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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阁人抚掌赞叹过后,目光在裴砚与苏九璃之间流转,最后落在裴砚身上,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意:“小友体内那缕噬星魔尊的意志印记,虽被暂时压制,却如跗骨之蛆,终是大患。不过,此物既是凶险,倒也算是一份特殊的‘引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补天阁’内,有一处秘境,名为‘问心星路’。此路乃上古大能所设,用以考验心性,磨砺神魂。若小友能入此星路,或许能借星路中蕴含的星辰本源之力,将那魔尊印记彻底剥离。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反过来窥探到那魔尊的部分虚实。”

裴砚闻言,心中一动。他体内的那股恶业气运,本就是个定时炸弹,如今有此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苏九璃清冷的目光投向裴砚,她对“问心星路”显然有所了解:“‘问心星路’亦是补天阁筛选传人的重要考验之一,内藏机缘,却也伴随着莫大凶险。一旦心志不坚,神魂受损事小,甚至可能永远迷失其中。你……可愿一试?”

“富贵险中求,机缘亦然。”裴砚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决然,“晚辈自然愿意。”

守阁人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眼中欣赏之色更浓,捋着胡须,看着并肩而立的二人,欣慰笑道:“好!好!神裔血脉尊贵非凡,天选说书人智计百出,如此组合,当真是天作之合,相得益彰。有二位‘道侣’同心协力,何愁那域外邪魔不灭,九界屏障不固?”

“道侣”二字入耳,苏九璃那白皙如玉的耳根,几不可察地泛起一抹淡淡的绯红。她清冷的凤目微微垂下,羽扇般的睫毛轻颤,却没有像往常那般立刻出言纠正。只是轻轻“咳”了一声,不着痕迹地将目光移向别处,仿佛在研究墙壁上那些玄奥的星图。

她想起了裴砚在客栈中,用那看似荒诞的说书方式解析鬼手卢三的邪法;想起了他面对星殒石上魔尊气息时,那份出人意料的镇定与奇思妙想;更想起了他先前那句“公主殿下若不弃,裴砚愿为马前卒”的戏谑与认真。这家伙,行事总是这般不按常理,却又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这“道侣”之称,从这阅历深厚的守阁人口中说出,似乎……也并非那般刺耳了。

裴砚将苏九璃这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早已乐开了花,暗道:“有戏!公主殿下这是默认了?”但他面上依旧保持着一本正经的模样,对着守阁人拱手道:“前辈谬赞了,我与公主殿下,尚需多多磨合。”

守阁人哈哈一笑,也不点破,转身走到内堂一侧的墙壁前。那墙壁看似普通,他却伸出手掌,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在几处不起眼的凸起上轻轻按动。

“嗡——”

墙壁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随即,一道仿佛由无数细碎星光汇聚而成的光门缓缓浮现,门内星光流转,深邃幽暗,不知通往何处。一股苍茫古老的气息从中弥漫开来。

“问心星路,已开。二位,请。”守阁人侧身示意。

裴砚深吸一口气,与苏九璃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迈步,一同踏入了那星光璀璨的门户之中。

甫一进入,裴砚只觉斗转星移,眼前景象瞬息万变。待得视线清晰,他已然身处一条完全由星光铺就的道路之上。道路蜿蜒向前,没入无尽的黑暗,四周是深邃的宇宙,点点星辰闪烁,瑰丽而孤寂。

苏九璃立于他身侧,神色平静,只是那双凤目中,也带着一丝对未知的审慎。

“这条路,似乎会映照内心……”裴砚喃喃道。

话音未落,他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

青竹观那熟悉的破旧山门,严厉的师父,以及那些曾经嘲笑他“不务正业,偷听戏文”的师兄弟们,一一浮现。被逐出师门时,那冰冷的雨水,刺骨的寒风,以及内心深处的失落与不甘,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裴砚,你冥顽不灵,朽木不可雕也!今日起,你不再是我青竹观弟子!”师父那失望而决绝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裴砚眉头微蹙,随即嘴角却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呵,都过去了。”他如今是“九界说书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扫地的小道士。这些过往的遗憾与委屈,虽是心结,却也磨砺了他的心志。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清明,朗声道:“往事如烟,不堪回首亦不必回首!我裴砚之路,在脚下,在前方!”

随着他话音落下,眼前的幻象如镜花水月般破碎消散。

与此同时,苏九璃亦在经历着她的考验。她的眼前,不再是具体的过往,而是一幕幕更为宏大而悲怆的景象。神裔先祖们浴血奋战,抵御域外天魔,守护九界的画面;那场导致神裔一脉几乎断绝,连“补天”都未能竟全功的旷世大战的惨烈片段;族人流离失所,血脉凋零的悲哀……沉重的责任与使命感,如山岳般压在她的心头。

她清冷的容颜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挣扎与疲惫,但随即,那双凤目中的光芒却愈发坚定。她是神裔最后的公主,她背负着整个族群的希望。

两人在星路中各自前行,时而并行,时而因幻象阻隔而短暂分离。

不知过了多久,当裴砚再次勘破一重心魔幻象后,他体内的那股属于“噬星魔尊”的意志印记,仿佛受到了星路深处某种力量的牵引,骤然躁动起来!

一股阴冷、暴戾、充满毁灭欲望的黑气自他体内涌出,在他面前凝聚成一道狰狞扭曲的魔影,发出无声的咆哮,直欲侵蚀他的神魂。

“终于肯出来了么?”裴砚不惊反喜,眼神一凛。

苏九璃亦察觉到裴砚这边的异状,身形一闪,已来到他身旁,看到那魔影,她秀眉一蹙,指尖神光隐现。

“公主殿下,且慢!”裴砚却抬手阻止了她,“这孽障,便让裴某来会会它!”

他临危不乱,反而盘膝坐下,深吸一口气,识海中“九界说书人系统”光芒微闪。他要做的,不是硬碰硬,而是用他最擅长的方式!

裴砚双目微闭,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语调,朗声开口:

“话说青天高悬,明镜普照!包龙图铁面无私,坐镇开封府!那陈世美,贪恋荣华,抛妻弃子,欺君罔上,罪不容诛!纵有公主求情,太后施压,包青天亦是拍案而起,怒喝一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龙头铡伺候——!”

随着他的讲述,一股无形的浩然正气自他身上勃发而出,与系统之力交融,竟在他头顶隐隐汇聚成一尊模糊的青天官影!那官影手持惊堂木,怒目圆睁,威严肃穆!

“呔!邪魔歪道,在本座面前,岂容你猖狂!”裴砚猛地一拍大腿,仿佛惊堂木落下。

那狰狞魔影被这突如其来的浩然正气一冲,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黑气翻腾,攻势为之一滞!

苏九璃美目中异彩再闪,她没想到裴砚竟能以这种方式引动正气,对抗魔念。她不再犹豫,并指一点,一道凝练无比的神圣光柱激射而出,精准地轰击在魔影之上。

“嗤啦——”

魔影被神光洞穿,黑气消散大半,却依旧凶悍,再次凝聚,咆哮着反扑向裴砚。

“公主殿下,助我一臂之力!”裴砚沉声喝道,继续讲述那包公断案的种种义举,浩然正气源源不断。

苏九璃颔首,神力催动到极致,一道道神光如利剑般斩向魔影。

两人一攻一守,一引一辅,配合得竟有几分默契。那魔影在浩然正气与神圣之力的双重夹击下,节节败退。

眼看魔影即将被彻底净化,它却猛地发出一声尖锐至极的嘶鸣,残存的黑气骤然收缩,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漆黑魔芒,不顾一切地射向裴砚的眉心!

这一下变故突生,速度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小心!”苏九璃惊呼出声,情急之下,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裴砚道侣,凝神!”

话音刚落,她自己也微微一怔。这称呼……竟如此自然地喊了出来。但此刻已容不得她多想,手中神光暴涨,化作一道光盾挡在裴砚身前。

裴砚亦是被她这声“裴砚道侣”喊得心神一荡,但危机当前,他迅速收敛心神,将所有精神力都灌注到那“青天官影”之中。

“轰!”

魔芒撞在光盾之上,爆发出剧烈的能量波动。光盾剧烈震颤,裂纹遍布,但终究是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魔影的力量在这一击后彻底耗尽,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缓缓消散。

星路恢复了平静。

裴砚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觉神魂有些疲惫,但更多的却是畅快。

苏九璃散去光盾,转过身,清冷的目光看着裴砚,那双凤目深处,似乎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其中有并肩作战后的释然,有对他实力的认可,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清冷,却比往常柔和了些许:“此番凶险,你我共同渡过。”

她微微一顿,星眸闪烁,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又似带着一丝试探,轻声道:“这‘道侣’之称,若你不弃,我……亦不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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