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弯刀在雪地里拖出一道亮痕。
酋首一步步走近戍楼，金色的皮甲在风雪中闪闪发亮，像一块移动的金砖。他身后跟着十几个精挑细选的胡虏勇士，个个眼神凶悍，手里的弯刀都滴着血。
“燕人，下来受死。”
酋首的汉话生硬拗口，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用黄金弯刀指着燕十三，刀身上雕刻的狼头狰狞可怖。
燕十三没动。
他靠在箭垛上，趁机调整呼吸。刚才连续激战，体力消耗巨大，左臂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能感觉到鲜血顺着胳膊流下来，在手腕处凝结成冰。
“不敢吗？”酋首狞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你们燕人，都是胆小鬼。只会躲在楼里，像耗子一样。”
他用黄金弯刀挑起地上一具燕人士兵的尸体，高高举过头顶。尸体上的血滴落在雪地里，发出“嘀嗒”的轻响。
“看到了吗？这就是反抗我的下场。”酋首的声音像闷雷，“只要你下来投降，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我会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敲碎，喂我的狼！”
戍楼上剩下的四个士兵都怒视着他，却没人敢说话。酋首的凶悍他们有目共睹，刚才就是他一马当先，砍倒了戍楼的木门。
燕十三缓缓抬起头。
他的目光越过漫天风雪，落在酋首身上。那目光很冷，像戍楼外的坚冰，没有一丝温度。
“你的刀，很漂亮。”燕十三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酋首愣了一下，随即得意地大笑起来：“那是自然！这是用你们燕人的黄金打造的，锋利无比！像你手里那把破铜烂铁，给我提鞋都不配！”
他特意炫耀似的挥舞了一下黄金弯刀，刀光在雪地里划出一道弧线。
燕十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锈刀上。
刀身依旧斑驳，铁锈层层叠叠。但不知为何，在酋首的黄金弯刀映衬下，那些暗红色的纹路仿佛更清晰了些，像是在无声地嘲讽。
“也许吧。”燕十三淡淡地说，“但它比你的刀，更懂怎么杀人。”
“狂妄！”酋首脸色一沉，黄金弯刀指向燕十三，“我现在就上去，亲手劈了你的脑袋，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也像你的嘴一样硬！”
他纵身一跃，竟然直接向戍楼墙头跳来。金色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像一只扑食的金鹰。
燕十三眼神一凝，握紧了锈刀。
就在酋首即将落在墙头的瞬间，他动了。
锈刀带着风声，直刺酋首的胸口。刀速极快，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在刀身上一闪而过。
酋首显然没料到燕十三敢主动攻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哼一声，黄金弯刀横挡。
“当！”
两刀再次相撞。
这一次的撞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燕十三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手臂像要断了一样，锈刀差点脱手飞出。他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后背重重撞在箭垛上。
酋首落在墙头，黄金弯刀微微颤动，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看着燕十三，眼中的轻蔑少了些，多了几分凝重。
“有点意思。”酋首舔了舔嘴唇，“看来你这把破刀，也不是完全没用。”
燕十三没说话，默默调整着呼吸。刚才那一击，他清楚地感觉到，酋首的力量比他至少强上三成。硬拼的话，他没有胜算。
“怎么不说话了？”酋首步步紧逼，黄金弯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刚才的嚣张劲呢？还是说，你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燕十三依旧沉默，眼睛却在飞快地扫视着四周。戍楼不大，到处都是断木、石块和尸体，空间十分狭窄。这对擅长大开大合的酋首来说，或许是个劣势。
“既然你不下来，那我就只好上去了！”
酋首再次发起攻击。黄金弯刀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燕十三的腰腹。刀风凌厉，刮得燕十三脸颊生疼。
燕十三矮身躲过，锈刀贴着地面横扫，攻向酋首的下盘。
酋首冷笑一声，纵身跃起，双脚在空中交错，竟然踩着燕十三的刀背借力，身体像陀螺一样旋转着，黄金弯刀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劈下来。
燕十三暗道不好，连忙回刀格挡。
“当！”
又是一声巨响。燕十三感觉手臂一阵剧痛，再也握不住刀，锈刀脱手飞出，“哐当”一声落在几米外的雪地里。
“没了刀，我看你还怎么嚣张！”酋首狞笑着，黄金弯刀直刺燕十三的咽喉。
燕十三瞳孔骤缩，身体猛地向后倒去，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行。黄金弯刀擦着他的鼻尖划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鼻腔生疼。
他趁机一脚踢向酋首的膝盖。
酋首没想到他这么灵活，猝不及防之下被踢中，踉跄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间的机会。
燕十三像狸猫一样扑出去，一把抓住了落在地上的锈刀。
就在他握住刀柄的刹那，锈刀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红光！
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彻底亮起，像一条条燃烧的血线。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体内，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疼痛。
燕十三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甚至能看清酋首脸上惊讶的表情。
“这……这是什么？”酋首看着燕十三手里发光的锈刀，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燕十三没有回答。
他只知道，现在的他，能劈开眼前的一切。
他握紧锈刀，迎着酋首再次劈来的黄金弯刀，主动冲了上去。
刀身的红光越来越亮，映红了他的脸，也映红了漫天飞雪。
戍楼下的胡虏和戍楼上的士兵都看呆了。他们看着那道红色的刀光和金色的刀影在狭小的戍楼墙头上激烈碰撞，看着雪块飞溅，木屑横飞，却谁也说不出话来。
风雪依旧，厮杀正酣。
没人注意到，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这场从黑夜持续到黎明的血战，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