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舫破开暗河的浪涛,船头的“镇北”大旗在水汽中猎猎作响。燕十三扶着船舷,锈刀斜插在甲板上,刀身的暗红纹路随着水流的震动轻轻起伏,像是某种古老的呼吸。
“前面有光。”石头的重剑指向暗河尽头,那里的水雾中透出朦胧的白,不是夜明珠的冷光,而是阳光特有的暖黄,“我们快到出口了。”
燕十三没有应声,只是凝视着锈刀。自从在冰川秘洞见到石碑上的字迹,这把刀就变得格外“活跃”——刀身的温度时高时低,偶尔还会发出细碎的嗡鸣,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他甚至在昨夜的梦境里,听到了镇北侯的声音,模糊而威严,反复说着“守好山河”。
“小心!”石头的重剑突然横在身前,剑脊撞开一块从洞顶坠落的冰棱。冰棱砸在甲板上,碎裂的刹那,暗河两侧的岩壁突然传来“咔咔”的声响,无数冰锥从石缝里弹出,如利剑般射向石舫。
是“冰棱阵”!燕十三认出这是镇北侯兵书里记载的防御机关,通常用于守护重要据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的锈刀瞬间出鞘,红光在甲板上划出半圆,将射向石头的冰锥尽数挡开,火星溅在潮湿的木板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是晋王的人动了手脚!”石头的重剑舞得虎虎生风,将另一侧的冰锥劈成齑粉,“他们肯定在暗河入口动了手脚,只要有船经过,就会触发机关!”
燕十三没有反驳,他的注意力全在锈刀上。刀身的红光比刚才亮了数倍,那些暗红纹路里仿佛有液体在流动,顺着刀刃滴落,在甲板上凝成小小的血珠——不是他的血,而是刀身自己渗出的!
“吼——”暗河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咆哮,不是机关的响动,是活物的嘶吼。燕十三举着火折子探身望去,只见水面下闪过一道巨大的黑影,鳞片在火光下泛着青幽的光,竟是条体型如小船的冰蛟!
“是守护暗河的灵兽!”燕十三想起竹简上的记载,镇北侯曾驯养冰蛟守护昆仑入口,看来传言是真的,“它被机关惊动了!”
冰蛟的巨尾突然拍出水面,掀起的浪涛几乎要将石舫掀翻。燕十三的锈刀突然向前一送,红光如绳索般缠住冰蛟的尾鳍,刀身传来的巨力让他虎口开裂,但他死死不肯松手——这是通往昆仑的唯一通道,绝不能被堵住!
“十三哥,我来帮你!”石头的重剑顺着红光爬上冰蛟的背脊,少年的内力灌注在剑上,龙鳞纹发出耀眼的金光,“给我下去!”
冰蛟吃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潜入水中,试图将两人拖入暗河深处。燕十三的身体被拉得悬空,锈刀的红光却越来越亮,刀身突然传来一阵灼热,像是有团火在里面燃烧。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锈刀的红光中突然浮现出一道模糊的人影,穿着镇北侯的铠甲,手持同样的锈刀,正对着冰蛟的头部虚劈。燕十三的身体仿佛被操控,做出了同样的动作,锈刀在空中划出道完美的弧线,红光穿透水面,精准地击中冰蛟的逆鳞。
“嗷——”冰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在水中翻滚,激起的浪涛将石舫推得撞上岩壁。燕十三趁机收回锈刀,红光中的人影渐渐消散,只留下一句模糊的话语在耳边回荡:“刀随心动,魂由己控……”
“十三哥,你刚才……”石头爬回甲板,脸上写满了震惊,“我好像看到侯爷了!”
燕十三的锈刀插在甲板上,刀身的红光正在慢慢褪去,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刀里多了些什么——不是煞气,是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与自己的内力隐隐共鸣。“是刀魂。”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父亲的刀魂,一直藏在里面。”
石舫终于冲出暗河,驶入一片开阔的冰湖。湖中央的小岛上矗立着座残破的石塔,塔尖直指昆仑方向,正是竹简上标记的“望岳塔”——镇北侯观察昆仑龙脉的据点。
“我们到了。”燕十三望着石塔,锈刀突然轻鸣,刀身指向塔顶,“那里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两人登上小岛,石塔的大门早已腐朽,轻轻一推就轰然倒塌。塔内的石阶上布满了灰尘,却在第三层的转角处发现了新鲜的脚印——是赵屠的靴子印,与山坳里留下的一模一样。
“他来过这里。”石头的重剑挑开地上的油纸包,里面是些风干的肉干和半张地图,“这是去昆仑秘境的路线图!”
燕十三的目光落在塔顶的石盒上,盒子没有上锁,里面放着块晶莹的玉佩,正是开启昆仑秘境的钥匙。玉佩接触到锈刀的瞬间,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与刀身的红光交织在一起,在塔壁上投射出镇北侯的影像。
“吾儿十三,当你看到这影像时,爹或许已不在人世。”影像中的镇北侯比燕十三记忆中苍老许多,鬓角染霜,却依旧眼神坚定,“锈刀乃龙魂所铸,需以血亲之血唤醒,刀魂醒时,便是九鼎现世之日……”
影像渐渐模糊,最后化作一道金光,融入锈刀之中。燕十三的锈刀突然冲天而起,在塔顶盘旋一周,发出清越的鸣响,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刀魂……真的醒了。”石头的声音里带着敬畏,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守护着这片土地。
燕十三握紧失而复得的锈刀,刀身的温度刚刚好,像是与他的血脉融为了一体。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昆仑秘境里不仅有九鼎,还有晋王的追兵和沉睡的饕餮。
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的刀里,不仅有铁锈和煞气,还有父亲的魂,和守护山河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