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的话音如惊雷炸响在草甸上空,赵衡只觉脑中 “嗡” 的一声,玄铁剑坠地的脆响仿佛隔了万里之遥。他踉跄着后退半步,若非念雪及时扶住,早已坐倒在地。
“你说什么?” 赵衡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双目赤红地盯着那名禁军,“陛下…… 驾崩了?”
禁军噗通跪倒,连连磕头:“殿下息怒!奴才也是刚刚接到消息,说是…… 说是半个时辰前,养心殿突然传出噩耗,太医们抢救不及…… 二皇子殿下已带着羽林卫封锁了各宫门,说是要‘肃清宫闱,捉拿弑君逆贼’!”
“弑君逆贼?” 念雪心头一寒,瞬间明白了二皇子的毒计 —— 先以钦天监爆炸引开太子,再在养心殿对陛下下手,最后嫁祸给太子,顺理成章夺取皇位!她扶住摇摇欲坠的赵衡,沉声道:“殿下,此刻不是慌乱的时候!二皇兄既敢动手,必已布下天罗地网,咱们得立刻想办法入宫!”
赵衡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悲痛与震怒在他胸中翻涌,却被一股更强的清明压了下去 —— 正如念雪所说,父皇已去,他若倒下,这大胤江山便真要落入逆贼之手!
“对…… 入宫!” 赵衡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四周,“后营通往内宫的密道在哪?”
那禁军哆哆嗦嗦道:“在…… 在西北角的草料房下,只是…… 奴才听说,二皇子早已派人盯着密道出口,说是…… 要‘守株待兔’。”
“好个守株待兔!” 赵衡眼中闪过厉色,俯身拾起玄铁剑,剑身在晨光中泛着森然寒气,“他既设了局,咱们便闯一闯!念雪,你敢随我去吗?”
念雪握紧了腰间软剑,虽手腕仍隐隐作痛,眼神却亮如寒星:“殿下忘了?‘乾坎合璧’,同进退,共生死。”
两人跟着禁军来到草料房,推开积满干草的地面石板,露出黑黢黢的密道入口。赵衡回头看了眼念雪,见她已用布条将脱臼的手腕草草固定,另一只手紧握着软剑,便知她心意已决。
“走!”
密道内弥漫着霉味与尘土气,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赵衡在前开路,玄铁剑不时拨开垂落的蛛网与腐木,念雪紧随其后,左手按在洞壁的凹槽上 —— 这是她昨夜记下的 “奇门遁甲” 方位标记,每过一个转角,便低声报出方位:“艮位有石刺,巽位需低身……”
行至中途,前方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赵衡猛地止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与念雪贴紧洞壁屏息细听。
“…… 那小子肯定会从这条道回来,二皇子说了,见人就杀,尤其是那个姓黎的丫头,要活的!” 是羽林卫的声音,粗哑中带着贪婪。
“放心,这密道就这一条直路,咱们守在这儿,他插翅难飞!” 另一人阴恻恻地笑,“等拿到太子人头,咱们哥俩可就立了大功,到时候……”
话音未落,赵衡已如猎豹般窜出!玄铁剑带着 “破山式” 的劲风,直劈左侧卫目的面门。那卫目只觉寒光扑面,刚要举刀格挡,手腕已被剑脊狠狠砸中,“咔嚓” 一声脆响,短刀脱手而飞。
右侧卫目见状,拔刀便刺向赵衡后心,却被念雪软剑缠住手腕。她虽左手不便,右手剑势却愈发刁钻,正是 “柳絮剑法” 的 “穿杨式”,剑尖贴着对方手腕游走,逼得他不得不回刀自保。
“找死!” 左侧卫目捂着断腕嘶吼,竟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就要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油 —— 这是要同归于尽!
“不好!” 赵衡惊觉不对,玄铁剑回撩,逼退右侧卫目,同时拽过念雪往旁急闪。只听 “轰” 的一声,火油燃爆,热浪裹挟着火星扑面而来,密道顶的碎石簌簌落下。
借着火光,赵衡看清前方竟还有十余名羽林卫,个个手持弓弩,箭头闪着幽蓝的光 —— 淬了毒!
“是‘惊门’绝地!” 念雪急喊,“按《奇门遁甲》,惊门遇火,需从‘景门’破局!” 她目光扫过洞壁,突然指向右侧一处不起眼的凹陷,“那里!”
赵衡心领神会,玄铁剑猛地插入那处凹陷,运力一撬,竟真的撬开一块松动的石板,露出一条更窄的侧道。“你先走!” 他推了念雪一把,玄铁剑舞成一团铁幕,挡住射来的毒箭。
“一起!” 念雪却拽住他的衣袖,软剑如灵蛇出洞,精准地卷住一名卫目的弓弦,猛地一扯,那卫目猝不及防,弓身反撞在自己脸上,鼻血直流。
两人趁乱钻入侧道,身后传来卫目的怒骂与追赶声。侧道仅容一人爬行,赵衡在前,念雪在后,彼此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
“殿下,您听!” 念雪突然按住他的脚,“前面有水流声,是‘休门’吉位!”
果然,越往前爬,潮湿的气息越重,隐约能听到潺潺水声。爬出侧道出口,竟是一处废弃的水牢,腥臭的积水没过脚踝,对岸隐约有火光晃动。
“是羽林卫的巡逻队!” 赵衡压低声音,拉着念雪躲到一根石柱后。只见对岸七八名卫目举着火把走过,领头者腰间挂着块腰牌,上面 “羽林卫副统领” 几个字在火光下格外刺眼。
“怎么办?” 念雪轻声问,软剑已蓄势待发。
赵衡目光落在水牢中央的铁锁链上,那是连接两岸的唯一通道,锈迹斑斑,似乎不堪重负。他脑中闪过《孙子兵法》“兵者,诡道也” 的句子,低声道:“借力打力。”
只见他捡起一块碎石,运起内力掷向对岸火把 —— 并非伤人,而是打灭了最边缘的那支。卫目们顿时慌乱起来,纷纷转头查看。就在此时,赵衡拽着念雪窜上铁链,足尖轻点,如飞燕般向对岸掠去。
“在那儿!” 副统领反应极快,拔刀便砍向铁链。
“来得好!” 赵衡非但不躲,反而加速前冲。就在刀锋即将砍中铁链的刹那,他猛地俯身,玄铁剑贴着铁链横扫,火星四溅中,铁链的锈环应声断裂!
副统领一刀砍空,重心不稳向前踉跄,赵衡已借势跃至他身后,手肘狠狠撞在他后脑勺,卫副统领闷哼一声软倒在地。念雪紧随其后,软剑连点,三名卫目的膝盖被点中,惨叫着跌入水中。
剩下几人见状,竟吓得转身就跑。赵衡也不追赶,拽起念雪往水牢外冲:“快!养心殿方向!”
穿过幽暗的回廊,前方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数百名羽林卫举着长矛,如铁壁般挡住了去路,为首者正是二皇子赵珏!
他一身蟒袍,脸上带着虚伪的悲戚:“皇弟,你可算回来了。父皇驾崩,你不在灵前尽孝,却从密道钻出来,莫非…… 弑君的逆贼就是你?”
赵衡玄铁剑直指赵珏,声音如冰:“父皇待你不薄,你竟下此毒手!”
“放肆!” 赵珏脸色一沉,挥手道,“拿下这弑君逆贼!死活不论!”
羽林卫如潮水般涌来,长矛组成的铁阵寒光闪闪。赵衡将念雪护在身后,玄铁剑划出一道满月:“念雪,记住‘生门’在东南!”
“知道!” 念雪软剑一振,与赵衡背靠背站定,“乾坎合璧,今日便让他们见识见识!”
玄铁剑刚猛如雷霆,每一剑都带着 “崩山裂石” 之势,长矛纷纷被震飞;软剑柔韧似流水,剑尖专挑卫目的手腕、脚踝,转眼间已有十余人倒地。两人一刚一柔,正是 “乾坎合璧” 的精髓,竟在数百人的围攻中硬生生杀出一片空地。
赵珏看得目眦欲裂:“废物!都是废物!放箭!给我放箭!”
羽林卫纷纷弃了长矛,取下背上的弓箭,箭头直指两人。赵衡暗道不好,正欲拉着念雪寻找掩体,却见念雪突然转身,软剑卷着他的手腕往东南角冲去 —— 那里竟是一堵高墙!
“你做什么?” 赵衡惊呼。
念雪却笑了,眼中闪着狡黠的光:“《鬼谷子?飞箝》有云‘钩箝之辞,飞而箝之’,看我的‘飞箝索’!” 只见她软剑突然脱手,如灵蛇般缠上墙头的雕花铁环,猛地发力 —— 两人竟借着这股力道,如飞燕般跃上了高墙!
墙外是一片茂密的御花园,花香袭人,与墙内的血腥气判若两界。赵衡低头看着念雪,见她额角渗着血珠,脱臼的手腕显然又受了力,不由又气又心疼:“你……”
念雪却捂住他的嘴,指了指前方的养心殿 —— 那里灯火通明,隐约可见灵幡飘动,而二皇子的声音正从墙内传来,带着得意的狂笑:“赵衡已死在乱箭之下!传我命令,即刻登基!”
赵衡的拳头在袖中攥得死紧,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他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而此刻,他与念雪背靠着高墙,听着墙内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仿佛能听到整个皇城的心跳 —— 那是父皇未寒的忠魂,是百姓无声的期盼,更是他们必须守护的家国根基。
“走。” 赵衡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去见黎伯父,调兵勤王。”
念雪点点头,与他并肩往御花园深处走去。晨光穿过花木,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玄铁剑与软剑的剑穗偶尔相碰,发出细碎的轻响,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坚守与希望的约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