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峰的山洞口藏在一片茂密的藤蔓后,藤蔓的叶片边缘泛着诡异的紫色,触碰时会渗出粘稠的汁液,滴在雪地上能蚀出细小的坑洞。燕十三用锈刀挑开藤蔓,刀身与汁液接触的瞬间发出“滋滋”轻响,暗红纹路亮起,将毒液悄无声息地吞噬。
“是‘腐心藤’,晋王府的特产。”黑袍人的拐杖在洞口划了个圈,宝石光芒扫过之处,藤蔓纷纷枯萎,“看来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老赵扶着石壁喘息,伤腿在攀爬中再度裂开,血渍透过包扎的布条渗出来,在地上拖出断续的红线。他望着洞口深处盘旋的雾气,突然按住燕十三的手腕:“里面有铁味,很重的铁味。”
燕十三的锈刀轻轻震颤,刀身映出洞口的轮廓——那不是自然形成的山洞,洞口边缘有整齐的凿痕,像是用巨斧硬生生劈开的。他将耳朵贴在岩壁上,能听到内部传来细微的齿轮转动声,时快时慢,像是某种精密的机关在运作。
“石头,拿火把。”燕十三从怀里掏出半截火折子,“跟着我,踩我踩过的地方。”
少年举着火把率先走入,火光刺破浓雾的瞬间,无数道黑影从洞顶坠落!那些黑影足有半人高,形似蜘蛛却长着蜈蚣的百足,甲壳在火光下泛着金属光泽,螯肢开合间滴落的毒液在地上冒烟。
“是‘铁蜈蛛’,机关傀儡。”黑袍人拐杖顿地,宝石射出三道红光,精准地击中三只铁蜈蛛的关节,“关节是弱点,打那里!”
燕十三的锈刀已经出鞘,刀光在浓雾中划出残影。铁蜈蛛的甲壳坚硬如铁甲,寻常刀剑劈砍只会留下白痕,但锈刀的暗红纹路触碰到关节时,总能激起一串火星,将连接部位烧得焦黑。他很快发现,这些傀儡的行动轨迹有迹可循,每一步都踩在地面不起眼的凹槽里。
“地面有机关线!”燕十三提醒道,重剑突然横扫,将一只扑向老赵的铁蜈蛛拦腰斩断。傀儡的断口处喷出黑色的机油,溅在石壁上引发一串火花——原来这些东西是靠油脂驱动的。
石头的重剑在火光中舞成圆轮,少年已经摸到了诀窍,专挑铁蜈蛛的腹甲下手。那里的甲壳相对薄弱,重剑砸下时能震碎内部的齿轮,让傀儡瞬间瘫痪。他的额头上渗着冷汗,右臂的伤口在震动中再度崩裂,但握剑的手却越来越稳,仿佛与重剑融为了一体。
黑袍人始终站在洞口附近,拐杖的光芒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漏网的铁蜈蛛一一挡下。燕十三注意到,每当他的宝石光芒扫过洞壁的某处,那些隐藏的齿轮声就会变缓,像是在刻意避开某种力量。
“前辈,您对这机关阵很熟?”燕十三劈开一只铁蜈蛛的螯肢,锈刀顺势前送,从关节处刺入傀儡体内。
黑袍人的动作顿了顿,拐杖斜指地面:“二十年前,我参与过落雁峰的工事。”话音未落,他突然将拐杖猛地插入地面,“快退!是‘转魂梯’!”
燕十三拽着老赵后退的瞬间,脚下的地面突然倾斜,原本平整的岩石化作数十块活动的踏板,每块踏板上都刻着不同的符文。那些尚未被摧毁的铁蜈蛛突然改变方向,竟沿着踏板间的缝隙攀爬,动作比之前灵活了数倍。
“踩刻着‘山’字的踏板!”黑袍人喊道,自己率先跳上一块刻着山纹的岩石。
燕十三依言跃起,锈刀在下落时突然指向右侧——那里的岩壁上有块凸起的石头,形状与其他岩石格格不入。他挥刀劈去,石块应声碎裂,露出内部藏着的青铜齿轮,齿轮上缠绕的铁链被刀风斩断,部分踏板顿时卡在原地不再转动。
“好小子!”老赵在另一块踏板上站稳,笑着抹了把脸,“这招跟你师父学的?”
燕十三没来得及回答,洞顶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鸣声,数十支铁箭从雾中射出,箭头带着倒钩,尾部系着细如发丝的铁链。铁箭落地的瞬间,铁链突然绷紧,将三块踏板死死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封闭的三角区——石头恰好被困在里面。
“石头!”燕十三的锈刀化作红光,试图斩断铁链,却发现铁链上布满了细密的倒刺,刀身一碰就会被牢牢勾住。
铁蜈蛛抓住机会,百足敲击着踏板,发出整齐的“哒哒”声。随着声响,三角区的地面开始下沉,露出下方翻滚的岩浆,热浪裹挟着硫磺味扑面而来,烤得人皮肤生疼。
石头的重剑在三角区里疯狂挥舞,试图砍断铁链,却只是徒劳。少年的鞋底已经被岩浆的热浪烤得冒烟,脸上的汗珠刚渗出就被蒸发,他突然看向燕十三,咧嘴一笑:“十三哥,记得教我的‘借力打力’!”
话音未落,石头突然将重剑插入两块踏板的缝隙,身体借着剑身在下沉的地面上一弹,竟像只灵猴般顺着铁链向上攀爬。铁箭的倒钩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滴在铁链上,却让他握得更紧。
“好!”燕十三的锈刀突然转向洞顶,刀光如流星般射向悬挂铁链的滑轮。黑袍人同时发难,拐杖宝石射出的红光与刀光交汇,在滑轮上炸开一团火花。
铁链骤然松弛的瞬间,石头借力跃出三角区,重剑横扫将最后几只铁蜈蛛劈成碎片。少年落地时踉跄了几步,手掌的血顺着剑柄流进纹路,黝黑的剑身竟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芒,与燕十三的锈刀遥相呼应。
“里面还有更厉害的。”黑袍人望着洞穴深处,那里的雾气已经稀薄,隐约能看到一道石门,门上刻着镇北侯的家徽,“‘转魂梯’只是开胃菜,真正的杀招在‘九宫锁’。”
燕十三用锈刀挑起地上的铁蜈蛛残骸,发现这些傀儡的腹甲内侧刻着细小的“晋”字。他突然想起司马逸瘫在帐篷里的模样——那人说“你们找不到宝藏”时,眼神里不是绝望,是笃定。
“他们在等我们破解机关。”燕十三的刀身抵在掌心旧疤上,那里的锈迹正顺着血管往上爬,“这机关阵是钥匙,也是陷阱。”
老赵突然指着石门左侧的石壁:“看那里!”
火光映照的石壁上刻着一行字,笔画被人刻意磨过,却仍能辨认出是“侯府旧人,入此阵者,生不如死”。字迹的凹槽里积着暗红色的粉末,凑近一闻,竟与老赵伤口渗出的血味一模一样。
黑袍人的拐杖猛地砸在地上,宝石光芒剧烈闪烁:“别管这些,闯过去!”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燕十三注意到,老人的黑袍下摆处,有块布料与石壁上的粉末同色——那不是血,是常年接触某种矿石留下的痕迹。
洞顶的齿轮声突然变快,石门缓缓升起,露出后面更深的黑暗。黑暗中传来隐约的呼吸声,不是人的呼吸,是某种巨大的生物在喘息,每一次吐纳都能带起一阵腥风。
燕十三握紧锈刀,与石头背靠背站在石门两侧。火把的光芒在两人之间跳跃,将他们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像两只蓄势待发的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