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的火光照亮了南岸的夜空,那数千火把如一条赤色长蛇,正沿着堤岸缓缓移动。赵衡握着念雪的手,指尖能触到她掌心的冷汗,却故意放缓了语气:“别怕,黎伯父说过,兵部尚书是父亲旧部,未必会真帮二皇兄。”
念雪却摇头,左腕的血已浸透绷带,她咬着牙将玄铁剑插回剑鞘,腾出右手按在船板的裂缝上:“你看火把的阵型 —— 前锐后圆,是‘雁行阵’的变式,专用于包抄。若真是来护驾,该列‘鱼鳞阵’示诚。” 她忽然想起父亲批注的《孙子兵法》,“这是‘形人而我无形’,故意示弱藏锋。”
话音未落,南岸突然射出三枚火箭,在空中炸开三道烟幕,红、黄、黑三色分明。
“是‘三色令’!” 赵衡脸色微变,“红令合围,黄令搜杀,黑令…… 焚船!” 他猛地拽起念雪,“快回我们的船!”
此时龙舟已倾斜大半,江水没过脚踝。血骷髅被黎童的蛙人按在水里,呛得直冒泡;赵珏被点了穴道,瘫在舱板上冷笑:“晚了!这太液池四周,早已埋了炸药,黑令一响,玉石俱焚!”
“你疯了!” 念雪怒喝,玄铁剑出鞘,一剑挑开舱门,“黎伯父!带蛙人撤!”
黎童在水里大喊:“殿下先走!属下断后!” 说着挥刀劈开一条扑来的鳄鱼,血水混着江水翻涌。
赵衡拉着念雪跃回己方小船,软剑斩断系船的绳索。刚要划桨,却见南岸的火把突然加速,如潮水般涌来,最前排的士兵已搭弓上箭,箭镞在火光下闪着寒芒。
“他们要趁我们离船时射杀!” 念雪急道,左手虽痛,仍抓起船桨狠狠插入水底,借反作用力调转船头,“往北!北岸有芦苇荡,能藏!”
小船如离弦之箭冲向北岸,身后箭矢如雨。赵衡站在船头,软剑舞成一团银花,将箭支尽数挡开。一支火箭擦着他耳畔飞过,点燃了船尾的帆布,火苗 “腾” 地窜起。
“用水泼!” 念雪一边划桨一边喊,却见赵衡突然俯身,将软剑插入船底积水,猛地一挑,水花如银雨般泼向船尾,火顿时灭了。这招 “逆水行舟”,正是他融合了念雪 “柳絮剑法” 的灵动与自身 “流水剑” 的刚劲创出的新招。
“好功夫!” 念雪脱口赞道,左腕的疼痛仿佛都轻了些。
赵衡刚要回话,突然脸色一沉:“不好!北岸也有动静!”
只见北岸芦苇丛中突然亮起火把,竟也列着阵形,与南岸形成夹击之势。念雪心头一凉 —— 这是 “奇门遁甲” 中的 “八门闭”,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此刻竟有六门被敌军占据,只剩惊门与死门!
“二皇兄竟布了‘天地囚笼阵’!” 赵衡咬了咬牙,软剑指向西北方,“那里是禁门!虽有险,却是唯一的活路!”
小船转向西北,刚入芦苇荡,就听 “嗖嗖” 声不绝,芦苇秆中突然射出无数短矛。这些短矛藏在苇叶间,肉眼难辨,正是《鬼谷子》“潜谋于无形” 的暗招。
念雪挥剑格挡,玄铁剑沉重,挡开短矛时震得她左腕剧痛,闷哼一声。赵衡见状,软剑如灵蛇缠上她的剑鞘,借力一拉,将她护在身后:“我来!”
他的软剑忽快忽慢,快时如闪电穿苇,将正面短矛尽数劈落;慢时如流水绕石,借着苇秆的弹性引偏侧面的攻击。念雪看着他背影,忽然想起幼时在演武场,他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替她挨了父亲的戒尺。
“赵衡!” 她突然喊道,“用‘合’字诀!”
赵衡一愣,随即会意。这 “合” 字诀是两人练剑时的默契 —— 他的软剑主柔,她的玄铁剑主刚,柔刚相济,各生妙用。他猛地旋身,软剑缠上念雪的玄铁剑,两人同时发力,剑身在月光下交缠成一道金红双色的弧光,如龙凤齐鸣,所过之处,短矛尽数断裂,芦苇秆成片倒下,硬生生劈出一条通路!
“这招叫什么?” 念雪喘着气问,左腕虽痛,心里却燃着一团火。
“还没想好……” 赵衡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巨响,芦苇荡竟被炸开一道缺口,泥土飞溅中,露出一队骑兵,为首的正是兵部尚书!
“太子殿下,臣奉旨捉拿叛党!” 兵部尚书横刀立马,声音洪亮,却不敢直视赵衡的眼睛。
赵衡冷笑:“奉旨?奉谁的旨?二皇兄的伪旨吗?” 他软剑指向对方身后,“那些黑衣人才是叛党,尚书大人可要辨清是非!”
兵部尚书脸色一变,身后果然传来骚动,黎童带着蛙人从水底钻出,将血骷髅的残部押了过来。那些残部穿着禁军服饰,却带着鬼面教的纹身,证据确凿。
“这……” 兵部尚书一时语塞。
就在此时,南岸突然传来喊杀声,火光冲天。赵珏的龙舟方向竟燃起大火,隐约能听到他的怒吼。黎童抹了把脸上的水,大笑道:“是镇南王!老王爷带着亲兵杀过来了!”
念雪眼睛一亮 —— 镇南王是她外祖父,最是刚正不阿!
赵珏的人马见状大乱,南岸的 “雁行阵” 开始溃散。兵部尚书见状,翻身下马跪倒:“臣罪该万死!被奸人蒙蔽,请太子殿下降罪!”
赵衡刚要说话,却见芦苇丛中窜出一道黑影,手中短刀直刺念雪后心 —— 是血骷髅的余党,竟还藏在暗处!
“小心!” 赵衡推开念雪,软剑急刺,却被对方避开。那余党狞笑一声,转而扑向赵衡,短刀上的毒光在月光下刺眼。
念雪左腕剧痛难忍,却想也没想,抓起船板上的断矛掷出。短矛带着风声,正中那余党后心。他踉跄两步,转身怨毒地瞪着念雪,突然引爆了腰间的炸药!
“快跳!” 赵衡拉着念雪跃入水中。爆炸声在耳边响起,水花将两人淹没。赵衡死死护住念雪,在水下睁开眼,只见她闭着唇,睫毛上挂着水珠,左腕的绷带在水中散开,染红了一片。
他心头一紧,拽着她往水面游。刚探出头,就见镇南王的亲兵已控制了局面,赵珏被按在地上,仍在挣扎怒骂。
“念雪!” 赵衡拍着她的脸,见她咳嗽着吐出江水,才松了口气。
念雪抹了把脸,左腕的伤口在水里泡得发白,却笑了出来:“我们…… 赢了?”
赵衡点头,将她抱上岸,用自己的外袍裹住她:“赢了。”
可他话音刚落,就见镇南王匆匆走来,脸色凝重:“衡儿,念丫头,宫里出事了 —— 太后被软禁了!”
念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赵衡抱紧了她,望向皇城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他知道,这天地囚笼阵虽破,可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太后深居内宫,谁有本事在这时候软禁她?是二皇兄的余党,还是…… 另有黑手?
夜风掠过芦苇荡,带着水汽的寒意,吹得人心里发沉。赵衡握着念雪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却紧紧回握着他。两人都明白,前路的凶险,怕是比这太液池的 “天地囚笼阵”,还要难破百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