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古老的叹息,以及随后苏醒的数道恐怖意志,让这片“混沌归墟之地”的凶险程度,在裴砚心中被提到了最高。
那些沉睡在法则海洋深处的古老存在,任何一个,都绝非他现在能够抗衡。
就在他心神紧绷,准备先潜藏起来,避其锋芒之时,怀中一枚温润的玉佩,忽然传来了一丝微弱的悸动。
那是苏九璃留给他的贴身之物,蕴含着她的一缕神念。
这丝悸动并非强烈的示警,更像是一种……不安的提醒。
裴砚心中一凛,立刻环顾四周。那几道恐怖的意志在苏醒之后,只是远远地投来“目光”,并未有下一步的动作,仿佛在观望,在等待。
可他却敏锐地察觉到,周围那本就混乱狂暴的法则洪流,似乎变得更加活跃,更加……排外了。
仿佛这片混沌之地,正在本能地抗拒着他这个外来者的存在。
不能再等了!
裴砚的目光如电,迅速扫过这片无边无际的法则海洋。他需要一个支点,一个能让他暂时立足,施展计划的“道场”!
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
那是一块巨大无比的浮岛,与其说是岛,不如说是一块庞大世界的残骸核心。它静静地悬浮在狂暴的法则洪流中,通体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色,却又异常坚固,任凭周围的法则风暴如何冲刷,都岿然不动。
就是它了!
裴砚身形一动,如一道流光,巧妙地避开了一道道足以撕裂天仙的法则乱流,精准地落在了那块巨大的浮岛之上。
脚掌踏上浮岛的瞬间,一股苍凉、死寂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他甚至能从脚下的岩层中,感受到一个伟大世界从诞生到鼎盛,再到最终走向灭亡的无尽悲哀。
这里,曾埋葬过一个文明。
裴砚并未沉浸在这种情绪中,他盘膝坐下,无视了那些依旧在暗中窥探的恐怖目光,心神彻底沉入脑海。
【叮!】
系统界面在意识中展开。
这一次,没有琳琅满目的兑换列表,也没有闪烁的任务提示。
整个面板之上,只静静地悬浮着一个全新的、空白的卷轴。
卷轴古朴无华,仿佛由最原始的道痕交织而成。在其顶端的标题之处,有几个字正在缓缓地闪烁,明灭不定,似乎在等待着它的主人为其赋予真正的名字。
在卷轴的旁边,一行小字清晰地标注着它的身份——【创世话本(未命名)】。
裴砚的呼吸,在看到这行字的瞬间,都不由得为之一滞。
他知道,这与他以往任何一次说书都截然不同。
过去,他是历史的复述者,是故事的搬运工。
而今天,在这里,他将成为……立法者!
他不再是去复述一段已经存在的九界历史,而是要以自身对九界万道、对天地秩序的全部理解,去“创造”一部全新的“历史”,为崩坏的九界,谱写一个崭新的“未来”!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九界崩塌的惨烈景象:星河破碎,大陆沉沦,无数生灵在哀嚎中化为飞灰,流离失所。那一张张绝望痛苦的面孔,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悲鸣,仿佛就在耳边回响。
“既然九界已乱,不成体统……”
裴砚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眸中所有的迷茫、犹豫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神光。
“那我便为它……重塑筋骨,再立章程!”
心念一动,那股磅礴的意志灌注进空白卷轴的标题之中。
【创世话本】那几个字瞬间凝实,化作了九个充满了道韵与力量的崭新大字——
《九界永恒·万道归宗序》!
名字定下的瞬间,整片混沌归墟之地都仿佛微微一震!那些在暗中窥探的古老意志,气息也出现了刹那的波动。
裴砚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前所未有的巅峰,肉身、神魂、修为,三者合一,达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而后,他开口了。
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通过系统的加持,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天地初开时的道韵,在这片混乱死寂的法则海洋中,清晰而又温和地缓缓响起。
“混沌之初,无极生太极,太极化两仪,两仪立四象,四象演八卦……”
这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
话音落下的瞬间,裴砚周围那些原本狂暴无比、互相冲撞湮灭的法则碎片,竟奇迹般地……微微平息了下来。
一缕狂乱的风之法则,停止了切割。
一团暴虐的火之法则,收敛了烈焰。
一道冰冷的毁灭法则,也暂缓了侵蚀。
它们就像一群吵闹顽劣的孩童,忽然听到了来自最初的摇篮曲,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侧耳聆听。
裴砚的心神空明,继续讲述着。
“……九界本源,非一蹴而就,乃万千道则,历无穷演化,始有雏形……”
他从九界最宏观的起源开始讲起,讲述最初的“一”如何分化,阴阳、五行、时空这些最基础的法则,是如何从混沌中诞生,又是如何互相交织、碰撞,最终凝聚成了最初的星辰与世界。
他的讲述,并非凭空捏造。
这是他结合了“九界说书人系统”中,无数个文明留下的残缺信息、古老传说,再融入自身对《道典》、对万千大道的感悟,进行的一次前所未有的梳理、整合与升华!
他,在为混乱的法则,重新定义秩序!
随着他的讲述不断深入,这片法则海洋开始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那些安静下来的法则碎片,竟开始以一种缓慢而有序的方式,跟随着他话语中蕴含的“韵律”,轻轻地震颤、移动。
“……有光,遂分昼夜;有气,遂定清浊……”
当裴砚讲到这里时,他附近的一枚光明法则碎片与一枚黑暗法则碎片,竟缓缓靠近,不再互相湮灭,而是围绕着一个无形的中心,开始了和谐的旋转。
“……水为万物之源,木为生命之始……”
他的话语,就是天宪!就是法旨!
他讲到“生命起源”,附近几枚散发着柔和绿光的生机法则碎片,与几滴无根悬浮的水行法则本源,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慢慢地、慢慢地融合在了一起。
嗡!
一团柔光迸发!
在那团融合的光芒中心,一个微弱到了极点,却又真实不虚的生命光点,诞生了!
它就像黑夜中的第一颗星,废墟上的第一抹绿,渺小,却又蕴含着无限的希望与可能!
成了!
裴砚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喜悦。
这不是幻象,这是真实的创生!他真的能以言语,为这片死寂之地,带来新生!
他压下心中的激荡,心神更加专注,继续讲述着那宏伟的创世篇章。
“……地火风水,构筑世界之基石;阴阳五行,演化万物之灵性。星辰列张,天河奔涌,诸界初成,万族萌发……”
他的声音越来越宏大,周围响应的法则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活跃!
无数相性相合的法则碎片,在他的言语引导下,开始彼此靠近、融合,迸发出一团团充满生机的微光!
以他为中心,这片死寂的混沌之海,仿佛正在迎来一场迟到了亿万年的创世盛典!
然而,就在裴砚的创世之言,讲到这“诸界初成,万族萌发”的最关键节点——
就在那新生的秩序即将大规模铺开的刹那!
一股冰冷到极致,充满了纯粹恶意与永恒死寂的强大神念,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如同九幽之下刺出的最毒之剑,瞬间刺破了虚空,直指裴砚的眉心!
这一击,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蕴含着足以将一切“新生”与“秩序”彻底抹杀的无上意志!
目标,并非裴砚的性命。
而是他口中,那刚刚开启的永恒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