，像是没听清似的，盯着黑石看了两秒，才笑出了声，声音里带着点纳闷：“小哥你逗我呢？这就是块破黑铁石，我从后山捡来压布角的，值啥钱？你要它干啥？”
“看着顺眼。”
叶凡说得特坦然，手指还轻轻碰了下黑石，“我屋里桌子总晃，想找块沉石头垫垫。您开个价，合适我就买。”
老头瞅着他，眼神里有点古怪 —— 哪有人买块破石头垫桌子的？
但他也没多问，琢磨了一下，摆摆手：“啥开价不开价的，一块破石头而已，你要是喜欢，拿去就是，跟老汉我客气啥。”
叶凡却摇头，从怀里掏出钱袋 —— 就是那个空了好久的袋子，刚才出门前，他翻箱倒柜找出了仅存的十个铜板，都揣在里头。
他把钱袋打开，数出十个铜板，放在粗布上，摆得整整齐齐的。
“老丈，不能白拿您的东西。这十个铜板，您收下。”
老头瞅着那十个铜板，眼睛眯了眯 —— 这钱买块垫脚石，纯属多给了。
他摆摊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实在的年轻人。
“小哥，这钱太多了。”
他伸手想把铜板推回去，“一块石头而已，哪用这么多。”
“不多。”
叶凡按住他的手，语气挺坚决，“您肯卖，我就该给钱。再说了，这石头看着结实，值这个价。”
老头见他态度硬，也不再推辞，把铜板收起来，揣进怀里，又瞅了黑石一眼，笑道：“行，那这石头就是你的了。小哥你是个实在人，以后要是路过，还来老汉这儿坐。”
“一定。”
叶凡点点头，弯腰把黑石抱起来。
入手的瞬间，他就愣了下 —— 是真沉！
比他想象中沉多了，差不多有两斤重，跟同大小的石头比，得重一倍还多。
而且石头摸着是凉的，哪怕被太阳晒着，也没半点暖意，像是吸走了周围的热气。
他心里头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蹦得厉害，脸上却没半点波澜，只朝老头拱了拱手：“谢过老丈。”
说完，他把黑石揣进怀里，贴在胸口，凉丝丝的触感透过衣服传过来，让他心里更踏实了点。
转身的时候，他还特意放慢了脚步，没敢走太快，怕引起别人注意。
那老头看着他的背影，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点纳闷 —— 这年轻人咋就喜欢块破石头呢？
他想了想，也没琢磨明白，又缩回到小马扎上，脑袋一点一点的，继续打盹。
坊市的热闹还在继续，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依旧吵得慌。
叶凡揣着黑石，走在人群里，脚步比来时快了点。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黑石安安静静的，没半点动静，可识海里的神鼎，却一直保持着那股淡淡的波动，像是在提醒他 —— 这东西不简单。
“到底是啥呢？”
他心里琢磨着，手指在怀里轻轻碰了碰黑石 —— 表面糙得很，没半点特别，可内里肯定藏着猫腻。
上次血参让他突破了淬体境，这次这黑石，会不会又能帮他一把？
想到这儿，他脚步更急了点，想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研究研究。
不过走了两步，他又慢下来 —— 现在还在坊市，人多眼杂，要是露了馅，麻烦就大了。
得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期待，双手又揣回袖子里，装作没事人似的，慢慢朝着坊市出口走。
夕阳的光透过坊市的屋顶，洒在地上，映出长长的影子。
叶凡的影子里，像是藏着个秘密 —— 一个只有他和混沌衍化鼎知道的秘密。
这次坊市之行，没白来。
他摸了摸怀里的黑石，嘴角悄悄勾了下 —— 接下来，就看这石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