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寝暗门的青铜锁在火把下泛着幽光,黎童指尖抚过锁上的八卦纹路,突然停在 “离位”—— 那里的刻痕比别处深了半分,正是念雪娘岳灵当年教他的 “启锁诀”。
“爹,我来。” 念雪从怀中摸出根细铁丝,这是她小时候跟着镇上锁匠学的手艺。铁丝探入锁孔,她屏气凝神,按 “坎离相生” 的道理轻轻一旋,只听 “咔哒” 一声,锁芯弹开,暗门后立刻涌出股带着霉味的冷风。
赵衡举着火把先走进去,火光在甬道两侧的壁画上跳动,映出些披甲执剑的人影:“这是…… 岳家军的军阵图?”
黎童点头,声音压得极低:“这里不仅是黎家祖坟,更是当年岳元帅藏《武穆遗书》的地方。耶律楚材要找的,恐怕就是这个。” 他看向念雪,“你娘说过,遗书藏在‘乾为天’卦象的石室,需用‘子母狼牙’才能开启。”
念雪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狼牙坠,又想起秦风那枚 —— 难道他的狼牙也是 “钥匙”?这念头刚起,甬道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伴随着沙哑的咳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黑暗里爬出来。
“谁?” 黎童长枪一横,枪尖的寒光刺破黑暗。
阴影里缓缓走出个身影,衣衫褴褛,脸上缠着破布,手里攥着枚狼牙坠,与念雪的那枚恰好成对。“黎…… 黎大哥……” 那人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我…… 秦风。”
念雪心头一震:“秦风叔叔?你怎么会在这儿?”
秦风扯下脸上的破布,露出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伤疤,显然是刚被化骨水灼伤的:“耶律楚材骗我,说我爹娘在他手上,逼我偷破阵图…… 可他根本没打算留活口。” 他举起狼牙坠,“这是当年岳夫人给我娘的,说若遇危难,凭它可入陵寝避祸。”
黎童的枪尖仍未放下:“你怎么证明不是诈降?”
“爹,” 念雪突然开口,指着秦风手中的狼牙,“你看,他那枚狼牙的齿根处,有个‘岳’字刻痕,是娘说的‘子母坠’没错。” 她想起小时候娘讲过,当年岳家遭难,曾托忠仆带幼子逃生,给了枚狼牙当信物 —— 难道秦风就是那个孩子?
秦风突变 “噗通” 跪下,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淌下来:“黎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耶律楚材的主力在‘坤位’石室,他说要放火烧了这里,让遗属和咱们一起陪葬!”
火把突燃 “噼啪” 爆了个火星,念雪瞥见秦风袖中闪过丝银光,不是兵器,倒像是枚小小的信号弹。她心头一动,突然往黎童身后缩了缩,故意踩了他的脚 —— 这是父女俩约定的 “有诈” 暗号。
黎童立刻会意,枪尖猛地转向右侧石壁:“秦风,你可知这壁画里藏着‘八阵图’的机关?” 他枪杆一挑,竟从壁画后挑出个暗格,里面摆着些锈迹斑斑的弩箭,“当年岳元帅怕陵寝遭盗,设了‘连环弩’,触发者必死无疑。”
秦风的脸色瞬间白了,袖中的手悄悄松开 —— 他本想趁黎童不备发信号,引耶律楚材的人进来,此刻却被 “连环弩” 吓破了胆。
“爹,耶律楚材要烧陵寝,定是带了火油,咱们得去‘水泽’位。” 念雪突然指着左侧岔路,“那里有暗渠,能引水灭火,正好合《孙子兵法》‘以水佐攻者强’的道理。”
黎童点头,对秦风道:“你带路,若敢耍花样,这弩箭可不认人。”
秦风哪敢反驳,揣着狼牙坠在前头引路。念雪跟在黎童身后,悄悄对他比了个 “三” 的手势 —— 她刚才数了,秦风的脚步声里藏着三重暗记,显然是在给暗处的人报信。
拐进 “水泽” 位岔路,火把的光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住,前方的黑暗里传来耶律楚材的冷笑:“黎童,你果然来了!秦风,做得好,等拿到遗书,我就放了你爹娘!”
秦风脸色骤变:“你说什么?我爹娘……”
“早死了!” 耶律楚材的声音带着嘲弄,“十年前就被我扔进江里喂鱼了!”
这句话像把尖刀,瞬间刺穿了秦风的防线。他猛地转身,从怀中掏出把短刀,疯了似的冲向黑暗:“耶律老贼!我杀了你!”
“不知死活!” 耶律楚材的影子在石壁上一闪,数枚毒针破空而来。黎童眼疾手快,长枪横扫,将毒针尽数打落,同时喊道:“秦风退开!”
可秦风已红了眼,短刀直刺耶律楚材心口,却被对方掌风震飞,狠狠撞在石壁上,吐出口血来。“岳家的仇…… 我报不了了……” 他望着念雪,突然将手中的狼牙坠扔过去,“这是…… 钥匙……”
念雪接住狼牙,指尖触到上面的温热,突然想起小时候秦风总偷偷塞给她糖吃,教她怎么辨认毒草 —— 原来他心里一直记着岳家的恩情。
“秦风叔叔!” 念雪想去扶他,却被黎童按住。
“别过去!” 黎童的声音发颤,他看到秦风胸口插着的不是毒针,是枚刻着 “影” 字的令牌,“他…… 他身上有炸药!”
秦风看着他们,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黎大哥,念雪…… 对不起……” 他猛地按住令牌上的机括,“轰隆” 一声巨响,岔路入口被炸塌,将耶律楚材的人挡在了外面,也将自己埋进了碎石堆。
念雪的眼泪瞬间涌出来,她攥着两枚狼牙坠,它们在掌心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像秦风在跟她说 “再见”。
“爹,我们得快点找到遗书。” 她抹了把泪,声音哽咽却坚定,“不能让秦风叔叔白死。”
黎童点头,用长枪撬开碎石,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你先走,我断后。记住,‘乾为天’石室的门,要两枚狼牙一起才能打开。”
念雪钻进缝隙,甬道突然剧烈震动,显然耶律楚材正在外面炸石壁。她摸着黑往前跑,腰间的狼牙坠突然发烫,前方的黑暗里隐约出现个石门,门上刻着巨大的 “乾” 字。
她将两枚狼牙按在门环上,只听 “咔嚓” 一声,石门缓缓打开,里面的石台上果然放着个铁盒。就在她伸手去拿的瞬间,石台突然下沉,四周的石壁射出数十支弩箭 —— 竟是耶律楚材设下的 “假遗书” 陷阱!
“爹教我的‘踏雪无痕’!” 念雪足尖一点,身形如柳絮般在弩箭缝隙中穿梭,这正是她为了练轻功摔断三次腿才学会的绝技。落地时,她已抱着铁盒滚到石门后,弩箭尽数射在石台上,火星四溅。
石门缓缓关闭的刹那,她看到黎童正与耶律楚材缠斗,父亲的枪法比往日更猛,枪尖卷起的劲风甚至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而耶律楚材的掌法阴狠毒辣,掌风扫过之处,石壁竟被蚀出个窟窿 —— 是化骨水!
“爹!” 念雪忍不住喊道。
黎童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担忧,只有信任:“走!把遗书交给太子!” 他长枪一挑,竟将耶律楚材逼退半步,自己则借着反作用力冲向另一侧的暗门,显然是要引开敌人。
石门彻底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厮杀声。念雪抱着铁盒蹲在地上,两枚狼牙坠在掌心硌得生疼。她知道,父亲是想让她带着遗书安全离开,可她怎么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里面?
突然,铁盒的锁扣发出轻微的响动,她低头一看,锁孔的形状竟与狼牙坠完全吻合。原来这才是真正的 “钥匙”—— 不是单枚狼牙,而是两枚相击产生的共振。
就在她将狼牙插进锁孔的瞬间,整个陵寝突然剧烈摇晃,头顶落下簌簌的尘土。念雪握紧铁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爹,等我,我这就来救你!
而石门另一侧,黎童的长枪已被化骨水蚀得坑坑洼洼,他靠在石壁上喘着粗气,看着步步逼近的耶律楚材,突然笑了 —— 他知道,女儿一定能带着遗书出去,这就够了。只是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看她练一次岳家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