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的围场广袤无垠,深处更是林木葱郁,野趣横生。第二日午后,萧逸尘带着苏瑶和念安,在几名护卫的陪同下往密林深处走去。萧念安骑在一匹温顺的小矮马上,手里攥着小木箭,时不时兴奋地指着林间窜过的松鼠,笑声清脆。
行至一处山谷,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低沉的呜咽声,似是野兽受伤后的哀鸣。萧逸尘示意众人停下,握紧腰间的佩剑,沉声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看看。”
苏瑶心头一紧,拉住他的衣袖:“小心些。”
萧逸尘点头,循着声音拨开齐腰的灌木走去。没过多久,他折返回来,神色复杂:“是一头狼,看样子是狼王,受了重伤,身边还有几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幼崽。”
苏瑶闻言微怔:“狼?”
“嗯,像是被猎夹伤了腿,流了不少血。”萧逸尘看向她,“若是寻常野兽,按规矩该就地处理,但它护着幼崽的模样……倒有些不忍。”
萧念安趴在小矮马背上,好奇地问:“父王,是小狼吗?像画册里的那样?”
“是,毛茸茸的,很可爱。”萧逸尘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安儿要不要去看看?但要答应父王,不许乱动乱跑。”
念安用力点头,小大人似的拍着胸脯:“念安听话!”
众人跟着萧逸尘来到山谷深处,只见一棵老松树下,一头毛色灰黑的狼王蜷缩在那里,一条后腿被锈迹斑斑的猎夹死死咬住,伤口血肉模糊,周围的草地上浸出一片暗红。
它见到人来,眼中闪过凶狠的光,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却因伤势过重,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而在它腹下,几只巴掌大的小狼崽正瑟瑟发抖,闭着眼睛往母狼怀里钻,发出细弱的呜咽。
苏瑶看得心头一软。她自小见不得生灵受难,更何况是护着幼崽的母亲。她看向萧逸尘:“这猎夹许是猎户无意中留下的,它……太可怜了。”
萧逸尘何尝不知她的心思。他示意护卫解下随身携带的伤药和水囊,自己则慢慢靠近狼王。狼王虽凶,却似是察觉到他们并无恶意,只是警惕地盯着,低吼声渐渐弱了下去。
“我试试能不能取下猎夹。”萧逸尘低声道,动作轻柔地靠近。他先是用布蘸了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狼王腿上的血迹,狼王疼得浑身一颤,却硬是没再挣扎。待看清猎夹的机关,萧逸尘猛地用力,只听“咔哒”一声,猎夹松开了。
狼王疼得闷哼一声,却立刻转头舔了舔幼崽,眼中的凶光褪去几分,竟看向萧逸尘,像是在表达感激。
苏瑶走上前,将伤药递过去:“快给它敷上吧。”
萧逸尘接过药,仔细撒在狼王的伤口上,又用干净的布条简单包扎好。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对众人道:“这狼王伤势太重,怕是活不成了。只是这些幼崽……”
话未说完,那狼王忽然挣扎着抬起头,用头轻轻蹭了蹭最瘦小的一只幼崽,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渐渐僵硬。
萧念安看得似懂非懂,拉了拉苏瑶的衣角:“娘亲,它睡着了吗?”
苏瑶蹲下身,将他搂进怀里,声音有些哽咽:“嗯,它太累了,要睡很久很久。”
几只小狼崽像是失去了依靠,在狼王身边乱爬,发出绝望的哀鸣。萧念安看着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忽然说:“娘亲,它们没有家了,我们带它们回去好不好?”
苏瑶看向萧逸尘,眼中带着询问。萧逸尘叹了口气,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几只幼崽拢到一起:“也好,带回营地找些羊奶喂着,看能不能活下来。”
护卫取来一个竹篮,铺上柔软的干草,将小狼崽放进去。萧念安凑过去,轻轻碰了碰其中一只的耳朵,小家伙抖了抖,竟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惹得念安咯咯直笑。
回程的路上,竹篮里的小狼崽渐渐安静下来,许是累了,缩成一团睡着了。萧念安一路都守在竹篮边,寸步不离,连骑小矮马的兴致都淡了。
回到营地,苏瑶立刻让人找来新鲜的羊奶,用小勺一点点喂给小狼崽。小家伙们饿极了,争先恐后地抢着喝,小肚子很快就鼓了起来,模样憨态可掬。
萧念安蹲在旁边看了许久,抬头对苏瑶说:“娘亲,我们给它们取名字吧?这只最大的叫壮壮,这只最瘦的叫瘦瘦……”
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苏瑶和萧逸尘相视而笑。山谷里的狼王虽已离去,但它用生命守护的幼崽,却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新的照料。
夜色渐深,萧念安抱着一只小狼崽睡着了,眉头舒展,嘴角还带着笑意。苏瑶坐在榻边,看着儿子和他怀里的小家伙,轻声道:“你说,它们能平安长大吗?”
萧逸尘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会的,有安儿这个小守护神看着,一定能。”
窗外月光皎洁,透过窗纱洒进屋内,照在熟睡的孩子和幼崽身上,温柔得像一层薄纱。苏瑶靠在萧逸尘怀里,心中一片柔软。
这趟秋猎之行,虽没有惊心动魄的狩猎,却因这意外的相遇,多了几分温情与慈悲。或许,生命中最动人的,从来都不是征服与掠夺,而是这份突如其来的守护与怜悯。